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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未开始之前和开始之后的,都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我手足有些无措,只好反射性地抱住自己,将自己整个人裹进被子里,妄图得到一丝安全的感觉。
“太子妃?”层层掩起的床帘外,是熟悉的带了些怯意的女声,“您醒了吗?”
“嗯,”我答应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是病弱的人。
“热水已经备好,您是不是要沐浴?”
“嗯。”
“那凉苏可以进来吗?”
“嗯。”我终于抬起头,望向帘外,望着指头圆润的手拉起遮床的纱帘,挂在手边的木钩上。流泻的烛光,再无可避免地打在我身上,打到我眼里。
凉苏眉角微弯,颤颤着将干净素色的浅色里衣递了过来。我紧拽着被子的手,已经有些僵硬了,动了良久,才叹了口气松开,换了衣,穿了鞋,挪步到内室。秋意真的已经深了,浸在比体温高了许多的热水之中,遍身都是舒解的快意。
凉苏拿了浅色的毛巾,沾了水浸湿在肩头。
“殿下说,太子妃今天泡了湖水,要小心不要受了风寒。”
我的瞳孔,轻缩一下。微微低头,映着水面,看到了身后女子欲勾不勾的唇角。
“凉苏……”我的声音微微带了些无奈的叹意,“你想笑便笑吧。”
“太子妃……”身后的女子转身挪到我身前,唇边的笑意也再不敛下,“要是谢伯知道了,一定开心得要死。”
谢伯?我敛敛眉,终于想到比此时的呆怔还要重要许多的问题,伸手出水,已经一把抓在她的腕上,目光紧紧盯过去:“你怎么会在宫里?冷暖呢?安广呢?”
我怎么能忘了呢?我是被冷洌挟持着带进皇宫的,谢棋不在太子府,那留在安府的冷暖,广叔呢?冷洌……祈阳不在,冷洌若是要对他们下手,那我……
我情急地一撑身,就要出水。
“太子妃?”
“凉苏,”我指着挂在不远之外的素色衣衫,“把衣服给我拿过来。”
“这……”
我不再理会她,径直披了外披走前几步,将衣服穿在身上,转身出门,踏进色彩浓郁的水墨色般的夜里。
回廊几转,我清晰地听到自己脚步打在玉石板上,如石入泉水的叮咚响声。
西厢闲庭,短命的牵牛干瘪地匍匐在藤蔓的脚下。
前廊拐角,有人影倚靠在高檐柱边。
我微眯起眼,渐渐在慢慢从云后透射而来的月色清朗下,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轮廓。
脚步不由停滞,我定定站在他身前,容色璨然,一时之间,竟连一句问候的话都说不出。
“宜家……”
他先叫了我的名字。
我动了动唇,轻轻抖出一个“嗯”字,低垂下头,不忍心去他的容色,半响才微扯出一句:“楚桐,谢谢。”
他凤眸忽闪,视线突转,忽而直定在我的脸上。
我在他的视线下抬头,一瞬不瞬地看向他的脸。
“宜家,”流转的月色直透进他的眼瞳,不远之外有琉璃宫灯靠近,我听到了几串带了些焦急和杂乱的脚步声。
天下绝色,尽楚桐也。碧波般的色彩,依旧有着当年初见时带着的少年的青涩张狂。
我微微叹了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无措还是怅然——不是我要的,终究也不是我的。
我安然地站在离他有三尺的地方,直朗的视线,一瞬不瞬,缓缓勾勒着他面容的轮廓,对不起,终究,这样完美的男子,我还是只能说对不起。
“皇上昏迷不醒,太元宫大乱。太子和宣王,正在朝堂大臣面前僵持不下。”
我皱了皱眉,喃喃问了一句:“怎么会?”
“太子虽是正宫储君,但是宣王的大闹太元宫,指责太子勾结颜妃,绑架皇家长孙。”楚桐微转视线,缓缓投视向东北角的一片灯火通明,“皇上昏迷不醒,群臣,已经闹成两派。”他顿了顿声,忽而再将视线转向我,“当朝的几位首辅大臣,都是太子那一边,联名上奏请太子代理朝政。只是——”
“只是什么?”
他安静地看过来,绝色的容颜上,渐勾唇角现出一朵似是而非的笑:“我真后悔当初放任你到他身边,若我当时肯坚持把你带走,那这时,你便不会爱上他……”
“楚桐……不是——”我僵着身体,才发现自己的表情已经不自觉沉重要连一个假装的笑都勾不出。
“支持太子的首辅大臣虽多,但只是,钟冉斯,代表三代功臣,人脉遍布朝祈的钟家,却是站在宣王那一边。”他微挑着无奈的浅笑,细细数出一串名字,“言王,御林军大统领尹硕也反对立即将朝政交予太子。”
“那他们的意思是……”
楚桐眨一下眼,似是暗叹了一口气:“由宣王代任。”
“不可能!”我握了握拳头,不自觉地咬牙切齿,想了想,才又道,“那还有肃亲王呢?”
皇上的亲生弟弟,论辈分他应该都会比祈阳高。皇上不在,说话最有威望的无非是他。
“中立,”楚桐低低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他拒绝进太元宫。”
我在袖下紧了紧拳头,暗暗默数——倾如在边境莫名死去,虽不是祈阳的错,但钟冉斯心里想必是有怨的。如今,除了肃亲王,还会有谁有能力与他抗衡?
我突然,极其缓慢,极其缓慢地抬头。
“楚桐……你……”我扯了扯唇角,微敛了僵硬的面容看过去。半响过去,才挤问出一句细不可闻的话,“那你呢?”
是啊,楚家呢?
“我?”他的身体依旧靠在宫柱之上,低低出声,“太元宫的传唤已经到了几个时辰……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楚桐……”我再叹了气,无奈地盯着他惋惜一脸的表情,“你不要这样……我太愧疚……”
“不用愧疚,”他静静看来,“我更愧对于你……是我……我不该给安羿那个承诺的……我就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我就该一早就告诉你……我——”他一顿声,眼脸骤闭,“算了,我现在,更不应该说。”
“宜家!”他终于,再叫了今晚我名字的第三次,“你真的……就从未怀疑过祈阳?你就如此相信他?你就不怀疑,真的是他勾结了颜妃,抢走了那个你在意甚多的孩子?”
我站定在原地,摇头,清晰地答一声:“不会。”
“为什么?”
“不知道,”我睁大眼,定定看着他的脸,“有些信任,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像我相信安羿,相信你,相信广叔,相信凤萧声的所有人……”
“可是蓦然她就不是——”
“蓦然她是!”我的声音突然拔高起来,“蓦然她也从没想过要害我!她明明可以杀了锁儿,杀了安凤嫣,杀了所有所有的人,可是她没有……她都没有……”
“但闲月楼的那么多条人命……”
“她是被逼的,”我一瞬不瞬地对视上楚桐的眼,“我相信,她是被逼的,从来没有什么轻烟,从来没有什么冷筠宁,在我心里,她只是蓦然,会为我哭会为我笑,会跟我开玩笑打打闹闹的,当年我在闲月楼里捡到的单纯姑娘!”
“宜家……”有修长的指尖伸过来,抹去我眼角泛出的泪,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痛哭失声。
“对不起,我不该提……”
我自顾自地喃喃:“终有一天,我要把她的尸身找到,立的墓碑上,永远只会有蓦然两个字,我还要让颜妃,可怜地跪在她的墓面前,求她原谅!”
“宜家!”他突然吼了一声。
我猛地从满心的痛意中清醒过来。
“对不起……我失态了。”
“宜家……”靠在宫柱上的身躯,突然直起。颀长的身影,立即挡去了我眼前的三分明月。
不远之外的宫灯,渐渐移过来。有不熟悉的陌生侍女走到我身前,抖出一件藏青色的披风。
“广泓王爷,”侍女微微弯身行礼,“肃王进宫了,太子殿下,请你尽快前去。”
“宜家,”楚桐低头,脸上一片怅然,“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做?”
我默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宜家,其实,我也很相信祈阳,只是……我终究是不服啊,不服!”
“……”
“他在我面前,活生生地抢去了你。”
“楚桐!”我终于从唇中挤出一句话,“你姓楚,很久很久以前,安羿就跟我说过——楚家男子,从不会不懂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虽不姓楚,却永远会以自己身上有楚家的一半血液而自豪。而你……是楚家正大光明的儿子!”
气氛沉寂,楚桐幽沉的视线,静静盯进我的瞳中。
“宜家,”他轻扶住我的肩,“我此生,是不是还会遇到一个如你这般懂我的知己?”
我勾起轻笑,继而点头。我很想说过那一个如花儿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