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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找到了凌南,而是凌南找到了他。
那时候,凌南正坐在一部改装过的机车上,刺眼的车头灯照得秦诃几乎睁不开双眼,凌南迟疑了半晌,然后对秦诃说道:“果然是你吧,上车。”
陌生的城市,却刮着同样的风。秦诃微笑了一下,他想,中国、日本、也许还有美国,其实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风雪雨云也都是差不多的吧。这样想着,他才觉得自己和封之间的距离,稍微拉进了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怒吼的风声中,凌南大声问他。
秦诃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缄口不言。
车突然停了,再一个巨大的废弃仓库前的空地上。
凌南摘下安全帽,再一次重复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次,秦诃选择用最简单的方式来问答问题,他说,我来找你。
“找我?”凌南挑起眉,露出询问的神色。
这样近距离的面对面,秦诃才发现,凌南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唇角既不上扬,也并非秦诃离开封公寓那时的悲哀,凌南的表情,奇迹似地从他脸上消失了。
虽然是两张全然不同的脸,但是,秦诃却从凌南的眼角眉梢,看到了封的影子。
冷不防的,一排机车轰鸣撕裂了秦诃的思绪,车头灯的光亮,从四面八方向他和凌南所在的空地聚集而来。
“哟,凌瑄,今天来得真早啊。”穿着特攻服的男子笑嘻嘻地和在凌南背上捶了一拳。
“是你们总迟到吧?”凌南回道。声音明明像在笑,脸上却仍然没有表情。
秦诃不觉疑惑,“这是什么集会?”
“暴走族,听说过么?”凌南终于笑了,突兀地厉害,“你看我身上的这件特攻服,这是封穿过的,这个‘暗夜舞者’就是他从前成立的暴走族……当然,这是第二代了。”
秦诃的头又开始跳跳得痛了起来,“封的……特攻服?”
“不错,”凌南的笑容诡异得让秦诃害怕,“正确说来,是远见封和我一起成立的暴走族。你一定不知道,半夜在国道上狂飙的封看起来有多耀眼吧,哈哈哈!”
秦诃紧咬着下唇,道:“你……和封?”
凌南突然把头凑近秦诃耳边,小声但清晰地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封穿特攻服和穿弓道服时一样,是不穿内衣的。每次飙完车,他都会在我的床上过夜,哈哈哈哈哈……”
凌南的声音渐渐从秦诃的意识边缘远离,他拼命地想让自己站稳,却还是没有成功。失去意识的那个瞬间,秦诃再一次看到了凌南无数次在他脑海中映现的神情:他高高在上、一脸嘲讽,可眼中却载满了恶意的悲哀。
第四章
弓道社的封学长和一个从美国回来的美少年同居了。
这个谣言从学校的女生那里传到秦诃的耳中,已经是他从封的公寓搬出去后一个多星期的事了。
这一个星期以来,秦诃断然退出了篮球社,一下课后就回到家锁上门,通宵不关手机,期待封专用的铃声会突然响起来。
可是他心里却明白,封根本不会打电话来。不仅不会打电话,连在走廊上遇到都视而不见,所以当秦诃听到那个谣言的时候,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己住在封家里的时候风平浪静,一搬出来便谣言满天飞,秦诃不禁要怀疑,封从前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来阻止流言蜚语——
他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和自己的关系,还是不屑呢?
吃午饭的时候,好友把椅子搬到秦诃身边问道:“喂,你小子是不是和封学长关系不错啊?”
“什么?”光是听到封的名字,秦诃手中的筷子就掉到了地上。
“你慌什么?我是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好友一把勾住秦诃的肩膀道。
秦诃还是不明所以:“什么内幕消息?”
“哎!”好友大大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女朋友很迷那个远见封吧?这几天她都不跟我去约会,一天到晚跟同班的女人在那里叽叽喳喳,说……”
“说什么?”
“那群跟踪狂女人说,这个星期已经有三次看见封和一个美少年一起走在街上了,而且那个人还天天住在封家里,她们说啊,这两个人肯定每天晚上嘿咻嘿咻、这样那样,还要用这个那个……唉你说这群女人怎么这样!”好友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
“什么这样那样,还要用这个那个……”秦诃如鹦鹉学舌般重复着。
好友压低了声音,凑到秦诃耳边道:“你没听说过吗?据说封学长是那个……唉,就是喜欢男人的那个,好像学校里就有人被他包过呢!”
“谁?”秦诃神经质地高声问道。
好友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都是传言而已,你这么大声做什么?男人扯上这种闲话也够衰的了,嘿嘿,谁让他私生活糜乱,活该!”
秦诃没有接口。
“私生活糜乱”这五个字竟让他胸口隐隐作痛。
*
星期一下午,秦诃翘掉了必修课去找凌惠。
凌惠是凌南的妹妹,以前跟秦诃关系不错,还上过一次床。秦诃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卑鄙,但是一听到那个同居的流言,他就忍不住想要狠狠地回击。
对于凌南,他的作为谈不上报复。凌南从前说过他是为了凌惠的事回来的,现在秦诃只是期望可以找出这个人的弱点让他也难受一次——
哪怕是一次也好。
凌惠很容易就被秦诃约了出来。他们从前上床时谁也没用真心、事后也不用纠缠,这样的关系很方便下一次的见面,所以当秦诃在教室门口说晚上等她的时候,凌惠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秦诃在一家便宜的小旅馆订了一间房,并不是他找不到更好的过夜场所,只不过他内心隐约地期望把凌惠置于一个混乱不堪的地方,越是这样,他觉得一个做哥哥的越是容易气极。
接凌惠之前,秦诃先去了一趟旅馆,在衣橱里架了一台摄像机,然后和凌惠一起吃饭、看电影,最后如她所料,凌惠一点也没推辞地跟他进了旅馆。
后来秦诃曾经很后悔当时的事,觉得自己卑鄙无耻到不是个男人,但当时他满脑子只想把凌惠跟男人上床的影像拍下来给凌南看,让他难堪。他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天晚上对着凌惠,他却怎么都没能动一根手指;面对一丝不挂的凌惠,他的身体竟全然没有反应,无论两个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凌惠最后走了,她是个知趣的女孩子,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缓缓地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留下秦诃一个人懊恼地几欲死去。
而当时拍的录像带的后半卷,全是秦诃以手在玩弄着自己的身体。他的嘴里无意识地叫着封的名字,用光了房间里的一整卷卫生纸。
翌日,秦诃从带子中截了几张可以清楚看见自己压在凌惠裸露身体上的照片,然后洗掉了整卷录像带。
他把照片装在信封里,写上“凌南收”的字样,寄到了封的家里。
*
出乎秦诃意料之外的是,第一个来找他的人却不是凌南。
那一天的傍晚湿气很重,乌云层层叠叠地罩着天空,秦诃已经不用参加篮球社的训练了,上完课拎起书包便向校门走去。行至体育馆后门时,突然有人打斜里走出来,挥手就在他脸上捶了一拳。
秦诃摇晃着退后一步,抬起眼,这才看清面前的人,竟然是封。
封没有穿弓道服,制服衬衫罕见得凌乱,脸上看不出怒气,眼神却阴霾得像当时暴雨前的天空。不等秦诃站稳,他又抬起右腿重重地踢在秦诃腹上,秦诃吃痛倒在了地上,封立刻欺身上去,像一头怒兽般地让拳头落在秦诃身上。
“住手!”秦诃一下子慌了身,拼命挣扎,“你干什么?!”
可是封却根本不回答他,而且似乎不想再让他开口般一拳打在他的唇角,血丝立刻涌了出来,秦诃舔到口中铁锈般的血的味道,一时间竟愣在当场。
他想起上一次打架还是在学校的天台上,那些抄家伙想要教训封的人被他一个人兜了下来,直打得头破血流;他想起醒来的时候人在封的床上,封对着电话听筒喊着“举凡伤了秦诃的,我全都不会放过”,想着想着,居然不觉得身上疼痛,反而露出一丝笑意来。
而这一笑,却更加触怒了封,他越发毫不留情地打着身下的秦诃,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减轻他自己身上的疼痛一般。
封伴着最后一拳所说出的四个字,在一瞬间夺走了秦诃脸上恍惚的笑意:“你这婊子!”
“你说什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满身是血的秦诃一把推开身上的封,喘着气怒道。
啪嗒!
封扔出一个信封在秦诃面前,里面散落出来的,正是他寄给凌南的那些照片。
秦诃猛然想起了,封也和凌惠上过床。身上的伤口愈来愈痛,让他的头脑也发热起来,他捡起一张照片,对着封笑道:“这个女人的身体又柔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