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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问话,一向无往不利的银票此时也问不出个名堂,又不敢让老爷子久等,没奈何,硬着头皮挪到主舱,一头跪倒,口称:“儿臣见过皇阿玛。”
“唔,起来吧。”
咦,老爷子这话怎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胤祚定睛一看,哦,原来老爷子正忙着与明珠下围棋呢。这局刚到中盘,双方杀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只不过胤祚刚看了几着,便发现这是两臭棋篓子,放到后世别说职业棋手,哪怕是业余初段都能杀两人个落花流水,胤祚前世那会儿可是业余四段,看这两人连下臭手,心里头直暗笑,不过一转念,又发觉不对了:明珠虽是个大贪官,可却是有才之人,一手围棋在百官中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称得上国手,敢情这老小子在放水呢,高!实在是高,着实是大清第一马屁手,这马屁拍得有品位,咱还真得学着点。
双方落子都极快,转眼就到了收官阶段,表面上明珠寸步不让,双方的棋势始终没拉开距离,其实明珠暗地里早让得不能再让了,可问题是康熙老爷子的棋实在是太臭了,明显一子落下就能定胜负的棋,愣是没看出来,还在那儿苦苦思索,这一来不但胤祚替他着急,就连明珠也满头大汗地,他可没有赢棋的胆儿。
明珠想输个棋都这么难,哎,老爷子还真是个臭棋篓子。胤祚心里头直发笑,不过这一回他可不想出头指点了,谁知道老爷子受了指点,会不会掉过头来给自己来上一板子,还是看看就好。
明珠是啥人?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最擅长的就是观颜察色,偷眼看见胤祚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这小阿哥已经看出了棋的奥妙,接连打了几个眼色,想要胤祚出头解围,那脸上的表情丰富得足以拿后世的奥斯卡小金人了。
嘿嘿,明珠老哥,这会儿也有求咱的时候,当初你当大学士那会儿让沈正文出面整老子时咋就没想到今天呢,不管,咱就是不说。胤祚是不想说,可有人却让他不得不说——老爷子思索了一阵后,猛然抬眼看了一下胤祚,笑呵呵地说道:“来,小六儿,皇阿玛考考你,这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老爷子,你狠!明明自个儿下不下去了,请求增援还借着考人的名目,切,鄙视一把先。心里头鄙视可以,面子上可不能带出来,胤祚假装思考了一下,指着棋上的要点道:“回禀皇阿玛,儿臣以为下在这儿会好些。”
康熙老爷子哈哈大笑,手起一子落了下去,明珠立刻起身跪下道:“圣上英明,小臣输了。”
“哈哈哈……”康熙老爷子再次发出一通大笑,接着道:“明珠啊,看来你的棋有长啊,朕都快应付不来了。”
切,死要面子的老爷子,人家在让你呢。胤祚心里头直犯咕叨,没曾想老爷子突然问了句:“小六儿,上船许久了,没晕船吧?”
晕船?哈,咱可是从不晕船的,将来晕床倒有些可能,老爷子巴巴地叫自己来就为了问这个?胤祚还没来得及回答,老爷子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朕初次乘船那会儿,可是晕得够呛,到末了,还是明珠出的主意,下盘棋就不晕了,来来来,你既懂得棋,就跟明珠杀一局罢。”
下棋还能治晕船?没听说过,不过老头子看来是真的关心自己。胤祚的心里不由地暖了起来,低声道:“是,儿臣遵命。”
明珠的棋确实不错,一些小手段也用得好,可在大局观上就差得许多,以胤祚的眼光来看明珠最多也就相当于后世业余初段的水平,离胤祚自个儿业余四段的水平还差得老远呢,棋没下多久,就杀得明珠丢盔卸甲,满头大汗,直呼后生可畏。老爷子虽是臭棋篓子,可还偏生喜欢棋,看起棋来那叫神采奕奕,这不,船上没啥子娱乐,老爷子接连几天都叫上胤祚,或是对明珠,或是对佟国维杀几局,胤祚也没留手,愣是杀得二人叫苦不迭。
下棋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龙舟就到了山东境内,前头就是这次出巡的第一站献县。献县古称乐寿,也就是当年窦建德称夏王的地儿,这地儿穷,可出人才,不过按老爷子的看法那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有事没事都会闹腾一下,老爷子这会儿第一站选这地头,一来是巡视河工,二来也存着个安抚人心的意思在内。
接连下了几天的棋,胤祚没晕船,反倒有些晕棋了,无他,没对手,老赢也没劲,好在船就要到站,今儿个老爷子倒是没叫他去下棋,胤祚也乐得逍遥,在船甲板上看风景,却也别有番趣味。还别说,这时节两岸开满了桃花,风景着实不错,船行水面颇有些桃花源的感觉,胤祚正陶醉间,冷不丁瞅见大老远地跪着一大帮子官员,还敲着锣,打着鼓,闹腾得欢快,着实有些煞风景,胤祚登时被恶了一把,悻悻地回了房,换了身服,准备着伴驾。
山东境内的大小官员在巡抚钱钰的带领下,又是三呼万岁,又是谢主龙恩,好一通忙乱,总算是将康熙老爷子给请下了船,又可可地让当地的老农送上了祥瑞——多穗稻以示山东境内一派生机勃勃、收成极好,惹得康熙老爷子心情大好。老爷子这心情一好,立马来了精神头儿,让那起子官员就在码头开现场会,老爷子打算亲自训话,这一训话不打紧,却又惹出了一桩趣事儿。
第二十一章 尿裤子县令
坑灰未冷山东乱,说的就是山东这疙瘩民风彪悍,自古以来就是个出响马的地儿,每一回天下大乱,山东保准是最先乱起来的几个地方之一。康熙此次说是来巡视河工,可到底儿来安抚民心的意思却更浓一些,这不,那些个地方父母官刚一坐下,老爷子就传谕:诏免山东地丁额赋两年。
免税诏令一出,站在远处的迎驾百姓顿时一片欢呼,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山呼万岁,那些地方官们虽也跪倒谢主龙恩,不过在胤祚看来这起子官员的笑容里蛮有些苦涩,无他,没税收,哪来的火耗,百姓不用缴税,他们可就少了捞钱的门路。
听着百姓发自心底的欢呼声,康熙老爷子的心情就格外地舒畅,这人一舒畅话就多了起来,跟那起子官员们侃起了山东的风土人情,时不时地问一问各地的收成、治安情况,好一派君臣和睦的情景。胤祚虽说活了两世,算得上见识多广,可对于这些风土人情却也是第一回听说,倒也饶有兴致地听着,正听到酣处,猛然听见康熙老爷子冷哼了一下道:“卿有何事?”
“扑通”一声跪倒了一位官儿,素金顶戴,四爪五蟒官袍外加紫鸳鸯补服,看样子是位七品小官,个儿不高,长得略有点寒酸,消瘦但却一脸的忠厚。头前胤祚就发现这哥们在下面坐得不安生,不时地扭动着身子,原以为这货是见驾紧张,不曾想这货扭动起来没个完,愈演愈烈,这回倒好,被老爷子当场揪出来了。
“皇上,臣内急。”这哥们话还没说完就滋了,袍服都湿了一大片,登时满场的官员个个憋得脸都红了,要不是怕君前失礼,只怕早笑翻了一大帮子。
一个芝麻小官儿竟然在自个儿眼皮底下做出当众尿裤子的丑事,顿时把康熙老爷子给气坏了,脸色铁青,手一挥,那句“拖出去砍了。”的话险些就此脱口而出。那小官儿面相忠厚,人却不傻,知道自个儿犯了君前失礼的大罪,再不解释,只怕这辈子都用不着开口了,情急之下大叫起来:“他们合起伙来整我!”
“嗯?”康熙老爷子脸色难看地巡视了一下底下的那些官员们。
“陛下,臣今日一早才得知圣驾将临,急忙赶来,可早上却喝了两碗稀粥,又等候了两个多时辰,实在是憋不住了,他们都是早就知道圣驾来幸之事,个个都只吃干的,自然能顶得住,微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履历?他们为何要整你?”康熙老爷子语气稍缓了些,可依旧寒得很。
那小官儿眼一红,脖子一梗,大声道:“微臣刘思远,康熙十五年二甲进士出身,康熙二十年任清河县令至今。微臣穷,没钱巴结上司,一向不得上司欢心,他们、他们合着伙来整微臣。”
康熙十五年进士出身的,到如今少说也能混个道台,最不济也是个五品知府,这哥们竟然当了八年的县令,却也少见得很,更有趣的是竟然还当着皇帝的面喊穷,康熙老爷子顿时来了兴趣,略一沉吟问道:“你既当了八年的清河县令,那朕就来考考你,清河有多少户,有多少田?”
刘思远不假思索地回道:“回禀圣上,清河全县共有13452户,男丁243660人,田5637倾,其中良田2312倾,耕牛457头,马408匹。”
刘思远答得虽快,康熙却没立刻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