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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伴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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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和希望。这是一个城堡,一个宫殿,只属于他们,只为他们而存在。从此从此,那些冒险,那些厄运,那些孤独,那些灾难,都远远地、远远地离他们而去。滔滔恶浪中,有了一块浮游的舢板,茫茫大海里,升起一座安全岛…… 
“像不像十二月党人的流放地……”陈旭倚着门框自嘲地笑了笑,“先斩后奏,大不了,再蹲三个月小号,流放也有后方根据地了。” 
泡泡儿在炕沿上甩着两条腿说:“你们运气,这房子原来住一家二劳改,刚刚遣送回原籍,房子空出来,还上了锁。我早些天看见,就动了心……”他做了鬼脸,“陈旭说他要结婚,我想这里再好不过了。先住下来再说,住几天,领导晓得了,一看生米煮成熟饭,影响不好,就顺水推舟了。相信不相信?过几天看看情况,我们再来闹新房,分糖吃。你放心,横竖结婚又不犯法的!” 
“谁叫他们刁难我们知青。”扁木陀阿根也插进来,愤愤说,“我们回南方回不去,在这里安家落户还不让……叫我们怎么办?”   
《隐形伴侣》十五(2)   
炉子又轰响起来。飓风穿过峡谷。快艇劈开巨浪。一支热情蓬勃的钢琴奏鸣曲。一片欢腾激越的马蹄声。她突然感到自己充满了勇气。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将再也没有令人乏味的天天读,令人生厌的大批判;没有吆喝,没有揭发,没有哨音,没有绿军帽。只有两颗冻僵的心,在炉火边互相取暖…… 
她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告辞的。油灯暗淡下来。黑暗中,她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那双细微的眼睛,变得火焰熊熊,烤得她发烫……炉子什么时候停止了歌唱,夜是这样肃静,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在起伏。像一个神秘而奇异的梦境,一个冰雪王国中开满十二个月鲜花的草地…… 
“肖潇——”陈旭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又慢慢抱起她坐在炕沿上,轻轻地摇着她的身体。他摇了很久,喃喃地说着什么。他的怀抱宽大有力,躺在这样的怀抱里做一个女人是很值得的。像荡舟河上,贴着船板,贴着水气。青蛙公主匍匐在一片肥厚的荷叶上,不再寻找陆地。只要心里的这条河没有枯竭,它流经的土地上,什么都能苏醒,什么都会发芽…… 
她走进一座冰雪的宫殿。 
宫殿的窗子上垂挂着银白色镂空窗帘,坠着树挂一般的流苏,闪闪亮。 
她穿一条银色的拖地长裙,拿一束淡绿色的雪球花。雪球花的花瓣是六角形的。到处都是门。走出这个门,又进了那个门。所有的门都没有上锁。 
窗上有哧哧的笑声,玻璃上贴满了扁白的鼻尖,扁黑的眼睛。一个个人影晃动。 
她走过去,鼻尖和眼睛都不见了。 
许多狗跟在她身后汪汪叫,咬她的裤脚,她蹲下身子捡石头,狗跑了。 
她昂首挺胸地走过分场大道。 
大道两边站满了人,像拥挤的火车车厢似的,要从人头上踩过去,他们在激烈地争吵,眼睛里放出闪电,又下起了雹子。 
雹子把一张张纸片打落在地,她捡起来看,是一张张结婚证。没有名字,没有日期,也不知是谁同谁结婚。她想写上自己的名字,纸却烂了。 
陈旭挑着土篮过来,说:抢煤去! 
她跟着陈旭走,走进一个小屋。屋子里,毛巾像一块薄冰,牙膏像一根冰棍,肥皂长着白毛,像雪糕,锅里的大米饭,都是冰激凌,天花板的角上,白霜厚得如一座雪谷…… 
她和陈旭比赛穿鞋,棉硬得像穿滑雪板。 
她和陈旭比赛起床——炕上可以溜冰,一直溜到地上。门前门后都是冰场。 
她和陈旭堆雪人玩儿,干沙似的雪,堆成个三角塔,堆出一个大肚皮的雪菩萨。 
她问陈旭:这是哪儿? 
陈旭别着一条二道杠,说:冬令营。 
他们用雪搓擦自己的身子,咯咯笑…… 
有人在冰窟窿里游泳,她找自己的游泳衣,却总也找不到…… 
腊月,正是“三九四九冰上走”的大冷天,上了大冻的半截河,却差点没叫人们的脚印儿踩个冰化雪消。 
都是邻近分场的职工老娘儿们,竟不畏风寒,不远十里八里前来参观那两个不登记就搬一块住去的、胆大包天的知青。所谓参观,也就是远远站在房前房后,发挥想象,指手画脚一番。几度惊骇加几度愤怒,几分蔑视加几分忌妒。可惜由于小屋北窗上厚厚的积霜,屋里的一切视而不见;前门的玻璃是块木板,旧报纸条在风中瑟瑟飘摇,也是视而不见……墙上既无一个大红“”字,地上更无上海糖漂亮的糖纸。吃晌饭,烟囱冷清清憋着气,天傍黑,屋里竟连个灯泡没有,只一点暗红的火星,羞答答、晃悠悠地,把一屋子的悄悄话,揽在沉睡的炕头,关住一屋子的神秘,给自己享受…… 
好奇的、好心的看客们,自然是十分的扫兴。扫兴之余,又加了几分恼恨。那两个南方孩儿,真疯了不是?天底下,可有这样结婚的吗? 
那年头,农场清一色的知青。管知青的,孩子尚未成年。所以除了几个盲流,成年到辈子,看不见一对结婚的,就是结,也不让摆上满桌的猪肉块和大曲酒,只让鞠躬,只让拍巴掌,新娘也不披红戴绿,却念语录,还有个啥看的?本来附近的朝鲜屯儿,娶亲时新娘不但穿上粉的缎裙,戴白网眼手套,牛车后头跟上一队跳舞的娘家人,从这个屯跳到那个屯,从天黑唱歌唱到天明。可连这也破了四旧,结婚,还有个啥看的?倒没成想,蹦出这一对儿南来的燕子,竟然把个窝,无依无靠又无法无天地,偷偷垒在了柴禾垛里,垒在了沙滩地上,真是贼啦啦的新鲜,贼啦啦的隔路!说人家搞破鞋吧,人家是正正经经没结过婚的姑娘小伙,正正经经居家过日子;说人家偷人养汉吧,人家早明白儿地搞了一年多对象了,谁叫你农场不给人登记! 
有疑惑也有同情,无论是疑惑还是同情,都不知该管这样的事叫做什么,北大荒丰富的语言词典中尚无“同居”的概念。于是上上下下的北大荒人通通慌了神,乱了套,没了主意。里里外外地讨论,费尽心思地琢磨,议论中又有干仗的,干仗后又有麻爪的,似乎抓又抓不得,批又没处批,轰也不好轰,三天过去,倒像是无可奈何地默认了。默认中又蕴含着些个挖空心思却用不上的对策。 
肖潇一夜之间成了半截河农场顶顶引人注目的人物。   
《隐形伴侣》十五(3)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忽而异常地兴奋起来,激动起来,勇敢又骄傲。 
她同陈旭一起去食堂打饭(锅灶还没安上,从杭州带来的那只电炉,早让保卫干事收缴了去)。走过井房前头溜滑的冰坡,她亲亲热热挽住了他的胳膊。 
她同陈旭一起去出工,经过那些站在房前道口等着看她的人跟前,倒如女皇一般傲慢地扬起了头,又故意地摘了口罩,好让她们看得更真亮些,双脚咔咔踩着雪地,踩出高昂的节奏。心里一种积蓄已久的什么东西,如高压油井,要迸涌喷发出来。好像并不是为了结婚本身。为了什么呢?她说不出…… 
第四天傍晚,他们在食堂吃完饭回来,刚进屋点上油灯,陈旭正准备生炉子,门忽然被拽开了,寒风卷着一股酒味扑来,刘老狠抄着手,弓身走进来。 
“瞧瞧啦,过得咋样?”他低声嚷嚷。昏暗的油灯下,平日总绷紧的脸显得和气了许多,他揉揉那总是发红的眼睛,屋里屋外转了转,最后在炕沿上坐下,往里缩缩身子,双腿一蜷,两只大棉鞋底,各自在对面的脸脖下藏好了。又掏出一只黑袋袋,一条白纸,用两个手指,夹起一撮烟末子,斜放在那白纸条上,放嘴边用口水舔舔,手指一碾,那白纸条风车似的嗤啦嗤啦地旋转,眨眼间就卷成了一只细长的喇叭。 
“小陈儿,”他一边说一边咬断那喇叭的小尾巴,呸地往地上一吐,划着火柴,吧吧地吸了一口。表情很庄严,又咳一声,说,“写了报告来,我给你俩批个灯泡吧。” 
肖潇和陈旭都愣住了。 
批个灯泡?灯泡?是真的?灯泡实在比结婚登记还重要,农场没有一个走廊、一个厕所有灯。灯泡厂的工人都去蹲小号了不成?刘老狠,灯的事归你管,你不骗人吧?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好心肠…… 
“哦,有擀面杖没有?”他又问一句。 
肖潇摇头。 
“面板呢?锅盖呢?水缸呢?土篮子呢?……” 
水壶、菜刀、锅铲、碗勺、大米、豆油……啥啥也没有。搬进来之前,怎么就什么也没想到呢? 
刘老狠把烟头甩到墙根,往地上吐一口唾沫,跳下地,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嘟囔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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