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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童嫁了好丈夫,这辈子别担心有什么大风大浪。等明年我退休后,就由希珑接我的位子,院长跟我已有默契,不会有问题的。」
孟庆余强横的口吻使仇瑷苗诧异的撇过去一眼;羽童则根本没留心,她从未怀疑过父亲的动机,一切都是为她好。
然孟庆余的心底着实布满忧郁。医院内部已传开卫希珑常和谷琇晶走在一块,他仔细观察后却又捉不到把柄,本来使个手腕将谷琇晶逼走并非难事,可又念在谷经纶也是他得意门生的份上,不好做得太绝,而且也怕本来只是空穴来风的传闻,一逼走谷琇晶反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告诉羽童吗?不,他受不起羽童美梦幻灭的打击。
孟庆余也曾私下将宝贝女儿与谷琇晶作一番比较,不由叹息,除了年轻貌美,羽童在许多方面都强不过谷琇晶的成熟老练。
到底卫希珑中意的是良善媚丽的女孩,或是练达世故的女人?孟庆余看不透,他只能庆幸羽童和希珑已经结婚,他又不断在栽培他,相信希珑该知道感恩,善待羽童,只要两人再生下小孩,他就可以安心当老太爷了。
饭后,羽童回自己房间梳洗,仇瑷苗走进来对她说:
「妳爸爸希望妳能回去多陪陪妳丈夫。」
「现在?」
「明天希珑休假,妳可以邀他出去玩。夫妻间只要感情好,生孩子就跟下蛋一样容易。」仇瑷苗用乡下人的口吻说。
「阿姨别刺激我了啦!」羽童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回家。「都那么久了,我已经失望得几乎麻痹了。」
「人家结婚十年八年没生都不放弃,妳就是经不起打击。」仇瑷苗担忧地望着她。「从小把妳看到大,每当妳遇上挫折,我的心也揪着发痛,因为我时常觉得妳只适合走平坦大道,碰上崎岖小路我怕妳就要跌倒了。」
「阿姨也太小看我了。」
「那妳表现给我看啊!好好回家捉住妳丈夫的心,他若肯成天黏着妳,我包妳明年这时候手里抱一个、肚里又一个。」
羽童不由红了脸。阿姨说得虽粗俗,却是真心话,使她无法顶嘴。
她回客厅,孟庆余正在看新闻。
「爸爸真不要人家陪您?」
「希珑在等妳,妳还是回去好了。」
「他有打电话来?」
孟庆余「嗯」了声,真假只有他知道了。
羽童还是满足的坐车回家了。
她也疑心自己这阵子是否有意无意的在避开希珑,畏惧与他亲密?希珑内心有无怨言?
究其原因,只能说她太爱他了,因为爱而导致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神色。
从相识那天起,她全心渴求自己不管在哪方面都是最好的,能让希珑倾心动情且以她为傲。他们也曾经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如今她期待为他添个优秀的儿子或漂亮的女儿,却迟迟无法如愿。半公开的向朋友宣称他们已准备好做父母,到现在已两年了,亲友们偶然问起,都会教希珑尴尬的露出苦笑,……羽童想到这儿,心里激动莫名,知道她正在损伤希珑的骄傲,而这也是他最无法忍受的。
卫希珑不但骄傲,而且绝对自尊,他以一名农家子弟能爬到今天的地位,也值得他意气风发,自信心强到他想要儿子就不可能生出女儿的地步,如何能忍受话说出去而无法兑现,他一定很在乎羽童的肚子不争气吧!
羽童在父亲面前不敢讲,其实早在半年前,她就发现希珑私下曾到别家医院作过检查,他完全正常没有问题。她怀疑希珑或许故意让她看到那份检验报告,害她难过得要死,希珑也不再掩饰对她的冷淡。
希珑对我的爱一定不如我对他的深吧!
羽童有了新的体认,却又固执的不愿置信。
计程车停在公寓大厦的对面,付了车资,等着过马路的时候,她不忘用手指头梳理头发,捏捏面颊使脸色红润好看,眼睛自然地停在对面,蓦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大楼。是希珑,他拥住一个女人,是谷琇晶!
羽童不敢相信,愣在那儿,待她穿过马路跑进大厦,电梯已升上三楼,她盯住顶头的红灯,在四楼停了一下,那么他们真的上了四楼,真是卫希珑舆谷琇晶?
「不!一定是我看错了。」
一时心中充满了焦虑和害怕。
「四楼一共有五户人家,一定是隔壁的。」
她高声自语,意图自我安慰。
可是,有女人会错认自己丈夫的侧影吗?
羽童立在原地,最后脚步踉跄的走出大楼。她不敢上去,她害怕事情的真相会打击得她体无完肤;然而她又不甘心就此逃开,她告诉自己,她只是需要冷静一下,想清楚此事的可能性再作决定。
她躲进一家冷饮店,随便点了一样冰品,缩在角落,感觉全身发寒似的由心底冷上来。她害怕自己会强忍不住激动的情绪当众痛哭出声,不得不硬咬着牙根,双手交握,把手指头的关节都拧得发白了,才稍抑内心的激情。
自然她可以哄骗自己谷琇晶是希珑的同事,到他家拜访也是常理。可是没有用的,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嘶喊那是骗人的!谷琇晶从来不曾登门造访,何况又是趁她不在家时,由希珑亲密地拥她上楼,这代表了什么?
希珑知道我习惯住到星期日才返家,所以才大胆的邀女人来吗?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闪过她的心中,多么令她惊恐、惶惑啊!她的丈夫素来自律甚严,还记得他曾经多么盛气凌人的嘲讽、批判欧去蓬的败德、下流。欧去蓬可还算是一位自由人,而他是有妇之夫呢!不,卫希珑人格高尚,而且他爱她,他待她恳切、温柔,记得他们的初吻是令人精神恍惚的激烈,宛如遨游于九霄云外,让她相信他们之间乃一见锺情、终身不渝,希珑绝不可能再去爱别的女人。
可是刚才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知道答案,她又畏惧真相。
羽童突然忆起他们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也是为了他跟谷琇晶出去而大吵一顿,当时希珑的说词加上她畏缩的心态,她轻易相信了他,没有追究。而今想来,她是不是上当了?其实从那时候起他们就时时形影相依?或者更早?
羽童感觉到一股悲哀的电流窜过她周身每一根神经,使她微颤,让她体验到她除了满心伤恸之外,一无所有。
难道阿姨的话应验了,她是经不起打击的?
不,不要,她绝不要失去希珑,不论事态有多严重,她总会想出办法的。现在她要赶回家弄明白,趁一切未明朗化前设法稳住希珑的心。
羽童走到柜台付帐,服务小姐告诉她有人替她付了,她讶异,随着服务小姐手比的方向,她发现有个男人也跟她刚刚一样独占一桌,对眼前的饮料碰也没碰一下。那男人戴着一副茶色墨镜,穿着手工很高级的西装,表情带点冷傲,似乎目空一切,不像会来这种小店的人,何况她又不认识他。
「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可惜我不认识你,无法接受你的款待。」羽童将四个十元硬币放在他桌上。
「也罢!」他倒很乾脆,拿起钱摆进口袋。
羽童有点奇怪,他的墨镜使她联想到过去的一点记忆,却又不真切。
「再见。」她转身离去。
「我姓欧。」
他的声音由她背后传来,似空谷回音,浑厚但遥远,羽童没有在意,直到走出门外才猛然想起他是谁来了。
她刚才才在回忆,他居然就出现了。
真是欧去蓬本人?那位曾经在她婚礼当天露面、还掀起广泛话题使希珑恼怒的欧去蓬?风流史令人津津乐道的欧去蓬?羽童回首,隔层玻璃门也可以看见欧去蓬正在凝望她的模样,那大胆的、放肆的态度再也错不了,她赶紧走开。
他怎么肯纡尊绛贵来此?她实在想不透。
真是的,她哪有心情管别人的事!不过,这个小插曲倒使她刚刚的一腔冲动受挫,不敢贸然回家撞破一切。她爱希珑,万一事情很单纯,不是她想的那样,希珑一定不会原谅她的无理取闹。
她最好冷静一点,查明真相再作道理。
羽童回大楼但不进家门,她等在楼梯间,隔着一条通道,她可以盯住在她家门口进出的人,她家离电梯这边最远,只要她小心,她就可以观察到真相。
然后她开始等待。
十点钟过一刻,那扇门终于打开了,果真是卫希珑与谷琇晶,瞧瞧走道上没人,又大胆地热吻了一番。
「真的不留下来过夜?反正她明天才会回来。」
「我也有我的原则。等我们结了婚,我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冷冷清清的。」
「她很为没怀孕的事烦恼,尤其看了那张检验报告后。」
「如果她真的笨到以为只有女人能避孕,就让她去自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