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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闲月楼往日都是灯火辉煌,这几天怎么就没个动静,”背着糖葫芦的中年人抬头望望前方黑沉的楼阁,“这楼里的人难不成真全死了?”
“你说什么?”我瞪着眼站到楼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整幢的黑暗,“刚刚你说,有多少天了?”
那中年人转脸看我,疑惑地答了句:“不记得,好像有好些天了——”
心中一片惊诧,我跑到大门上用力拍起:“林妈妈,林妈妈,你在不在?”楼里没半点回应,我不放弃地再喊,“林妈妈,我是宜家啊。”
拍门的手突然被拉住,身子被推向后:“我来开门。”
我拼命地点头,睁眼看着闲月楼正对街道的大门被猛力端开。木屑飞溅间,阵阵熏人欲吐的臭气从门里透出。
“林妈妈——”我带头先冲而入,穿过隔着大堂正厅与前门的屏风,借着月光看清了三分眼前的景象。
正厅的几张桌上,零星趴着几个素装的女子。完美的衣妆下,却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梳得零星不乱的发下,一张张脸上却都是深深入眼的腥红色,血淌在她们的面容上,圆瞪的双眼里俱是不甘,惊恐。
我腿心一软,瞬时栽倒下来。
身后跟着的人伸手扶我入怀,把我的头按到他的颈间不让我再接触眼前血腥:“别看。”
“这是……呕——”好奇而跟进的中年人先是一愣,继而脚步一停,接着对地狂吐。
耳边祈阳的声音再响起:“宜家,我们先出去。”
“等等,”我强撑起身,努力压抑因极重的尸臭而带出的恶心感,狠狠地闭了闭眼,再借着月光,抬步往楼梯走去。
“宜家——”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我喃声走着,一步一步走上阶梯,推开三楼的第一间房。
七窍流血的女子倒在地上,长指纤纤,定在门后,只差一步便可以触碰到桃木房门。
我紧闭上眼,退出房间再往前走,再推开一间房。
窗口紧闭,只有打开些许的天窗外映进点点的月光,房里空无一人。
“林妈妈林妈妈……”低声喃着,一直走到里间,颤抖伸手推门。
黄衣微胖的妇人侧躺倒在书柜之前,双眼圆睁,已经干涸的血大片地覆着在她的脸上发上,地上满满的尽是腥红。
“林妈妈——”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不要过去,”腰被钳制在后,身后人紧抱着我不让我上前。
我哆着唇,费力地吐字:“就没一个……可以让我救的吗?”
整个闲月楼,几十个姑娘,就没一个可以让我救的吗?
七月初七,花灯璀璨,掩在黑暗之下的血腥却恰在这一天现出天日,闲月楼人,尽数暴毙,无一人可以幸免。
七月初七,天变了。
上半夜还月明星朗,花灯璀璨,此刻的下半夜,却阴霾漫天,将轻柔的月色拢进云后,不露一丝细光。
叮、叮……似有轻细的铃音穿透时空,缠绕在耳边。持铃而飘的黑白无常,以链锁住散着芳香的俏魂,一个一个从夜空中走过,面目惆怅,哀屈地望着地面上的我。
恍惚恍惚,猛地从昏沉的睡眠中清醒,才发现自己依旧心神不宁地坐在椅上,手中抱着的,依旧是那把断成两截的桃木玉琴。
闲月楼三楼里间,除了林妈妈冰冷的身躯,还有这把断成两截的桃木琴。
屋顶隐传来轻响,黑影悄无声息,翩然落于房前。我打开门,正见星火将身后背着的琴放下。
我从他手中接过琴,手指在琴底的两个刀刻字体上摩了摩,再对他微微颔首:“星火,麻烦你。”
“姑娘客气。”星火朝旁望了一眼,眼神微僵,转而拱手屈身,“姑娘,星火先回了。”
“好,”我的目光往不远处扫过,督到一抹愈走愈近的身影,瞬间了然,“替我向广叔和秦先生问好,蓦然身子虚,帮忙多照顾一些。”
“是,姑娘。”星火点头诚应一句,转身小跑几步便飞上树梢,踏着屋顶三两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抱紧手里的琴,微偏首看向那抹刚刚走来的女子:“冷暖,你来得正好,替我毁了这琴。”
冷暖微愣,匆匆将视线从星火消失的方向收回转看向我,眉头却越拧越紧:“毁了?”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冷暖应声,接过琴使掌一劈,“叭啦”的断木声闷响一道,古琴应声而断。
“谢谢,”向冷暖道过谢,抱起断掉的琴走回房间,关紧门蹲下身,手在断裂口细细摩挲,推开隔着的木片,触到琴身内的空心处。果然不出所料,我沿着空心的内壁摸进去,果不其然地触到一寸冰凉。
手上用力,将那圈贴在琴内壁的冰凉拔下,缓缓抽出。
烛光有些暗,而那圈落在手里的冰凉器物却散发着闪闪波光。
我的身子有些虚软,背无意识地靠向桌沿,狠狠地抓紧手中一圈冰凉。
玲珑镯……玲珑镯……手上握着的,正是那个我曾是凤清宫冷筠宁的画上见过,除却那个挂在我腕上七年的镯子之外的第二个玲珑玉镯。
它在二十多年前,属于那个叫冷筠宁的女子。却在香消玉殒后,不知是被什么样的一个人,放到了这把名为“天宁”的古琴里,放置在闲月楼十十多年未有人碰触。
那个人,或许便是林妈妈提到过的闲月楼的前任主人吧。
我冷冷笑着,视线在眼前的两把断琴上逡巡,巧合啊,真是巧合。二十多年后,竟给我遇到了。
我在闲月楼,发现了一个属于冷筠宁的房间。在房间里,发现了一把属于她与皇帝定情之物的古琴。然后,那把琴被我用皇上赠矛我的另一把琴掉换。以至于,有些隐在幕后一直在追寻玲珑镯的小人,找到闲月楼,毁错了琴,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便在一怒之下,毁了那一间替冷筠宁隐藏了二十五年的闲月之楼。
我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竟笑得弯下了腰,眼泪也跟着涌出来。
不过是一只镯子而以,不过是一只镯子而以啊,几十条人命,竟抵不上一只镯子吗?
帘外,响起轻微的开门声,熟悉的挺拔的身影掀帘而入。
“宜家,”祈阳快步跑来,扶住目光僵硬摇欲坠的我。
“祈阳……”枕靠着他的肩,唇中喃喃喊着他的名字,“祈阳,怎么办……我又连累了别人……”
若不是我换了琴,她们又怎么会死?不就是一只镯子吗?让她们找到又如何?几十条人命,如何会轻过一只镯子???
朝祈元年,阴雨绵绵。
漫天雨丝绕紧朝祈都城,天红楼不远之外,被雨幕遮掩的青石板街道上,缓行而来一辆高头马车,行过之处,雨滴四溅。
“吕姑娘,吕姑娘——”一个年轻的女子倒落在车前,头丝长裙均被打湿尽透,斑驳的血迹印逞在她身着的烟色宫装上,溶在雨中被掺淡成胭脂般的丽色,顺着她来的路流成一条红河。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蜜色的丽颜。
“轻烟!”吕纯从车上着急跳下,扶起摔落在雨地上的少女,弯眉紧锁,“怎么了?”
“吕姑娘……”轻烟喘着气哭泣出声,“吕姑娘,我们娘娘保不住了啊……”
吕纯面色一愣:“筠宁?”擦去怀中女子脸上的血迹,才发现她身上染着的腥红并不属于轻烟,才松口气,转念却突想到,那不属于轻烟,这些血便是……便是……
“娘娘难产,拼命生下小皇子时已经咽气了。”轻烟抬头,气弱地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子,从袖下拿出一个翠绿的圆状物,塞入吕纯手中,“吕姑娘,这个镯子,是天山圣物,绝不能落入外人手里……娘娘临死前说,她眼下,只有你能信任了。”
“天山四绝呢?”吕纯抓紧手中散发着凉意的镯子,“筠宁出事,秦自余他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他们……来晚了……就算到了,也救不回了……”
“是那个女人做的?”
轻烟点头,哭声愈显凄厉:“她们……她们联手……不知道在汤里放了什么……娘娘喝完就……就……”轻烟越哭越厉害,说出的话愈不清晰。
吕纯手心一紧:“小皇子呢?”
“她们……她们瞒着娘娘难产的消息,下毒毒死了凤清宫里其它的宫女,只有我……只有轻烟一人抱着小皇子逃了出去,但是小皇子带不出宫,我别无他法,只能把小皇子交给了方宇公公,求他带去交给皇上……”
吕纯用力扶着轻烟踏上马车,戒备地扫一眼雨幕周围,下雨淅沥,乌蒙蒙地不见一丝人影,略松心地拉紧帘子,再转头望向身侧:“轻烟,我们恐怕是等不到天山四绝了,而你现在肯定也不能再回宫。我们马上回天红楼收拾东西,让你离开都城,离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