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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望那个梦是真的:黄慧是那么的温和、美丽。
我害怕那个梦是真的:躺在我怀里的黄慧,鲜血淋漓,双眼大大地睁着,里边全是恐惧……
“徐瑶真的没事?”……
“黄慧,你若真是梦,能否再来梦中与我相会。至少,得让我把那一百万遍‘我爱你’说完啊!”
我竟然一点也不想徐瑶,只是轻轻地呼唤着黄慧的名字,沉沉的睡去,没有梦到黄慧,没有梦到任何人——这一夜,我想靠近梦,梦却远离了我。
它是害怕给我打击,抑或是害怕给我带来永远不能实现的愿望。
——我是梦的主人,梦却不是我的奴隶!
现实的印迹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
是天下虹,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澜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丝云彩
——徐志摩
昨晚上,我睡得很香,我醒来后,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将一层光亮投射在我的床上。
有人打开了门,进来的不是徐瑶,是护士小姐。她为我收扰了窗帘,打开了窗。
先是一片光亮,接着一阵清风吹来,窗外清晨的花香随着新鲜空气涌进了病房,我感到精神特别好,身体也没有什么毛病。
“护士,请问徐瑶去哪儿了?”我很想见徐瑶。
“徐瑶?你是说照顾你的那位小姐吧?她晕倒了,她未婚夫把他转到省医去了。”
“她晕倒了?她未婚夫?”我怀疑我又做梦了。
“不知她在哪儿做了引产手术,身子本来就虚,又在这里守了你一晚上。我真搞不懂,现在的人啊,关系真是复杂。”
“那我……”
“你是前天晚上由南水区医院转到这儿来的。我真奇怪,那儿的条件比我们这儿好多了,那女的偏要把你转到这儿来,又偏要住这间病房……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见得活得轻松。”
我明白了,梦并非梦,一切都是真的。
我明白了,徐瑶为何要故意把我带到两年前。
我明白了,我说梦时她插的话里的真情。
我明白了,她裙下腿上的血迹。
我明白了,黄慧已经死了,带着对我的误会死了,带着一颗伤痛的心死了,带着一种恐惧死了。
……
“黄慧!”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鞋也不穿,大叫一声,冲出了病房。
一切都是真的。
黄慧死了,黄慧被车撞死了。和她母亲一样,死于车祸。
我颓然地坐倒在地上。
我明白了徐瑶把我转到这儿来的原因,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专注地听我说一天的“梦”,明白了她说的一些我不明白的话……
父亲的死是真的,幺太爷的死是真的,恒伯妈的死是真的,黄慧的死是真的。
我忍不住伏倒在地,痛哭失声。
南水区医院——离黄慧出车祸最近的医院。
我找到了那天值班的急救室医师。
“你醒了!我从未见过现在的年青人,有谁的感情有你那般的投入。他们的亲人出了事故,当然也会伤心,可没有谁像你一样咳血晕倒。听说你和她认识才两、三个月?小伙子,这种性格得改一改,否则,你是不会快乐的。”
我没有说话。
“当初我真害怕你醒来后受不了打击,会精神错乱,导致严重后果,只是随口说了句:你如若要好转,须得把发生的事当作一场恶梦,因为要你忘记是不可能的。你的一个同学听见后,便在你醒来之前,把你转走了。我想,为了开导你,她花了不少精力吧!”
我默默不语,许久才问:“医生,黄慧……她有什么话留给我吗?”
医师摇了摇头,说:“其实,你心里是很清楚的。在急救车上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行了。郑医生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她一直没能醒来。可怜的女孩,还这么年轻!可怜他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这次事故太突然了,所以才会死伤这么多人。哎!”
黄慧是带着对我的误解离开的。
一直以来,她不愿意我做老板,只希望我做老师,就是害怕我行为不检点——她想得多么简单啊!难道凡是老板的行为都不检点吗?——她越是害怕,命运越是捉弄她(也捉弄我),把魏伶燕派到我身旁,刺伤她那本来就柔弱的思想。以前徐瑶对我说命的时候,我还在奇怪她居然会信命,可现在我也有些怀疑我的信仰了。
幺太爷说我是要被天雷打的,二奶奶说我是要遭报应的。
可是,为什么要出在黄慧身上——折磨一个人的思想,往往比夺去他的生命更加可怖。
“医生,黄伯怎么了?”
“她女儿死了,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整天抱着女儿的骨灰盒,拿着女儿的遗物坐着发呆,不与人说话,也不吃饭喝水,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我们已经通知了他另外两个女儿,估计今天就到。”
我又沉默了一会儿,问清黄伯的床号后,忘了向医生道谢,抬着麻木机械的腿,带着愧疚的心情去看望黄伯。
我说过不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可是……
黄伯像是一个木头人,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灰色的骨灰盒,骨灰盒上放着一只新口琴,在黄伯手中,是一对蝴蝶形的发卡。他目光呆滞,没有眼神。
守着黄伯的,是老孙伯、小波、田甜和李萍。他们见我进来,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小波挡住了我,眼中既是鄙夷,又是仇恨。李萍则神神秘秘地附着田甜的耳朵一边说什么,一边时不时斜眼睛看我。老孙伯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坐了下去。
黄伯也看见了我,他呆滞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道凶光。他猛地放下手中的蝴蝶发卡、骨灰盒和口琴,冲到我跟前,双手卡住我的脖子,使劲加着力:“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黄慧。”
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珠子似要迸出眼眶,不断地猛胀,全身也跟着憋得胀痛难受。
我没有挣扎,手长长地拖着。
“把我掐死吧,我要去找黄慧!”我心里想。
我只觉得天有些旋了,地也有些转了,接着,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手脚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老孙伯和小波用力掰开黄伯的手。
“你还不快走!”小波冲我怒吼道。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身子晃了晃。
我努力站定身子,小波又大声地朝我怒吼了一声,叫我“滚”。
我看了一眼黄慧的骨灰盒,想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成了尘灰,“尘归尘,土归土”,我心里不知怎么会想起这么一句话来,在心里反复地念,缓缓走出病房。
李萍追到了门口,将什么东西狠狠地朝地上一摔:“把你的东西带走。”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块碎片滑到了我的脚下——是我送给黄慧的发卡。我并没有去拾它,眼中滚落下几滴冷冰冰的泪,很快地钻进了我的口中,咸咸的。
我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迎面田甜的男友郑毅穿着笔挺的警服,领着两对夫妻走来,其中一个年青一点的妇女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郑毅见了我,停下脚步,那两对夫妻则匆匆从我的两侧走过,我泪眼朦胧,依稀感觉到那两个妇女的面貌像黄慧。
“张玉夫,你没事吧?”郑毅问我。
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机械地往前走。郑毅“哎”了一声,刚想叫住我,腰间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走出医院,在大街上机械地走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与我相撞,有的对我说“对不起”,有的则对我咆哮“神经病”。我看不见人们对我的眼神,只是顺着人行道朝前走,走到一个尽头,换一个方向,继续走。我不敢想黄慧,可黄慧的一举一动又是那么清晰地装在我的脑海里。
“卖报!卖报!‘八&;#8226;一八特大事故大揭秘——枪杀案导致大事故;宝马车主被枪击,此中一定有玄机。中弹酿成大悲剧,二十五伤六人亡。悲情悲景悲别离,痛失女友,呕血泪卧街头’;卖报!卖报!‘扫黄扫出副市长,打假打出婚外恋’。卖报!卖报!都市报晚报!‘八&;#8226;一八’特大事故大揭秘……”
卖报人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声音是我熟悉的,内容,我也不陌生。
“玉夫,你怎么了?”冬云拦住了我:“你女朋友呢?奇怪,这报纸上的背影怎么这么像你?”
我没有说话,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他追上来:“怎么,被踢了?”
我停住了脚步,一把夺过他的报纸,然后使劲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