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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皇帝策马走后,楚湛跟我也没有多谈许久,只留下一排亲兵护送我,策马先入邰州了。我低下头来,不再往窗外看去,这夜又是无眠,连着几天地奔走,我的头疼得像灌了铅。片刻马车一晃停下来,一名兵士中气的声音低低传了进来:“夏姑娘,到了。”
我抬眸应声,深吸了一口气,掀帘跳下马车。
邰州还是邰州,安府还是安府,可是,我还是我吗?我神思有些跌撞不定,只静静立在门口,仰望着安府这一张随处易见的黑木大门,想到了九年之前,我从天上掉至这里,便是从这个门内走出,去到海国,去至都城,进至皇宫,跌跌撞撞,却终是再回到这里。
门内有人听到声响,拉开了一条门缝,我叠起心思,灿烂一笑,看向那颗探出来的脑袋问:“安扬,可还记得我?”
安扬歪着那张稚气不再的脸定定看我,疑惑在脸上转了半响,眼睛突地一亮,兴奋地把大门拉开:“宜家,你是宜家对不对?”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安扬与我年纪相仿,在邰州呆的那三年多,我与他相交甚多。时光荏冉,如今六年过去,昔日的童年玩伴也长成了清秀少年。我迈进安府的高高门槛,猛然想起当年出入这个门的次数加起来好像还没比翻墙多,不由哑然失笑。时过境未迁,年少无知还是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
安府院里还是如以前一样安静,除了晨风中清脆的鸟鸣,再没有任何的杂声。我沿着草径小路慢慢踱去,细步婉转,生怕败坏了这一份寂静安人。身后的大门呯地关上,安扬随我走了几步,突然一拍脑袋,一路狂奔向前叫道:“宜家回来了——”话音未落,他一溜烟就消失了拐角深处。
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我无奈笑了笑。刚走到回廊拐角地方就听到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我原本微垂的头下意识地向上抬起,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子已经被拉进一人宽大的怀抱里,鼻尖上萦绕起一缕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男子气息,我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想推开却没有推不开,身体愈深陷入了眼前温暖宽阔的胸膛里。
“失踪?绑架?追杀?夏宜家,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都城,让人省点心吗?”楚桐疾声开口,语中三分怒,三分恐,四分忧,字字句句苛责尽现,却又有掩不住的担心。
我的耳边捕捉到的是楚桐急速的心跳,不由得脸色略略僵了,有些尴尬不知所措:“楚桐,我没事,你……先放手。”
楚桐的手臂更紧了些,声音放低,低喃了一句什么:“你吓死我了……”
楚湛的声音突地穿插而入:“楚桐……”声音虽低,却夹了威严的厉意。楚桐手臂一僵,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倏地放开了手。我向他身后看去,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站了黑压压的人,却又没有一点声音。楚湛脸色愠怒直盯着楚桐,皇帝则是一脸寂然地站在前侧,祈阳高大身形静立一端,眼中平静无澜,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我低首俯身行礼:“见过皇上。”再一轻身,便发现皇上脸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笑容,他淡淡笑开,叹声道:“楚湛,朕记得楚桐与祈阳该是年纪相仿吧。如此一表人材,并不亚于你当年之风啊,那神韵,倒也是颇像了楚妃。可有定了亲事?”
皇上此语一出,楚桐呆首一愣,楚湛倒是瞬间反应过来,回首看了楚桐一眼便道:“这小子风流成性,亲事……还没定。”
皇帝透过桂树枝桠慢悠悠地看向楚桐,似是无心又似有心,意味不明开口笑道:“可惜朕没有合适的公主,回头朕让人看看这朝堂大臣家中可有合适的女儿,若是有了,配给你家楚桐如何?”
楚湛还未应声,楚桐已经敛袍跪下,掷地有声道:“谢皇上隆恩,但臣性子难以定下,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我微退一步,看向楚桐近乎完美的侧脸,多日未见,他还是那样地光彩夺目。我对感情并不迟钝,可是我现在倒希望自己能够迟钝些,楚桐他……对我……真的有了那样的感情吗?
皇上依旧笑着,刚要开口,正厅大门却突然跌跌撞撞走出一个女人,目光涣散,双目无神,脚步踉跄。楚湛回头看到她,忙呵斥着女人身旁随侍的布衣丫环:“快将夫人扶进去。”
小丫环赶忙上前抓住安凤嫣的手臂:“夫人,外面风大,咱们先进去啊。”
“心儿……心儿……心儿怎么又不见了?”安凤嫣挣开了丫环的手,眼光四处荡了一下,突地一亮,直直定立在我身上:“心儿——”下一秒她奔至我眼前,“心儿,心儿回来了……”她视线一转看向皇帝,几乎喜极而泣,“皇上,您快来看看,咱们的女儿回来了,咱们的女儿回来了啊……”
皇上眼中一愣,微波暗涌一下又生生压下,挪步到了安凤嫣身前道:“是,朕的女儿回来了。”陪在一旁的老婆子被这一幕惊得有些错愣,良久才走上前哄道:“夫人,心儿小姐一定饿了,咱们去做素荷蒸给小姐好不好?”这老婆子我记得,听说是从安凤嫣发疯后便一直陪着她,自然了解安凤嫣多于别人。
安凤嫣怔了怔,芳华仍在的脸上抹上一抹慈爱的笑:“对,对,看我都忘了,心儿最喜欢素荷蒸的。”说着说着便在老婆子的搀扶下往后院去了。我有些疑惑,素荷蒸?为什么锁儿会最喜欢素荷蒸?
皇帝转眸看我,像看出了眼里的疑惑,轻描淡写道:“素荷蒸是朕最喜欢的点心。”
我怔忡了一下,心情有些沉了下来,十多年过去了,安凤嫣什么都不记得,却还记得那一曲《湖光秋月》,却还记得那一道素荷蒸。多年前,她究竟是放了多少的心思在眼前这个九五之尊身上?皇帝,楚湛,冷皇后,安凤嫣,在这一串四角恋情中,扮演的真的只是我所知道的这么简单的角色吗?
“宜家——”皇帝的视线突然定在我身上。思绪一顿,我恍恍从沉思中醒过来“皇上叫宜家有事?”
皇帝笑笑:“这安府是你的家,朕先于你这个主人先入,是朕失礼。如今你这主人,是不是该带朕这个客人四处看看,尽尽地主之谊啊?”
我有些错愣,这才想起如今这安府上下,已尽归我名下。持斜纹玉者为凤萧声之主,为安家之主,都城如此,邰州亦如此。“是,”我浅浅一笑,步至回廊上,引着皇帝就要往内里走去。皇帝龙步一抬,方宇与祈阳便要跟上,却遭了皇帝抬手一拦:“你们都呆在这里,朕有宜家丫头陪着就好。”
“皇上……”楚湛眉目一抬,低声开口,“这安府内仆从甚少,皇上安危……”
“这院子里围着的处处是你楚家军将,楚将军是对你亲自带出来的人不放心吗?”
楚湛被一言堵回,只得灿灿退至一旁。皇帝朗目回身,温笑看我:“丫头,走吧!听说这江南十景中,邰州便为其中之一,这安府宁静宜人,想必更是占了先机吧?”
辗转过廊,秋风和煦,安府清雅之地,落叶香尘满路。一阵秋风入怀,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再看皇帝,只见他脸色威严沉寂,步伐轻叩在长径小道上,良久突地视线抬向前方尽处,开口冒出一句:“朕刚到的时候,她并不记得朕,直到你来。”
秋风一过,空气中飘过一阵什么东西被烧焦了的味道,我眉头一皱,顺着皇上的视线眺去,眼光所到处,是一幢烧焦的小楼阁,映在满园落叶中,染上了物尽微凉之气。“她离开都城之后,一心只放在肚子里皇上留给她的唯一血脉上,自然心生移念,将对皇上的爱转到女儿身上,所以女儿失踪的打击,才会让她变成这样的罢,”我轻声说完,淡淡望着那烧焦了的念心阁,想象着昔日幽怨琴音从那个思念成伤的疯癫女人指下潺潺流出,夺人心魄,凛人心魂。
“丫头,朕封楚湛为广弘王,你如何看?”
“皇上口喻已出,宜家之见,也改变不了任何决定,不是吗?”
“朕可以允你一个机会。”
“那宜家愿皇上能收回成命。”
皇上垂眼看了看我,突然轻笑出声:“是楚湛让你来说的?其实你们都担心过头了。当年楚湛请命离都,朕便是知了他的心思,他与楚妃疏远,二十多年来不曾进都,必也是因了这个原因吧?”
皇上心思缜密过人,几人的心思又能逃过他眼?我咬牙低道:“宜家仍希望皇上能收回成命。”
皇上眼波一沉,脸色陡然严肃起来,冷言开口:“丫头,老实告诉朕,你是为了楚家,还是单为楚桐?”
我愣住了,果然,果然皇帝还是刚刚的那一个拥抱看出来了,只是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我为了谁又有什么关系吗?“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