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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蝠说:“你知道走很远的路的辛苦吗?”
三姑爷就说:“知道啊,怎么不知道,我就是走很远的路来的。”说着还随手指了个方向,也指不确切,含含糊糊地说,反正就是很远很远,我知道啊,可是我不觉得很辛苦,我觉得那是有意思的,能看很多东西,一路上风光无限,连带凶险都是呢!
白眉蝠说:“可你来到这里,还是停下了啊,觉得不好么?”三姑爷说:“好,当然好,我喜欢才留下,你觉得不好么?白眉蝠说:“好啊,所以才劝你留下。”
三姑爷说:“要是我劝你留下呢?白眉蝠说,我当然是要走的。”
三姑爷笑了,说:“那我和你有什么区别么?”
白眉蝠一时哑了,才省悟到怎么竟真的说到这三姑爷要离开的话上了呢。
三姑爷道:“我和你一样的,我也无根无袢,是天上飘飞的一茎孤草呐!”
叶姑娘来唤吃饭。他依旧亲亲热热地回家去了。
春天的空气中总有些若有若无的清香,在夜晚轻柔的风里一阵阵传来。梨花在夜里分外的白,开了一树。溶溶的月光在飘落着柳絮的池塘里荡漾。
三姑爷看着这月光和水,不知怎么就想起些心事来似的。他告诉白眉蝠,我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的。那个地方也是这样,很好的,不知怎的我就离开那里了。
所谓一个地方好,大约就是说,也有一个人,也是非常非常好甚至比这要更好的罢。
三姑爷说,她是非常非常好的,我都没能留下来。他又说,白眉蝠,你怎么让我记起这样一些奇怪的事情来呢?三姑爷皱皱眉头,又笑笑,接着说,没有的事,都是些什么呀!
后来就下起雨来,是那种润泽如酥的无声细雨。
这里什么都挺好,但对于有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单调了。
春将尽,韶光短少,红了樱桃,绿了麦田。终于小骗子白眉蝠要走的那一天,三姑爷和他们一同上路了。
小骗子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我是弃儿,在狼窝里长大。就叫我射天狼好了。白眉蝠忽然想到,聪明贤惠的叶姑娘,夜来不知道会有多少眼泪,听多少夜的春雨,长多少年的春愁?流光容易把人抛,相思催人老。可是毕竟他们把流光抛在身后,走彼岸传灯的路去了。
三
“射天狼!”
白眉蝠心头亮光一闪。
射天狼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笑眯眯地说:“嘿嘿!你也有今天!”
白眉蝠紧紧盯住射天狼的脸。射天狼的脸瘦了些,颧骨就显得突,经过长途旅行的劳顿略微发黄。下巴和两腮长了青色的胡荏。发质很硬,为了不到处支着用一条布带子随便束了—下,仍是狼狼乱乱。眉宇英武,明亮友善的眼睛,一样的笑容,让人看了就像一口温好的酒下肚打心眼儿里温暖。
射天狼忽然觉得白眉蝠这样愁眉苦脸受挫折的样子很稀罕很有趣,乐不可支,大笑起来。
白眉蝠眼光一丝一毫不离开射天狼的脸,问道:“你是谁?你记得吗?你从哪里来?你记得你有过的妻子吗?”
射天狼笑道:“我当然记得。你又要提姑藏第一庄那档子自己要丢面子不说,就先拿这事臭我堵我的嘴。狼牙山也;不买你账的神仙?那神仙好,我倒要见见,谁那么有性格,把五蝠王白眉蝠给挡回来,还是你突然想起屋里有个女人晚上的热炕觉得那滋味能不错,想逃?
你!八成是!一个人躲到这里来害得师父和画皮急死怕你走半道儿上腿抽筋什么疯发作起来被老虎吞了我来找你!”
白眉蝠紧迫不舍:“你怎么知道我是五蝠王?”
射天狼道:“哈哟!厉害啊!人人都知道啊!你就说姑藏第一庄,那姑藏第一庄上的人老的小的谁不知道这故事?说有那么个大闹天宫的主儿,被困在灯杆山下,困了三千年,没吃的没喝的,等着等着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好歹把救他的传灯人等来了,这不是传说么?”
“我还给小孩儿讲来着,一天讲好几回,你不知道小屁孩儿们多喜欢我。没办法,故事讲得好,主要还是人的问题。人有魅力,不光讨小孩子喜欢!呵呵。你一来,我看了,嗬!五蝠王就这模样,单能算得上是个人物了。家里那人啥都好,就是哕嗦,听着耳根子痒。原没想跟你们走的,打算上山采点儿药涂耳朵,被你给拐的!跟着小骗子,坐着圣诞老头驾的马车,还不看在你五蝠王的面子上,赚这笔好买卖,你还敢抱怨!”
白眉蝠道:“你受累了。”
射天狼道:“客气客气。怎么了?真不对劲儿呀。这样挤兑
都没事?真没事?”
白眉蝠有好多问题要问,一时都不知道从何问起。便道:
“你的模样虽然变了,但变得不多,我早该认出来。其实想也想得到。除了你,没可能是别人了。没有来历,这么机缘巧合被我们遇到?人怎么可能没有来历呢?”
射天狼嘿嘿笑道:“你想起什么了呀?我是没有来历。老早有人
问过我了,要想得起来,姑藏第一庄洞房那一晚也就交代啦!”
白眉蝠道;“你是我兄弟!”
射天狼又是嘿嘿一笑道:“白眉蝠,这时候,说这废话,还怪感动
人的。怕我去那儿告你去?”
白眉蝠道:“三千年前我们就是好兄弟。你是我哥哥。”他原本
想一并说出绝色的事情,不知为什么,一迟疑,没说。
射天狼听了,饶有兴趣地道:“真的?你听谁说的?你怎么今天才
想起来?那五蝠王的哥哥叫做什么?从今天起你叫我大哥罢。你守护马车子,我前头探路。太好了!就这么定了!”
白眉蝠觉得一阵头晕,一路追寻千头万绪,到了这时候又理不清
楚,心脑都难以支持。他晃了晃脑袋,脑子在头颅里撞得生疼。
射天狼道:“好啦好啦!都等着你回去呢!什么解决不了的呀!我
早说哪儿这片胡杨林,不堵着咱们往哪儿去,不听。好罢,既然都那么坚持,怎么着大家一块儿合计解决呀!你一人到这里坐着,想破头就有招啦?要光想有用,多一个不多,我陪你一块儿这想着,想到我饿了自己走人。
你要有话说也找得找人解闷,一个人憋坏了怎么办?憋坏了别人不要紧,我不知道也不要紧,憋坏了我五蝠王的哥哥的师兄那可了不得!我说呢,那女妖不是妖怪,是仙女。搞得你见着人就满口胡话不打格楞象吐泡泡一样,哈哈!我还就不信了!”
白眉蝠头颅里好像被人不停地搅啊搅啊,脑子都散了,又问
了一句:“你真的再想不起最快乐逍遥的地方,最爱的人的名字和相貌?”
射天狼道:“有吗?你知道?在哪里在哪里,她是谁?”
白眉蝠又用力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眼前一黑,“咕咚”一头栽倒
下去不省人事。
射天狼一惊,忙把白眉蝠搀扶起来。白眉蝠还是醒不来。射天狼
短促地出了口气,将白眉蝠拦腰抱起,驾云回去。
画皮照料着白眉蝠。白眉蝠昏迷不醒,发起了很高的烧,一
连说了三天三夜的胡话。画皮很着急。天太热了,画皮都不停地出汗,心急,加上不停地为白眉蝠更换敷在额头上的冷水浸湿的毛巾,替他擦脸,听他口里不断地说话可是又听不确切,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
天热成这个样子白眉蝠却发不出汗,用很厚的被子给他捂着也不管用,又怕他烧坏了脑子。射天狼也在一边坐着,安慰画皮说:“他是五蝠王,不会有事的。”画皮点点头:“我知道的。”可是画皮仍然很担心。
射天狼听懂白眉蝠说的话并不比画皮要多一些。他坐在门口,
时而安慰画皮一句,丝毫没有往常轻狂怠慢讥讽取笑的言语,而是想着自己的心事:而我有心事可想吗?我的心事是什么?已经过惯没有心事的日子了,都以为本来就是没有。
真的再想不起。最快乐逍遥的地方?爱的人?名字?相貌?月亮、水、荡漾、醇醇的,她长得什么模样?有没有一卷长发和一颗温暖包容的心房?能不能白头到老?看来是没有,我都想不起她来了。
她老了?她死了?还是在那个快乐逍遥的地方忧伤地等我?到底有这样一个人没有?五蝠王三千年前的事情一定很多很多,和我有关系?我是谁?从哪里来?究竟是什么?不想了不想了,重要么?在某个地方,那个村庄,还有一个叶姑娘。好姑娘哪!那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