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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核桃树上,躲过了警察局长的搜捕和炮火,没有随二狗子的队伍上山。解放后政审不过关,关押劳改了三年,啃核桃的习惯从一九五○年政审开始至今……
生命远逝如流水,扑向大地,升起一片云霓。大屠杀中牺牲的女人们……
如果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如果这不是我们的世界……
梓茕想。
那又怎么样呢?不管他们是中国姑娘,还是美国姑娘,不管我们多少次看见表哥振振有词地在电视上慷慨陈词。
世界由事实组成。面对真实的世界,我们做出的惟一选择,就是接受!哪怕有时极其被动地接受。外办主任宋衍文升了官,这是事实,外办主任的首长,调升了更大的官,副职变为正职,也是事实。有人说他们栽倒在美国姑娘凯瑟林·杰莉手上。这不是事实。美国姑娘被带到他们那座
别墅里去,没有唱歌,没有饮酒,也没有洗澡。杰莉依然用她那维纳斯一样美丽的脸庞、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用那并不丰满的胸脯,山一样凸立在金红地毯上,从牙缝里轻而有力地吐出那么两个字:
“So dare!So dare!”
这就是女性,一位来自美利坚合众国的普通女性,凯瑟林·杰莉。她成全了某副市长和外办主任向上爬的道路。但是,当梓茕和学外语的朋友老酷,送杰莉回国的时候,上海虹桥机场上,她一身疲惫,轻声告诉他:“去香港看牙。”说完,梓茕看到了她依然美丽的脸庞、白净的腮,轻轻抽动了一下,似乎很痛苦。杰莉高高的身影站在舷梯上向他们挥手转身离去,一朵黄云飘过锃亮的机翼,很苍凉。
和英国姑娘米莉不同,凯瑟林·杰莉没有从某副市长和外办宋主任那里带走一去不回的巨额销售合同预付款和高级轿车。睡与不睡,效果的确不一样!这是“睡”的王朝?
时髦的老酷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表哥栽了
堂兄黎清明的时装模特表演队,火了。像在市长位置上所有栽掉的人一样,表哥骆光雄栽了,都不完全因为女人。那个高傲的高干女儿麦荞,当然扮演了最重要角色。但真正使表哥败走麦城的,说来奇怪,正是他的部下,他的铁哥们,他的铁姐们儿,承包的城市建设工程公司要得到一笔上亿的巨额贷款,送给他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欣儿,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干爹副官笑面佛萧狐呼香港情人的女儿。……一代代生命故事,表演起来大体差不多。据说,高干女儿麦荞得到消息,表哥和一位十六岁的姑娘待在一起,在遥远那座城市某一别墅的她,立即气得滚倒在地。送入医院,醒来之后,立即调动她的一切力量,向表哥发动猛烈的进攻。进攻的战斗,一次一次在两个城市之间的地面和空中展开,就像当年日本人轰炸机的威力,炸得表哥带着十六岁的姑娘无处藏身。作为市长,尤其是他这位风度翩翩,没有正式结婚的市长,他自己也有了一栋精巧但不算豪华的别墅,请示工作,汇报工作的人们,络绎不绝。那些老板们,基本上是冒着那个高干女儿及其侦探暗探袭来的枪林弹雨,给他送来女人、红嘴鱼或画眉鸟。表哥开始不敢接受,胆战心惊。但是,随着这座新兴城市的发展,各项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新修的街道,楼房工厂拔地而起,他那根放在女人面前历来就很脆弱的防线,也渐渐崩溃。当然,和所有市长腐败案件的资料和电视剧并不完全一样,表哥主持修建的横跨三江的彩虹大桥并没有垮,和他竞争的那些对手,也没有对他进行暗算。但国家的拨款,财政的赤字,渔业的歉收,山区经济停滞不前,煤矿、铁矿、水泥厂,纷纷倒闭。工人下岗,闹事请愿,黑社会卖淫嫖娼,吸毒贩毒,如今这个社会所经历的阵痛,也降临到这片英雄的山水、这座新兴的城市。这一切,归根结底,表哥说,“还是没有钱”。他也入乡随俗,一次一次带着市级政府部门头头脑脑出国考察,还不完全为了游山玩水。每次路过那座城市,他都很难长久地和高干女儿幽会。他身上有更大更重的担子要承担起来。他也开始向管理着他有求于他们的上级部门行贿。送钱,送鱼,送土特产,甚至包括送女人。最糟糕最拙劣的手段,带来了他最拙劣最糟糕的命运。他的铁哥铁姐们儿多次告诉他,要怎样才能搞到贷款,怎样把城市的事变成自己的事,又变成上级主管部门的事。主城区街道初具规模,他又主持新修一条通往省城的铁路和通往新建机场的高速公路,把这片山水和外面的世界连在一起。他成功了。合资外资政府拨款款款到位。他在这座城市遥远的美丽的有山有水的地方修建别墅娱乐城,现代化的设备,现代化的公馆,现代化的服务手段,和最古老的服务技巧……买女人送女人。这座城市渐渐的恢复了生命活力。夜夜笙歌曼舞,高级轿车,时儿如流星般飘来驶去。不幸的是,他按往常的经验,给一位来考察历史战争、兵工厂、军用飞机场的修建、拨款与贷款的军队首长送女人。……迎接的队伍,警车长鸣,武警战士荷枪而立,像如临大敌般布满那一片豪华的有山有水的别墅区。据说,有不成文的规定,上级首长视察这个英雄的城市、英雄的山水之后,都要到天池边上最隐秘最豪华的宾馆里给他们安排女人。当负责接待的官员战战兢兢地把这一关于女人的意向,传达给了那位据说是横枪跃马的老将军,立即,一道闪电划过高高的天际,一声闷雷滚过涛涛江水。三天后,表哥栽了。他栽在这位老将军的手上。春天过去了,夏天就要来临。沿江两岸金黄色的菜花,竞相开放。碧绿的田畴,微风轻拂。宽阔的机场跑道,就要破土动工。表哥在一天晚上突然失踪,据说他被直升机接走。据说,他被关进了牢房。据说,他连夜出逃,带着十六岁的姑娘,逃进了莽莽苍苍的大山,像当年“闹红”、打土匪、参加游击队、被逼上梁山的大江的儿女们一样。这些流传得很神奇的故事,使人难以相信任何一种。必须亲自去寻找表哥的足迹,但又不知道,他究竟走向哪里。关于对表哥的处理,依然和我们所看到的电视剧一样,上级某检查部门组织部门跟踪找他谈话。然后,抓来一大帮人马,查账对质,起诉审判等等。但这些,我们都没有看到准确的电视画面。只知道他栽了,的的确确栽了,接替他的副市长不知来于哪一个方向。有人说是当年那位捡拾金表金条的红领巾少女成长起来的分管矿务工业的副市长章悦。她至今还单身一人。有人说,副市长候选人是那位曾开公司的作家。公司洗手不干了,他是由经商转而从政的经济学博士。这些都还没有得到证实。
惟一可以证实的是,这片英雄的山水,还有,当年灰蒙蒙的小镇,已变成横跨三江的大桥挑起的那座新兴的城市。梓茕驱车赶来,正值黄昏。晚风从浩荡的江面上飒爽吹来,街面上游人稀少。新修的汽车站门前,梧桐树叶哗哗作响。气派中显得有点苍凉。五元起步的出租车,偶尔在大风中惶惶而过。这是一个正在挑选它掌舵人的城市。三轮车夫戴着小黄帽,穿着黄坎肩,蜜蜂一样向梓茕围了上来。他叫了一辆可以遮风避雨的三轮车,叫车夫拉着他把这座城市的主要景点和街道转一遭。他想对它有个整体印象。老街不宽。护城河岸,树影婆娑。电影院门前的喇叭响着流行歌曲,广场上人影稀疏。新开的火锅城,彩旗飘飘,彩灯闪烁,明亮的厅堂,空空荡荡。整齐的崭新桌椅,泛着橙色的光。通往市政府的大街两旁,整齐的林荫道上,挂着两排高高的红灯笼。还没有到开灯的时候,有点褪色的红灯笼在晚风中摇晃。红灯笼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广场。正中,市政府大楼掩盖在一片哗哗作响的树林里。这一切看起来有点荒凉。其实,这个新兴城市的历史,它的脉搏,都千百次在这片晚景中诞生。据说市政府大楼,是当年的老楼。新的办公大楼,明亮而气派,已迁至新城区,即将竣工剪彩,表哥就栽了。而眼前这条本应熙熙攘攘的大街,和大街尽头广场的办公大楼,正是当年称霸一方的“军阀”大爷文秀水,搜刮百姓几十年民脂民膏所建。小城地方历史编纂委员会的同志们,把大楼、广场、街道的修建,作为军阀“大爷”当时为民办事的证据。新楼起用之后,这里的一切,将作为历史文物保护下来。有谁想到,这条统称作“虞美人”的大街、广场和大楼,当年“大爷”修建它的目的,是为了献给他征战四方之后,回老家所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