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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魏胜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诸位,咱们来世一定要再做兄弟!”说着用铁枪撑起身子,大步朝着蒙古军兵力最厚之处的城门冲了过去。他身后的军卒们大声吼叫着,也跟着主将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但这时候却突然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蒙古军仿佛是被这气势汹汹的反扑吓坏了一般,争先恐后的朝着城外逃去。
“都统,敌人退了!”副将兴奋的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这难道是上天的奇迹,亦或是城外的郑相公用了什么妖术么?
“敌人不可能无故撤退,”魏胜登时反应了过来,喝道:“不许追击!先派人上瞭望哨看看情况。”
他疲惫的小说嘟囔了一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登上旧城城楼的瞭望手想着西方略一眺望,就高声叫了起来:“都统,三江口的方向似乎有骚动!“
魏胜心中一动,下意识的说道:“原来这才是相公的目标!”
是的,多年来一直不停的以弱敌强和在官场上面临强劲对手的结果,使得郑云鸣的用兵和官场手段变成了一种令敌人不可捉摸的神秘艺术,当你手忙脚乱的对付他的接二连三的招数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悄悄的准备好了第五招,第六招,这种连环套式的把戏,甚至退隐的老丞相清之公都指责他这个名满天下的儿子“狡黠多变,难测真伪”。对于一个在建军之初就强调以“朴实、坚韧”作为军魂的统帅,郑云鸣如今的用兵风格几乎变得有些虚华了,这一点几位他身边的重要人物都察觉到了,这种虚虚实实的用兵风格或许不能骗过张柔这等身经百战的老将,但对于充满自信且有几分轻敌的蒙哥大汗来说却是恰恰好。
在大雾中进行的登陆奇袭,不过是正面用以吸引蒙哥注意力的幌子,郑云鸣暗中派遣张世杰率领神武左副军一万人,战船二百艘,从溯江而上,以大雾做掩护,发起了对三江口浮桥的攻击,而这一支兵也不过是偏师,真正的攻势自湘江而来,被蒙古水军封锁在洞庭湖数月的洞庭水军之一部,在江陵都统彭满的指挥下进行决死反击,趁着蒙古军在下游和郑云鸣激战的当口,一拥而进,在乌林打败了封锁上游江面的蒙古水军一部,焚毁抢夺战船数百艘,为湘江方面的宋军的进攻扫清了障碍。
宋军最大的问题不仅仅是兵力上的劣势,还因为临时调集而导致的军队的不能集中,宋军用于救援襄阳的总兵力其实不下二十五万人,但各路军马都在靠近京湖的不同地点受到了蒙古军强而有力的阻击,幸好郑云鸣手中掌握着一支强大的战略后备兵力,以七万从临安出发的新式军队作为骨干,沿江收拢各地军马,始终牵制着蒙哥主力的动向,使得蒙哥不敢施展蒙古军最擅长的围城打援、各个击破战术,使得各路军马陆续集中到京湖。
从湘江而来的,是留驻静江府的西南后备军马步军一万人,从播州和思州赶来的蕃族步骑万人,以及从云南绕道播州赶回的云南马步军三万人,这其中从大宋远征大理的兵马只有步兵五千人,其余二万五千人都是在大理战争开始之后加入宋朝一方的白蛮乌蛮抵抗军,这些西南蛮族大率没有简单的铠甲,只是披着土布做的披风,脸上用色彩涂成红绿相间的图案,令人敌人望而生畏,手中的腰刀却是用极好的精钢打造,往往传至数代,这些西南地方的夷人原本或是宋和大理两国的不安因素,在国家面临真正的危机的时候,他们却成为抵抗最烈的力量之一。
第八十二回 廿载功名尘与土(3)
当京湖水军的船只搭载着这些蛮獠壮军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的时候,接到了郑云鸣派人抄小路送来的蜡丸书,约定以天降白雾为号,等待白雾稍稍消散,或有大雨,或是晴天,都立即乘船东下,对三江口上的蒙古军最大的浮桥发起攻击。
蒙古军对这座浮桥的防备不止是用严密两个字可以形容,事实上,长江上联通南北的浮桥一共设置了三座,浒黄州的浮桥和三江口的浮桥是最为关键的两座,靠近上游青山地区的一座浮桥距离较远,形制也较小,只能通行一些辅助部队和粮食补给。南北通行的绝大部分任务是交给三江口的浮桥的。这座巨大的浮桥也不负蒙哥的重托,仅仅一日一夜就能够让十万人渡过长江的浮桥,虽然不说空前绝后,但一定当得上史无前例了。为了防守它,蒙古军在江面上拉起了三道粗大的铁锁,这种铁索横江的战术本是中原水军的老把戏,用于限制敌军战船在水面上的航行,每道铁锁上隔一段就栓留一艘战船,其名号做混江龙,在铁索之后又有水排炮垒,这些年以来水排炮垒成为了蒙古水军中最具特色的部分,蒙古军南征的水上交战多有不利,一旦失利就退回水寨,依靠水排炮垒的猛烈炮火将敌人的追兵挡住,可以说水排炮垒成为蒙古水军中最具生命力的部分,就连宋朝方面也承认了这种水上工事的有效性,并且加以仿制。
守卫三江口浮桥左右的有二十余座大小不同的炮垒,其中最大的炮垒高叠三重,中层炮台上假设有令人恐惧的六千斤超级大炮,顶层炮台上还设有炮弩,一发之下惊天动地,炮弹能够飞入江心,其射程虽然赶不上神武大炮,但也是十分惊人。
在水排之后还有用渔船连锁的封锁线,上面也敷设了木板,树立起巨大的木盾,有士兵在上面来回巡视,一旦发现有敌船靠近,马上可以登上渔船进行防守。
猛烈的大雨中江水暴涨,浩荡的江水使得冲向浮桥的宋军舰船速度大大加快,在三道防线之前的蒙古水军战船在湍急的江水的冲击下根本立不住足,被江水裹挟着一起冲下,先自纷纷撞在了第一条混江龙上。
对于混江龙这种障碍,南北两军的处置经验都已经丰富,宋军派出小船,上面运载着使用长柄精钢大斧的重斧手,靠上前去,将铁索用巨斧劈断。这虽然非得有数百条力气很大的壮汉不可,但军中难道还缺了有力的猛汉不成?数百柄战斧舞动之下,三道混江龙尽皆化为齑粉。
大雨倾盆而下,没有哪怕一丝减弱的迹象,即便是宽广如斯的长江,江水也暴涨起来,江水的速度越急,对于双方的作战就越加不便。相对于位于下游的蒙古水军就更加不利。尤其是那些笨重的大型战舰,在江水的阻挡下几乎无法规避那些从上游猛冲过来的小型船。小船上的士兵们手擎着装满火油的火油罐,这些火油配有特别的配方,能够在雨中持续燃烧,除非是用沙子或者醋泼洒不能将其熄灭。
驻守在炮垒上的蒙古官兵们很诧异的发现他们的指挥官东平万户史天泽裹着纱布亲自出现在了最大的一个水排炮垒上,他沉重的铁盔下面色极为难看,在风雨中大声高呼道:“今日之战,有死而已!全都给我呆在位置上,敢有脱离位置的一概斩首!”
这时候有人惊呼道:“是焦进,是焦进的旗帜!”
冲在最前面的一艘大样海鹄船,上面站满了全身披挂的士兵,一面前进一面从舷侧不断的喷射出火光,它两侧的蒙古军战船接二连三的起火燃烧,似有无人可敌之势,船头上插着一面字帜,虽然大雨滂沱,史天泽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自己多年的老对头的旗号。他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三步并两步跑上了炮垒的顶层,炮垒的顶层是一部新规制制造的神凤滑车弩,用轮盘上弦,铁枪为矢,一发之下,射程可达千步。雨棚中几个炮弩手正在紧张的操作着,史天泽上前一把将瞄准手掀开,高声喝道:“给我上满弦,就用这一箭,击毙焦进,将宋人的攻势粉碎!”
弩手们拼了命的转动着绞盘,弓弦吱吱呀呀的张开,几乎到了快要崩断的边缘,一名弩手将黑色的铁枪安放在箭槽上,史天泽小心的端详了一下座船的大致距离,他也清楚焦进虽然沉默寡言,但性情忠直,绝不会使用傀儡来做做样子,在船头正襟而坐的那名武将必然是焦进本人。两人交手数次,史天泽从未有过如此有把握狙杀对手的机会,就连三年前那场传说的单挑都不如今日来的有把握许多,若说为何这么有自信,也许是野兽被逼入墙角而燃烧的斗志。
史天泽小心的挪动着滑车弩的方向,他在捕捉着发出致命一击的最佳机会,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手就再也没有机会回转了。他谨慎的观察着焦进的座船,估算着座船和炮垒之间的距离,突然附近的一艘宋军车船迎面打来一发炮弹,将炮垒的一角砸的粉碎,飞溅的木片将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