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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抱住了叶歆桦,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力量一点。他鼓励一笑。「去看看她吧。也许你恨她、也许你不恨她,无论答案是什麽,在真正见到她以後,你应该就会明白了。」
因为他也是这样。一直到见了谢奕翾一面,他才明白了有些事情是真的过去了,而他也已经不恨也不爱,只余下了一种淡淡的惆怅和无奈而已。
其实,真正束缚自己的人,往往也是自己啊……
「进去吧。」他又劝,松开了手。「放心,我会在这里等你。」
「……嗯。」稍稍握了握桑予晨的手,叶歆桦压制住自己激越的情绪,似乎是决定了什麽。
悄悄扭开了门把,叶歆桦小心地走入了病房。
他环视四周 壁和地板都是白色的──一种,看不到脏污的白──深绿色的布幔因而显得异常突兀。这里除了仪器运转的声音以外,还有浅浅的呼吸声,缓慢地起伏着。不是自己的,而是属於另一个人的生命迹象──
他的母亲。
叶歆桦吸了一口气,上前掀开了深绿色的围帐。和墙壁一样,纤尘不染的病床上躺着一名恹白枯槁的妇人。她的双颊凹陷见骨,头发像是稻草一般的杂乱,瘦骨嶙峋的手臂也依稀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脉络……叶歆桦不觉有了她的生命就像是铁架上的点滴一点一滴地在消失的预感。
这是他的母亲吗?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到底有多久未仔细瞧睐她的模样了?
想了想,他不由得颤颤出口:「妈?」
床上的人震了一震,接而艰困地睁开了眼睛──她目光游移了片刻,最後停留在他的脸上,似乎不是很明白地:「歆、桦?」
「嗯,是我。」
「你……」她眼目睁大,荡漾着不敢置信的波光。「我……你……你为什麽会在这里?这里是医院?!」叶母语无伦次,颤抖着唇瓣吐出了粗哑难听的声音。
「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叶歆桦笑了笑,有些勉强的。
她瞠目注视着叶歆桦的五官,身体还是震颤的。面对这个阔别了至少半年的儿子,她甚至连拥抱他的方式也不记得了……
在下一秒,她哭了。
是很安静而且悲伤的哭泣,她的眼眶整个红了。
叶歆桦楞住了,似乎不晓得自己该如何应对。
「对不起!歆桦。对不起!」
对不起?叶歆桦无法理解,不觉泛起了惶惑的神情。
没有注意到他的困惑,叶母举起了瘦弱的手臂,掩盖住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歆桦,对不起!」她喃喃自语着,气息十分地混乱。「你很痛很痛,对不对?妈妈一直打你、一直骂你……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
叶歆桦惊愕得无法言语,领悟了叶母的语意後,他只觉得喉咙像是哽住了什麽,视界也逐渐地模糊了。
其实,自己所期盼知道的,也仅仅是这样而已。他只是希望知道母亲还是在乎自己的,这样在他而言已经太足够太足够了,他已经别无所求。
而在同一时分,叶歆桦也恍悟了一件事情──事实上他依然是爱着母亲的,否则他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解释自己受到的震撼。
虽然「痛」的感觉依旧存在,但是他明白已经不要紧了。
不要紧了。
只是两个好久不见而且几乎没有交集的母子,一见面也不晓得要谈什麽,甚至一句简单的「你过得如何?」都觉得生涩难以启口。
「呃,妈……最近……我在一间蛋糕店工作。」不喜欢眼下的僵持气氛,於是叶歆桦索性开口了。他思索着合宜的字句,暗暗垂下了眼睑。「蛋糕店的老板待我很不错,我在那里有吃有住,他们也有支付我薪水……我很喜欢那个地方,也希望继续在那里工作。」
叶母静静地听着,然後点了点头,说:「嗯,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瞅着自己母亲的脸,叶歆桦又不说话了。他踌躇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话在他而言的确有些困於启齿……他闭上眼,想到了在外面陪伴自己的桑予晨,心口不由得滑入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使他拥有了和母亲、也和自己坦白的勇气。
那个温柔的人,是自己最大的骄傲。
他睁开了眼睛,而里面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怀疑。
「我……认识了一个人。」他缓缓地说,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表情是甜蜜的。「他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也很关心我。他总是微笑着安抚我所有的不安……但是,他其实也是一个非常脆弱的人。」脆弱得──令他爱怜。
吞了一口口水,叶歆桦忽视她茫然的表情,继续说:
「我……很喜欢他,也希望陪在他的身边,更期待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他……」他停顿了一下,忽而荡开了唇瓣,十分灿烂地笑了。「即使,他和我都是一个男人。」
叶歆桦的跟眸荡漾着坚定的光。
他喜欢那个人,喜欢他的温柔也喜欢他的脆弱──这样单纯的情怀,和对方的性别又有什麽关系呢?他相信自己的心情并不会因此而改变的。
也,只是这样子而已。
然而,叶歆桦注意到母亲的表情。
是震惊的、是无法理解的,也是……蕴含着一丝丝迷惘的。
她不清楚是否因为自己生病而出现了幻听,抑或是歆桦也神智不清了,所以才有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
在叶母古老的观念里,完全没有一个男人喜欢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可能性存在,是以她确实是无法理解,更遑论有了解的余地,她仅仅是依随着本能露出了自己觉得应该露出的表情而已。
直到黑眸映入了叶歆桦脸上,很淡很淡的落寞,她才恍悟自己又在不经意间弄伤了她再也不愿意伤害的儿子。
她很惭愧地有了歉疚的感觉。
反而是叶歆桦自己心中释然了。他抿了抿唇,猜想这个就是晨大哥一直挂怀的「世俗的眼光」吧?毫不遮掩的排斥、厌恶、拒绝?但是,又有什麽所谓呢?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他真正关心的从来也只有那个人而已。
那个不吝给自己温暖的人。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在叶歆桦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是的,一点也不重要。
他反复告诉自己,藉以掩盖住他的失落情绪。
意识到叶歆桦的逞强,叶母的眼波不由得放柔了,是一个母亲注视着自己孩子的温煦眼神。
「歆桦……」
「……」
「妈……妈妈真的不明白……那个,你喜欢上男人的事情……」甚至在潜意识里,她竟然是不能接受的。「可是……是那个人照顾你的吧?」
叶歆桦轻轻地颔首。
於是,叶母扬起了一道柔软的弧度,恬然合上了眼睛。「那……妈妈也不反对了……」毕竟过去的她是如此地不负责任啊。
「妈?」
「也许,妈妈现在说的你不相信,但是妈妈也只是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她慢慢地说,眼眶湿润地映入了叶歆桦愕然的倒影。「妈妈希望你可以幸福……」
这是,一个母亲对於自己的孩子,最永恒最永恒的企盼。
叶歆桦眨了眨眼,然而他的视界还是模糊不清的。好不容易回复平静的心情又翻腾了起来。他望着母亲,不由自己地上前抱住了她瘦骨如柴的身体。
好瘦!曾几何时,自己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拥抱住这个自己一度惧怕的人了?
他甚至不敢使出太大的力气,只因为怀中的母亲好虚弱、好虚弱!
叶母似乎吓到了,不久,她吃力地探出了手,回环住自己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抱住的儿子,真的感觉到孩子长大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躲在角落,默默地承受一切的叶歆桦,而是一个拥有足够的能力选择自己未来的大人了。
「下次,让妈妈看看那个人吧?」忽而,她细声地说了。
叶歆桦怔了一会儿,感觉着自己背上冰冷而剧颤的手,心里忍不住又是难过。
「嗯。」他颔首,终是许下了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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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晨!」
好不容易在医院的中庭找到了那个人的影子,叶歆桦迅速地追了上来,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听到了叶歆桦的叫唤,桑予晨停下了脚步,眼中闪烁着微微的讶异。
「我、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叶歆桦气喘吁吁地,他跑到了桑予晨面前,似乎有些不满的样子。
在他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走廊的时候,天知道这是如何的可怕感觉?若不是有护士细心注意到桑予晨朝这个方向来,他们真的要在这个白色的巨塔中错失了!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会聊久一点。」所以,他才会走到这里散散心。
不过他也明白是自己食言了,是以他道歉得很真心。
「算了,没关系。」反正人也找到了。叶歆桦绽开了笑容。
而且他担心的其实是桑予晨的心情。陪伴自己回家的人是他,一路上支撑自己的人也是他,偏偏自己却顾虑着好久不见的母亲,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