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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居看了她半晌,居然笑了。
“哈哈哈…”她大笑,眼神嘲讽而寂寞。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痴情种子。不过才嫁过去一个月而已,就对他死心塌地了?”
她忽然身影一闪,以肉眼无法看清的动作靠近秋明月。
“我让你嫁给他,可没有让你对他动情。”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却也很冷,带着浓浓的杀气。
秋明月心尖一颤,“你想要做什么?不许你动他。”
燕居轻笑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怎么?如今那个男人,比你的母亲和弟弟都重要了?看来夺魂散还不够毒,不够让你记住教训。”
秋明月开始发抖,眼神却赤红如血。
“你除了用我娘和我弟弟的性命威胁我,你还会什么?”心里压抑的委屈和愤怒一朝被激发,便如开闸的洪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大吼。
“是,我是把藏宝图给他了又如何?告诉你,我不会再任你利用,有本事你今天便杀了我。”
“世子妃…”
身边的老妇人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燕居眼神却变得淡漠,“不要对我用激将法,没用的。”
秋明月知道没用,燕居就是个变态的疯女人。不停地用她的母亲和弟弟威胁她,从踏入这个世界开始,她就一直在做着这个女人的棋子,任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她明明知道,却无可奈何。
“不要以为你杀了冬雪和夏桐我就拿你没办法。”燕居眼神漠然而冷清,“上次你救了你那个弟弟,不是你医术好,只是她们两个一时心软,下的毒分量轻了些而已。”她轻笑了一声,眼神凉薄。
“如此不听使唤的丫鬟,我培养她们来何用?你杀了她们正好,省的我亲自动手。”
秋明月咬牙,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燕居却笑得越发柔软,“不过你确实没让我失望,容烨那小子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倒是对你一往情深。也不枉你救了他一场。”
秋明月身子又开始发颤,死死的盯着燕居。
“我娘中的毒,是你下的,对不对?”
燕居也不否认,回答得漫不经心。
“不然我怎么会告诉你要到山上去采药,你又怎么救得了容烨?他又怎会因此对你念念不忘?哈哈哈…”她忽然又大笑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名动天下的第一公子,唯一的软肋,却是情之一字。”她眼神忽而浮现一抹奇异的光泽,“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把玉隐都送给你了。”
她忽然又上前,伸出手来。
“既然藏宝图不在你身上,那么就把玉隐交出来。”
秋明月此时对燕居满满的恨意,“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待在身上吗?”她冷笑,“你刚才不是对我搜过身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
燕居眯着眼睛,似乎想要掐死她,但又有顾及,最后冷冷的站了起来。
“你看见了花神皇后写的血书了,凤氏用卑鄙的手段夺我家国,凤家的人都该死。你是我徒弟,应当记得亡国家耻,如今居然对亡国的仇人动了心,你——”
“我不是你的徒弟。”
秋明月突然大吼,情绪十分激动,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冰刀,将燕居割成一片片。
“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师父,从未承认过。”
“是吗?”
燕居又冷笑了一声,眼神冷而淡漠。
“莫不是我封了你全身经脉封住了你的内力,你便以为可以就此摆脱师门欺师灭祖了吗?”
她说得云淡风轻,秋明月却再也忍不住的捂住了耳朵。
“住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大吼着,眼中却开始积聚了泪水,一颗颗不受控制的落下。她努力的想要去忘记的那些记忆,那些在旁人看来无比庆幸骄傲的经历,却对于她来说如噩梦般存在的耻辱。在此刻,终于被燕居轻飘飘的几句话给挑了出来,让向来沉静自若的她忍不住的情绪失控。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她终于软下了声音,身子在风中抖如筛糠。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疼。
“世子妃…”
旁边老妇人有些不忍,看向燕居。
“小姐…”
燕居冷冷的看着她,“别忘了你的身份。”
她立即低头站起来,然后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
秋明月却再也不能克制的抽噎流泪,她眼泪摩挲的看着燕居,一瞬间只觉得心中苍凉。
如何忘记?两年前她刚醒过来,知道母亲重病,正束手无措之时,就被眼前这个女人挟持。她说,“你根骨不错,不如做我的徒弟吧,我传你绝世武艺,让你笑傲天下,俯视众生。”
穿越的女主角遇到高人然后习得一身绝世武功从此称霸江湖,那只是无聊的文人墨客未解人世苍凉的笔下娱乐而已。她不会那么愚蠢。
燕居没有生气,只是告诉她她母亲中毒不轻,而且她母亲所中之毒非寻常,乃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个时候她刚刚穿越而来,还未曾理清那些是非纠葛,不过对燕居的话却是记在了心里。燕居告诉她要到翠微山去采药,才可保住她娘的性命。她自幼丧父丧母,从未感受母爱是何滋味,又继承了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便觉得母亲的眼神和怀抱都那样的温暖。那温暖如毒药,甚至浸透了隔世的灵魂。
来不及思考,她上了山,也因此救了容烨。
之前在秋府的时候,她虽然怀疑是林氏给她娘下毒,但是也猜到那女人是被人利用,那个时候她其实是怀疑过燕居的。至于救容烨,她不知道燕居的身份之时,却也是不曾怀疑的。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却回想起娘病好一个月以后,燕居再次出现,当着她的面要将剑刺入弟弟的胸口。她大惊失色就要扑上去,她却冷冷的看着自己。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做我的徒弟,乖乖的跟我学武功。第二,我杀了你弟弟和你母亲,然后把你训练成一个药人,为我所用,终生没有自我和灵魂。”
彼时她心里怒恨交加,若是让她死也就罢了。可是她却不愿做一个连思想都没有的傀儡。她知道这个女人说得到就必然做得到。她此生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然而那一晚,她却不得不答应了她的条件。
那件事,是为她毕生的耻辱。
从此以后,每天夜里燕居都会来教她武功。她自幼身子弱,燕居给吃了许多名药才渐渐养好身子。燕居这个女人心狠,哪怕是对她这唯一的徒弟,也是极狠的。她逼着自己练武,必定要达到她的要求,不然就让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院子里吹一夜的冷风,或者给她喂毒药,让她记得那样刻骨的痛。这些她都不怕,她最怕的是,这个女人一次次用她娘和弟弟的性命威胁她。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这般冷血,不过就是异世里这身体的两个亲人而已,与自己何干?自己为何要受这许多的委屈与威胁?
可是每每在她想要与燕居玉石俱焚的时候,又会回想起娘温柔慈爱的眼神,和弟弟天真依赖的笑脸。那般纯真和质朴,是那前世二十六年生命里从未拥有过的。
她也是凡人啊,她也有欲望和贪念的。为了那样真实而深入骨髓的温暖,她选择默默忍受,选择做她一生从未想过的,别人手中的棋子。
回京的前一晚,燕居封了她的武功。彼时她冷笑,心中愤恨交加,却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是她的对手,只得冷眼相对。
“你此次进京,需得接近一个人。”
“谁?”
她想着,这便是她教自己武功的目的吧。
“凤倾璃。”
秋明月蓦然闭上眼睛,不让这个女人看清自己眼底的悲凉和痛楚。
当时她娘不过一个外室,便是被父亲接了回去,也只是一个小妾而已,她一个庶女,如何接近一个王府世子?
燕居却告诉她,“十年前云皇后死于一场大火,太后素来喜欢她,每年她的忌日便会去宝华寺为她祈福。你明日进京,在临近京都的时候车程慢一点,刚好可以赶在那日去宝华寺借宿。”
她忍不住问,“那关凤倾璃什么事?”
燕居瞥她一眼,“云皇后是凤倾璃的姨母,她第一胎滑掉了,第二胎生了个死婴,因此对这个侄儿特别宠爱。她当年死得冤枉,每年凤倾璃也会随着太后去上香。”
她那时候心存疑惑,总觉得燕居似乎隐瞒了什么,但是燕居似乎不愿意多说,只道:“他虽然身有残疾,但是却有一身好武功。你接近他,自然不能暴露武功,所以我封了你的经脉,他才不会起疑。”
她心中冷笑,说话不免讥嘲。
“你都安排得天衣无缝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燕居深深的看着她,第一次对她露出那样复杂的目光,随即便转身消失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