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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萱紧抿着唇,目光有些冷。凤轻舞是忘尘的徒弟,她会下的咒术,自然也是他教的。就为了什么狗屁天下一统,就为了要见他的心上人,他不惜拿天下人的血肉之躯来铺路,不惜牺牲自己的爱徒,不惜让自己承受六百年思念磨折之苦。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狠更冷血之人吗?
“什么意思?”忘尘默了默,“意思是,我可以试一试,如果运气好,也许华家这一代的人都不用英年早逝。如果运气不好,我也无可奈何,只能保华家从此以后再无受诅咒侵害之人。”
“若下咒之人怨气消散,我再施以天象、阵法以及舍利子功效,或许能消除一部分邪术。”
“什么例外?”
忘尘点了点头,又道:“但也有例外。”
沈青萱心里咯噔一声,“你的意思是你能解开诅咒,但仅限于从今以后华家所有后人,而不包括如今已经身负诅咒之人?”
“我可以解开华家的诅咒,但…”忘尘手指一松,那舍利子重新被他吞了下去,整个屋子环绕的金光也尽数被他囊入唇内。“轻舞那孩子太过倔强执拗,她以自己灵魂下的血咒,生生世世永不间断。而她自己也受这诅咒的牵制,无法投胎转世。华家的后人,出生便已身负诅咒。这舍利子乃是神物,可解这世间所有巫蛊咒术,然而于这类以血魂下的诅咒,必得出生之前就解开,否者一旦身负诅咒,再无可解。”
凤倾璃抿了抿唇,握着沈青萱的手微微用力,不说话。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歹我不是送给你一个妻子吗?”
忘尘在笑,笑得没有内容,笑得苍白而无力,又似有几分苦尽甘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的欣喜。
凤倾璃冷冷看着他,早知道当初的拜师他是有目的的,然而却不曾想,原来他的算计早在前朝,早在改朝换代,早在历史更替,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们这所有的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那孩子心性凉薄,如若没有这个禁制,他如何会甘心游于朝堂之上立不世之功勋?”
“你一心报仇,无心终生天下,自然要有个人来提醒你你的使命和责任。这也是,我没有一开始给他解诅咒的原因。”
“那么柏云呢?”凤倾璃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
“所以,当初我才会收你为徒。”
他看着凤倾璃,眼神不知道是歉疚还是庆幸。
忘尘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漠,“大倾末年,诸侯做乱,天下早就纷争不断,迟早都会分崩离析。萧家的子孙,再也不能如始祖那般开拓盛世霸业,不能将这天下一统,我唯有另选他人来担负这个重任。凤翼好高骛远,自负自私。他的后代子孙也大多凉薄冷血。我算出凤氏第七代有真龙出,有龙飞九天之象,只是要历经坎坷磨折,而一生孤苦无所依。我冥思苦想,开天眼算天命,才算出他的姻缘在异世。而这个人又是天下合一的关键之处,更是破除那个阵法唯一的钥匙。所以,才有了你的穿越。”
沈青萱紧抿着唇,死死的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是你主导了大倾国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青萱和凤倾璃脸上都闪过震惊和不敢置信。“凌家最后一点血脉,是我救出来的。”忘尘眼神淡漠而声音哀凉,“端木君瑶出生之时的天生异象,也是我开启了上古阵法而生的。”
什么?
“凤轻舞,是我的关门弟子。”
六百年,他日日夜夜算着那个契机,算着那个异世而来的变数。终于,在一百多年前,他算出了那个异世之魂,于是就有了凤轻舞,有了大倾灭国,有了西戎长公主端木君瑶,有了燕居挟怨报复,有了沈青萱的穿越…他低着头,浑身的悲伤之气缭绕不绝,许久他才抬头,有些苍白的笑了笑。
他懂得她的苦心,他以为他能忘,然而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执念,经遇时光的磨练已经成了心里的殇,除了继续沉沦,别无他法。从此他又多了一个执念,就是见她最后一面。他亦知道,这就意味着他多年的修炼烟消云散荡然无存。然而他不悔。因为知道,如果不见她,他将永世得不到解脱。
他一瞬间大彻大悟,惊觉此生执念早已成空。如此执着下去,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负担?所以他吞下了那颗舍利子,参悟佛道,看透这时间人心凋敝,看见这历史年轮转换,随即成灰。直到某一天,他算出她寿命终至。刹那间时光如流河般闪现眼底,心中痛楚难耐,似被一点点撕碎又揉合再用刀子割裂。看着她嫁人的时候他痛且无奈,离开的时候他不舍而释然,然而无论从前如何的疼痛如何的留恋,都不敌那一刻撕心裂肺的绝望。于是他告诉自己,只此一次。她生命的最终,他至少要见她最后一面。于是他就去了,去找她。然而她或许早就料到见了她只会让他心中更生执念,于是她宁可以自己的血魂封印墓穴,宁可用六百年的时间来换他一个忘记。
珠联璧合,郎才女貌,不外如是。
那天他站在山顶,看着她与那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日光升起,洒下碧绿葳蕤的丛林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她不想让我找到她,她要我看清这世间繁华,看清这红尘百变。她给了我可以选择生死的权利,却也封闭了我可以选择的空间与时间。”他低着头,想起许多年前晨风中年岁已久却风华依旧的女子对他浅笑如花。“你既已远离红尘,我便希望你能有此成就。无论映波也好,凌汐涵也罢,从此在大师眼里都应与众生一样,不过浮云施主而已。了尘大师说了,你很有慧根,若能潜心修行,必能得道成仙,流芳百世。这一生我注定欠你,那么就让我最后再助你一臂之力。希望这颗舍利子,能够帮你度化劫难,成就你。”
忘尘点点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舍利子,神色有几分感叹,隐隐有些悲怆和无奈。“姑姑去世时将这颗舍利子交给了她,她又交给了我。”他顿了顿,神色暗淡而萧索,似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手指有些颤抖。
纵然泰山崩于顶而毫不变色的她也不由得微微露出几分急躁之色,“你的意思是,你是靠着这颗舍利子才活了这么多年?”
起死回生?神英皇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青萱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死死等着忘尘,准确的说是瞪着他握着舍利子的手,心中云海翻腾。
“祖师修行百年的舍利子。”金光下,他脸色似乎有些白,看起来像是真力消耗所致。微微笑起来的样子温和,又显得几分虚弱。“当年姑姑就是靠这颗舍利子起死回生。”
忘尘已经睁开眼睛,将那珠子握于掌心之中,金光从指缝里射出来,闪亮耀人。
沈青萱睁大了眼睛,“这…”
他闭上眼睛,也将那女子的容颜关上,锁在了心扉深处。沈青萱蹙了蹙眉,看着忘尘浑身开始发出金光,头顶也有佛光逼人。她有些惊异,却没有说话。凤倾璃显然也有些惊讶,目光紧紧的盯着忘尘。不一会儿,忘尘张开嘴,一颗金光闪烁的珠子从他口中飞了出来,而他周身的金光也已经消散,似乎全都被那珠子吞并容纳。
沈青萱和凤倾璃对视一眼,挑眉看向忘尘。忘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带着几分荒凉。他看着紧闭的大门,眼神忽然放空,似看到了六百多年前众生百变,红尘纷乱如麻。寂寞的喧嚣深处,谁的容颜如花似画,唇边一抹笑意看尽浮生繁华。
忘尘似乎笑了一下,又看了眼坐在她身边脸色隐隐也有些暗沉的凤倾璃,久久叹息了一声。“原本你自己就能给他解的…”看见凤倾璃投过来的视线,他顿了顿,又无奈的摇摇头。“你们不是一直奇怪我为何能活六百多年吗?”
“什么意思?”沈青萱眼中闪过凌厉。
“能,也不能。”忘尘回答得模凌两可。
“你到底能不能解华家诅咒?”还有十八天,凤倾玥的生辰还有十八天。
沈青萱脑海里忽然划过一张脸,一张翩若惊鸿的绝代容颜。那个人也永远都这样淡然无波的神态,笑得儒雅又高深莫测。这算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想起凤倾玥,她不由得就在想他去了哪儿。
“当然,将你从异世招来,的确出于我的私心。”忘尘并没有推诿任何责任功过,神色依旧淡然如水。衣袍垂于地面,眉宇间一派安之若素,眼神静谧如流水,仿佛世间事无论如何变迁都无法牵动他任何思绪。
沈青萱有些错愕,凤倾璃只是扬了扬眉,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再者。”忘尘顿了顿,继续道:“你和这小子有一段姻缘,若不将你从异世拉来,他会孤独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