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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朕今天没事,有的是时间,大不了晚上就不回宫了!”朱厚照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说道,“朕还从没看过小孩子是什么模样,甭管徐勋这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朕都要好好看看,异日也能有些经验!”
这都是什么话,堂堂天子要这经验干什么,难道将来还得去给后妃接生?
腹谤归腹谤,但小皇帝一副吃了称砣铁了心的架势,徐良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好歹朱厚照还知道妇人产房进不得,又放了徐良回去看着,自己只留着唐寅在徐勋的外书房中一面翻书,一面耐心地等着,可却不时吩咐随行的瑞生去里头打听消息。
可怜的瑞生也不知道来回跑了几趟,当傍晚时分他再次踏进那座熟悉的院子时,他猛然之间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婴啼声,一愣之后立时大喜过望,一阵风似的冲到了门口,险些和被李庆娘强令在一旁厢房里等候,这会儿也急急忙忙冲出来的徐良撞了个满怀。
不多时,产房大门就被人打开了,却是李庆娘满脸堆笑地抱着一个襁褓出来。一看这样子,两人就都知道必然是双双平安,顿时齐齐如释重负。而跑了太多趟以至于双腿发软的瑞生则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要不是徐良托了他一把,他竟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庆娘见这两个都顾不得问是儿是女便这幅样子,忍不住一阵好笑,随即便咳嗽一声道:“恭喜兴安伯,少奶奶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千金!”
“是丫头?”徐良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这臭小子,成天说要先抱个闺女,这一回竟是让他心想事成了!只希望这丫头比他爹更精明,也让那臭小子吃个大亏!”
尽管不知道徐良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瑞生还是立刻凑上前去端详襁褓中那小小的孩子。见脸还皱成一团,眼睛微微眯着,仿佛有些无精打采,他顿时生出了几分紧张来。等到李庆娘把孩子交给徐良,他便急忙问道:“怎么眼睛闭着?不是说孩子一生出来就能睁开眼睛么?”
“没事,刚刚稳婆说了,孩子甭提多康健,就是折腾了她娘不少!”李庆娘见瑞生仍是盯着徐良手中的孩子不放,突然笑着说道,“要不,你也去抱抱好好瞧瞧?”
“我……我不行!”瑞生赶紧连连摇手,把头也摇成了拨浪鼓似的,“我不成,真的不成!宫里一直有人说,阉人抱孩子不祥,而且我也不会抱孩子,万一跌着碰着……”
“屁话,哪来这么多禁忌!”徐良笑着把襁褓递了过来,见瑞生好一阵手足无措,他便没好气地说道,“要是徐勋人在这儿,也必定不会计较这个,小心些就行了!”
瑞生手足僵硬地接过孩子,仿佛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惊着了孩子,脸色竟是比任何时候都紧张。当初父亲下了狠手之后,他最开始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渐渐的他就都明白了,自己注定了就是孑然一身。尤其是在宫中见惯了那些背地里乌七八糟的事,也知道刘瑾也好,谷大用张永也好,往往都在家里养着几个女人,虽不至于和镇守太监似的在外直接置一个夫人,可意思却差不多。然而,再看上去夫唱妇随也好,终究不可能留下自己的孩子。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犹如父亲似的,抱着这么一个婴儿,抱着这么一个一出生就是万众期待的孩子,那种激荡的心情甚至无法诉说出来。当看到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仿佛怔了一怔似的,突然一嗓子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了一跳的他慌忙把孩子直接塞回了徐良的手中,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去。
“我去禀报皇上!”
产房中的沈悦仍没有从那种用尽力气后的虚弱中回复过来,听到外头那乱糟糟的声音,紧跟着又是孩子的哭声,她支撑着想要坐起身,却被如意慌忙按了回去,于是,她只能侧耳倾听着外头喜悦的声音,最后使劲攥紧了拳头。
“这么痛的事,我都挺过来了,你在外头千万也给我挺住!”
“小姐,你在这嘟囔什么呢!”如意忍不住又露出了旧日称呼,拿着帕子给沈悦擦了擦汗,这才含笑说道,“要是少爷知道自己有了个女儿,必定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是啊是啊,天底下盼望生女儿多过生儿子的爹爹,大概也就他这么一个……”沈悦没好气地撇了撇嘴,随即方才满脸怅惘地说道,“这个家伙,他终究还是没赶回来……”
尽管于理不合,但朱厚照最终还是径直闯了进来。面对这状况,徐良不得不无可奈何地抱着孩子上了前去,随即心惊胆战地看着小皇帝不由分说伸手过来抢孩子。见朱厚照笨手笨脚地抱着襁褓眉开眼笑念念有词的样子,徐良仿若产生了一股错觉。
虽说是当今天子,可有的时候,这位小皇帝还真的是就像个尚未长大的大孩子!
朱厚照直到过足了抱孩子的瘾,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孩子交给了一旁上来的李庆娘,只以为这是个寻常仆妇,旋即就兴致勃勃地问道:“对了,名字起好了吗?”
“徐勋临走之前,已经预备好了男孩女孩两个名字。”说到这里,徐良忍不住怀疑徐勋是蓄谋已久,知道自己回不来,又怕有人越俎代庖,所以竟连这个都先准备好了。不等朱厚照追问,他就坦然说道,“倘若是女孩,便取名为宁,取平安之意。倘若是男孩,便取名为宪,取博闻多能之意。”
朱厚照顿时大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朕还想替他的儿女取个名字呢,没想到给他抢在了前头……这样吧,将来这孩子的表字朕来取,谁都不许和朕抢!”
此时此刻,徐良很想提醒一声,这男孩子让尊长取表字也就算了,可自己这个是孙女,让当今皇帝赐表字那就成什么了?
第五百零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
宁夏镇东北隅,镇守太监府。
尽管总兵只有一个,但历来从南京到其余各地,镇守太监一般情形之下,总有两个。按理这些人在京城里就很少低调,外放到了地方,自然更是作威作福,两个人占一处宅子是决计不肯的。然而,在这宁夏城中,两位镇守太监却是很鲜见地同住一处府邸。一个占据东路,一个占据西路,泾渭分明,平日里下头的侍仆也很少往对面的地方去串门。
之所以是这么一种格局,原因很简单,自打弘治十五年因刘大夏所荐,杨一清到陕西督理马政之后,就大刀阔斧地整治了陕西三处边镇的种种旧病,其中最厉害的一条不是别的,便是裁撤了镇守太监的用度。原本这宁夏城中亦是如其他地方一样,两个镇守太监中,资历较老的住镇守太监府,另外一人则是在外另择华屋美室,可杨一清这砍掉了他们每年用度中的一多半,彼时正是朝中诸大佬当政之际,镇守太监就是恼火也无处告状,不得不并在一块。
而眼下的李增邓广,全都是正德改元之后方才外派过来的,对这种局促的环境原本亦大为不满,奈何杨一清的荐主刘大夏是愤然致仕了,连带刘健谢迁也被赶出了朝廷,可架不住杨一清背后有一个顶顶厉害的靠山。因而,敢怒不敢言的他们也只得接受了这个现实。现如今这位平北伯徐勋还亲自到了宁夏,前几日那个下马威之后,两人就更难受了。
所以这一天接着从京城过来的刘瑾特使司礼监奉御王宁,两人不免唉声叹气。他们的职司全都是重重贿赂了刘瑾这才得来,原以为陕西地处边陲,总能有大把的好处。可他们的用度被杨一清一个惯例两字卡得紧紧的,和总兵府那边才刚搭上庆王的线,生意没跑上两次,就被才刚到来的徐勋给洞察了一个分明,这会儿简直连调走的心思都有了。
“王公公,不是咱们挑三拣四,实在是这位平北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庆王生辰宴客,总兵府人人都去了趋奉,他本该大发雷霆的,可反而让仇钺转送了玉带作为贺礼,可咱们这儿呢……我那个小舅子陈展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终究是兵部白纸黑字任命的副千户,他说杀就杀了,这会儿人头听说还悬挂在黑山营的旗杆上!”
说到这里,尽管不曾亲见,但那儿悄悄跑回来报信的老军说得绘声绘色,他就是晚上睡觉也仿佛能看到那血淋淋的脑袋,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随即才又苦着脸说道:“我当初和老邓来宁夏镇,说好了向刘公公的岁贡,可如今别说这一笔,只怕就连这位子能否坐牢靠还未必可知。如今平北伯人是不在宁夏,可苗公公张公公成日里在城中四处晃悠,他们是什么牌名上的人,若抓着我和老邓一丁点把柄,咱们就彻底靠边站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
王宁在京城一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