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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听见头顶上方一声低低的叹息,接着身子悬了空。他将碧落抱起来,轻轻放回草席上。
碧落仍是没看他,闭了眼将脸向里,她的样子多难看,此刻多狼狈,她不愿意被人看见。
他又不动了,碧落感觉他一直在凝视自己。心里又突突跳得难受。
碧落侧身面向墙壁,按住胸口轻轻咳了两声。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躺到后来碧落又睡着了。
天亮睁眼,只看见手边放了一碗满满的清水。
那小狼崽子似乎早醒了,正目光闪闪地看碧落。碧落见他脸上已无发热的迹象,便问:“什么时候醒的?”她哼了一声。
碧落端起那碗水在他面前一晃:“昨日没受伤罢?喝水么?”
她斜睨着碧落,终于道:“你才真像只母狼,差一点就被你掐死了。”
碧落笑道:“你醒的早,怎么不趁我睡觉时杀了我?”
她皱起脸道:“你以为我不想?我知道根本杀不了你。”
狼崽子明显是在找借口,碧落嘿嘿笑着拍他几下:“算我错行了吧,我们握手言和怎样?你看,我们两个本来没什么恩怨,何必要像仇家一样?不如留着力气对付你的仇人。”
她警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碧落扯了扯他几乎要遮不住下身的破碎衣摆,轻声道:“那叫秦寿的狱吏折磨你不止一次吧?难道不想报仇么?”
她身子突然瑟缩了一下,冷冷低道:“我的仇人?难道你就没有被……”
碧落淡淡道:“做我的仇人,他还不配。如果我被这般折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碧落已经死了。”
狼崽子有些吃惊,终于垂头叹道:“我不如你。”
碧落笑道:“不想死是好事,有什么好比的。”突然脑中一动,“你有没有想过出狱以后做什么?”
恶霸(5)
恶霸(5)
狼崽子扭过头:“我从没想过出去,我杀了人。”
“我也杀过人,那又怎么样?我还是要出去。”
“骗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从没见过一个杀人犯像你这样嬉皮笑脸的。”
碧落在她头顶使劲揉一下:“你这个笨蛋!谁说我是杀人犯了?”
她厌烦地躲开碧落:“难道你是侩子手?”
碧落哑然失笑:“这个以后告诉你。如果有机会出去,你走不走?”
狼崽子睫毛一颤,低声道:“走了也无处可去。”
“如果有处可去呢?”碧落总觉得这狼崽子杀人另有隐情。
她开始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怕是说,等出去以后,你跟着我。”
狼崽子鼻子一哼:“说的好像你马上能出去似的。”
碧落笑道:“你总算说对了,这里的看守其实不严,要出去很容易。”
她愣了一下,立刻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你病得东倒西歪,还有本事出去?我不信!”
碧落一笑,这表情让碧落想起初遇到小皇帝时情形,不禁感慨:如今的小鬼们都这样多疑么?
“我们来打个赌,如果出不去,我就一辈子听你的,反过来,你听我的。”
狼崽子微微动容,她看着碧落迟疑。
碧落挑眉道:“不敢?”
她怒道:“谁说的!就这么定了。”说着迫不及待伸出手。
击掌为誓后,碧落笑吟吟地看她:“不管谁听谁,以后我们是一路人了,报一下姓名总是应该的。我姓碧,名悦儿。你呢?”
“姓白……”
碧落感兴趣地追问:“名字呢?”
她犹豫道:“……没什么名字,小时候我娘唤我……小衣。”
碧落笑喷了一口水。狼崽子虽然脾气坏,名字倒是挺温顺。
她红着半张脸:“不许笑!”
碧落立刻一本正经:“恩,白小衣,好名字。”好怪的名字。
狼崽子脸更红,哼道:“好什么?一点气势也没有。”
碧落笑着凑到她跟前,别有用心地问:“你觉得不好,要不要我帮你取个?”
狼崽子果然上当:“你取个试试。”
恶霸(6)
恶霸(6)
碧落故作沉吟:“水面起纹为波,随风而起,随风而灭,的确失之肤浅。既然你要气势些,我为你改为潋滟如何?”
狼崽子听了沉思:“白潋滟,白潋滟,似乎听起来还成。”
碧落不高兴道:“这话我不爱听,搜尽平生所学为你取名,只换来个还成?”虽然她古文从没及格过。
“恩,”狼崽子看看碧落,“那就先用着,等遇到更好的我再换。”
碧落赶紧笑道:“依你依你。潋滟,你取了个有气势的名字,可有什么远大抱负?比如将来要成个什么样的人?”
狼崽子想了想,咬牙切齿道:“我要练最强的武功,让人人见了都怕我。”
碧落伸手砸她脑袋:“没出息!让人家怕你,那是个疯狗都能办到。你拿这个当目标?你是女孩子吧!”难道不是寻个白马王子什么的。
他不服:“我受人欺负,被人看不起,就是因为武功不强!”
碧落冷笑:“那个女犯人倒是怕你,她服你么?你昏睡不醒的时候,她照样骂你,却不肯救你。要不是遇到我爱管闲事,你还能活到现在么?”
狼崽子泄了气:“你说要怎样才能不被欺负?”
碧落润润嗓子,正准备好好教导她一番,却听到狱卒在过道里大声吼人的名字。碧落忙向那狼崽子道:“救我的人来了,出去以后我再教你。”
狼崽子一脸上当受骗的表情:“居然有人救你?原来你根本不是凭自己本事出去!这赌我不打了!”
碧落十分同情地看着他:“我没说要自己越狱啊,你怎么想的?”
狼崽子脸涨得通红:“你!”
有个狱卒过来打开牢门,喊道:“碧悦儿,出来!”
碧落回头笑道:“大女人一言既出,怎可反悔?乖乖等我来救你。”
出了牢门,看见前面阎涛也被提了出来,碧落叫他一声,他回头看见碧落,立刻瞪起眼:“他娘的!才一天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碧落笑道:“七哥没受罪罢?”
恶霸(7)
恶霸(7)
“不过吃了两顿黑饭,娘的,吃得老子直想吐!你呢?”不等碧落回答,他又直盯着碧落,“簪子呢?外衣呢?本来就病着,你想死啊!”
碧落轻描淡写道:“被人抢了。”
“我说呢,披头散发跟个鬼似的!”阎涛点着头,不由嚷嚷起来,“他娘的,这是谁干的!让老子查出来非扒了他祖宗的皮不可!女人也这么凶。”
被带出牢狱的霎那,所有人都有一瞬间被日光刺得睁不开眼,随之长长吐一口气,除了碧落。
尉迟束亲自等在外面,迎上来道:“七弟,九妹,让你们受苦了!”
阎涛道:“大哥,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是不是恒远?”
尉迟束道:“你们先回去休息,这事慢慢再说。”
他说着转身向旁边穿便服的一人抱拳道,“多谢大人相助,某感激不尽。”
那人微微点头,却向碧落这边看了一眼。
阎涛忽然指着那人道:“这小子我认识!当日在海上,他用箭射杀我帮内不少兄弟。你来做什么?是不是你害我们坐牢,如今却来卖人情?”
尉迟束急忙道:“七弟休得无礼,这位是刑部郎中李大人。”
云烟冷冷道:“诸位既然出得牢狱,就请自便罢,下官还要回去复命。”
碧落突然出声道:“李大人,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原来在北地女人也能做官?
云烟向碧落走近几步,低声耳语道:“太子妃还是早些回去将养罢,有何请求不如当面跟殿下提。下官权利就这么几分,怕是当不起。”最近太子很不好过。
碧落愣了一下,云烟早向着尉迟束潇洒一揖,告辞离去。
碧落和阎涛与尉迟束乘一辆马车,阎涛忍不住问道:“大哥,到底是不是恒远暗里下绊?”
尉迟束道:“说起来恒远没有这个能力,但要不是恒远暗中挑拨,你们不会被关进这座牢中。”
阎涛道:“这混蛋老儿,我饶不了他!”
碧落道:“主使的是他上面的人罢?”
恶霸(8)
恶霸(8)
尉迟束点头:“乌龙门不知怎么得到我与红花会主会面的消息,想利用手握的官府力量将留守的兄弟一网打尽,然后威胁我继续为他们卖命。”
碧落哼道:“若是大哥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受他们胁迫了。”
尉迟束道:“这事还多仗陈帮主襄助。那日我与陈帮主会面,没想到颇为投缘,陈帮主虽然年纪轻轻,见识却不一般。后来聊到帮内各位当家,陈帮主得知七弟九妹留在家中,执意要来拜访。”
碧落皱眉道:“按道理,他堂堂红花会帮主,不会专为看碧落们两个小角色屈尊拜访,定然有其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