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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委会主任说。
“送养老院,还是送医院?”
“医院医疗条件好些。”
“她住不惯呀。”
“要不,立即和养老院联系,派车把她强行拉过去。”
众人七嘴八舌地商量着,但谁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
神秘的老人啊……
急救
西山的夕阳渐渐滚落下去。苍凉的大树上空,一只大鸟在无声盘旋。城市在嘈杂的夜幕中渐渐入睡。来自古老森林的风,悄悄折断了老黄桷树上的枯枝败叶。老人的生命渐渐走向黄昏。数月以来,她粒米未进,床头的输液瓶不紧不慢地滴着,公事公办的样子。她像一支快要熄灭的蜡烛。居委会主任慌忙为老人安顿后事。老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女兵,护士,居委会主任,围在她的病床前……她似乎觉得无数条蟒蛇缠绕在她的周围,枯黄的皱脸布满恐怖,她想叫喊,但发不出声音。她居住地那一带正在拆迁,房屋老墙接二连三轰然坠地,噼里啪啦。“突突突突……”高奏着推土机的轰鸣声。城管,拆迁办,居委会,反复商量,为不影响新城建设进度,趁她弥留之际,不得不拆掉她的老屋,并把她送进过去的保育院。保育院改建的敬老院,依然在这个城市市郊的那片林木葱茏的大山沟。几十年来,多次翻修,既保持过去祠堂的面貌,又显得古色古香。此时,没有了万物复苏的春天。大院门前的那株老黄桷树,在寒冷的山风中颤抖。经过精心布置,养老院的厢房老屋,恢复她过去住过的房间旧貌。还是那间没有雕花的木床,还是那张黝黑的桌子,还是那口雕着观音菩萨图案橙色的木箱,靠近窗台的,还是那段老黄桷树的遒劲的枝丫。
那天晚上,没有月光。整个城市在寒夜里静默。救护车静悄悄地驶往在通往市郊的道路。居委会女主任经
医院联系了这辆救护车。救护车上摆着白色小床。医生护士趁她昏迷不醒,把她抬上救护车。养老院又称福利院。没有了轰炸机的轰鸣,没有当年孤儿院的孩子们穿着蓝色背带裤像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院长是一位精干的中年妇女。经过反复劝说,院长才同意把老人带到福利院来。那里有较好的医疗条件,饮食起居有人照顾。……救护车开到市郊三岔路口。老黄桷树依旧。这里已建修成一个很大的音乐喷泉广场。广场周围是高低不等的商店和饭铺。靠近山脚的那座断桥,早已失修。桥下没有流水。救护车路过断桥,老人慢慢睁开眼睛,枯柴样的手指从被单里伸出来,似乎想说什么,嘴唇抖了很久,细眼咧开了一条缝,没有人能懂她的语言。随即她眼里的微光暗淡下来。一路无语。进山的路比过去宽了。悬崖、古树,在夜幕中静静矗立。偶尔,昏黄的路灯洒下微光,掠过救护车窗口,掠过她苍老的脸庞。救护车小心翼翼地上山下山,穿过山洞,爬上高坡,在山丫口缓缓移动。渐渐来到保育院门前,黄桷树背后那排青砖瓦房。瓦房背后,是通往绵长山沟的那条四季不断的山溪。救护车停在黄桷树下,老人的眼睛完全睁开。护士把她从铺着白布单的小床上扶起来背下车。突然,老人推开搀扶着她的护士,颤巍巍地立起来。她那裹在厚厚军用棉大衣里又矮又短的身子,突然拉长了许多。她望着天空,深深舒了口气,那双穿着黑布鞋的脚,晃荡了一下,抖抖迈上通往保育院大门的石阶。众人惊呆了。她挣脱了扶着她往上走的医护人员的手,独自一人,一步一步,迈着结实的步子,跨进保育院大门。她静静立在保育院院坝里。养老院院长、居委会主任、年轻女护士,都远远望着她。侧面那排房间里的老人推开窗户,借着昏黄的灯光,歪着头惊奇地打量立在院坝里的老人。似有声音在遥远的山峦响起。寒冷的冬夜,没有星月的天空,突然变成一帘巨大的帷幕,无数只白天鹅洋洋洒洒地从天幕中飞来。彩云绕绕,蓝天白云,古树鲜花,琴声悠扬,流水淙淙。突地传来敌机的轰鸣,浓烟滚滚,山呼
海啸……老人眼里射出一道灼人的光焰。她抬起头,张开嘴,望望天空,望望大地,浑身着火似的,张开双臂,“簌”地一声倒在院坝里。医护人员连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把老人扶起来。保育院院长凑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向厢房那间她早布置好的房间走去。他们把老人放在没有雕花的木床上,从暖瓶里倒了一杯水。她没有喝。她双目紧闭,那张苍老枯黄的脸,红光没有褪尽。她渐渐平静,没有表情,看不到痛苦和惊恐,甚至看不到脸庞上那道道皱纹。紧闭的枯嘴像崖缝,无论手捏还是用钳子,都敲不开。
保育院院长对高个护士说:“纱布,纱布有吗?”
护士没有明白院长拿纱布来做什么。她拿出急救箱里的注射器,准备施救,但老人已经很久没沾一粒米,生命垂危。护士准备给她输液,她干柴样的手臂,已无法扎进针管。她的血管,已没有多少血液流动。她衰柳样的身体,没有哪个地方,还能承受扎针的痛苦。
“纱布,纱布!”
养老院院长继续叫喊。高个护士从药箱里拿出一团纱布。院长接过纱布,蘸了凉水,轻轻放在老人干瘪的嘴上。众人惊奇地望着养老院院长。
“这水,水,能救她的命么?”
老人不动。
养老院院长想了想,一手拿着碗,一手揭了老人嘴上的纱布,放进碗里蘸满水,扬在她木刻般的老脸上方,一滴滴渗进她紧闭的嘴里。突然,老人的嘴,那没有血色像岩缝一样干瘪的嘴,渐渐咧出了一条缝。
清澈的水滴,灯光下反射着晶莹的亮光,慢慢浸入老人冒火的咽喉。她的喉头轻轻蠕动了一下。
那张干瘪的嘴,慢慢咧开了……
……
人们似乎早已忘却,老人,原来,也曾是如花似玉的女兵!
野玫瑰(1)
调配感情
一听说救护队员在燃烧的山峦救出了美国大兵杰姆和保育院教师秦二娥,知道他们在死亡的坟墓里演绎出了那个生生死死的爱情故事。干练女孩虞苜公主,抱着波斯猫从别墅的防空洞里抢出来,据说,她一下把手中那只波斯猫扔到地上,又说她把那只猫掐死了,还据说,她在家哭了叫了三天三夜。她没有了往日的威风。那场轰炸,是这个城市无数次大轰炸中最惨烈的一次。他们被送往战时陆军医院以后,公主本想用毒药结束他们的生命,又想借医院医生护士之手,把他俩治死在病床上。她想过许多种方案报仇,但又不知她的仇人究竟该怎么死,自己心灵才轻松一些。经过一段时间痛苦的思考,战争,使她淡忘了许多个人恩怨。在她心目中,美国大兵既是她的至爱,也是她的玩物。至爱不能更换,但她却走马灯一样更换着感情。这正是杰姆移情别恋的原因。想到身边云一样飘动的男人,那些充满阳刚的生命之气,时而和她那样亲近,时而离她那样遥远。想到和蒿将军骑马飞奔举枪射击的潇洒,想到和蒙诸侯进入充满火药味的温柔之乡。她本想抓住某一男人,把感情完全投入进去,但当他们在一起玩了累了,一夜醒来,她又自由放飞另一只心灵之鸟。
烦!她想。
……
“他太软。”
她想。
“白得像条鱼。”
她想。
“嫩蛇样软弱无力。”
她想。
“居然,那么怕老婆。”
……
“他太沉。”
她想。
“像磨盘。”
她想。
“……这些个男人啊!养了七八个小老婆!”
她想。
“我怎能和他七八个小老婆,一起分享?”
她想。
……
“他的肩太宽。”
她想。
“说话口气太粗。”
她想。
“打仗像头喘着粗气的牛。”
她想。
“而此刻,睡在身旁,又像一头猪,软绵而慵懒。”
……
“只有他,美国大兵杰姆,胡茬像刺猬坚硬无比,眼睛像大海深沉幽蓝。头发像蓬勃的野草。他是力量的化身,快乐的源泉。他
幽默机智,但他的目光,这段时间以来,总游离不定。
……
她像调酒师,调配她的情感。像兑鸡尾酒,兑制她的爱情。她像品酒师,品评男人的生命。
而那些男人暗地对她的评价是,这个女人,这个玩弄过无数男人的女人虞苜公主,像只翠鸟,既能制造快乐,模拟快乐,还能享受快乐。
温柔似水。凶恶如狼。暴怒时像头母兽。宁静时像水草。激情飞扬,像春天的原野,饱含生命气息,任人耕耘。
暴风骤雨,闪电雷鸣,折断树枝,划破天空,凶险莫测,又不知她的激情会迸发何方。温柔陷阱,布满她给人铺就的路。
……
“爱的心灵是座独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