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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卑职……”
见曹谧要说话,徐勋扬手止住了他,这才意味深长地对其他人笑道:“张西麓升右佥都御史的旨意也快了,伯虎是自己不愿意入仕,否则他既是会试解元,前程也容易得很。”
说到这里,徐勋便笑吟吟地看着神英说:“至于泾阳伯,你如今爵位官位都得了,想来担心的应该就是令郎。不是我说难听的话,与其将其硬是扶上墙,还不如寻一个稳妥的差事干着,不要硬往九边凑。毕竟,为将者胜则赏功,一败就什么都没有了。调一个府军前卫指挥佥事,这事情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神英想想儿子神周几次三番地磨着自己,想要放出去当参将,以求日后父子总兵光耀门楣,再想想他那三脚猫功夫,拿不上台面的军略,他一时咬了咬牙,老半晌才点点头道:“也罢,就依平北伯所言吧,这小子我已经管不住,兴许到了你这儿还好些!”
听到这里,张彩和唐寅对视一眼,心里已经都明白了此番陪客的用意。
徐勋正为自己得了个少年英杰而额手称庆的时候,刘瑾这一日也回了自己在宫外的私宅。虽说兵部尚书的事情还不曾十分准,可他对朱厚照的脾气摸了个**不离十,知道自己的谋划十有**能成功,因而索性就把焦芳请了过来,又将宣府大同山西总督刘宇派来京城送礼的侄儿刘材一并叫了来,当着两人的面洋洋得意地说了今日的成果。
听闻皇帝竟是答应考虑,焦芳一时喜不自胜,竟比刘材还高兴些,连忙满斟了一杯送到刘瑾面前:“公公实在是高!这一手若成了,决计能让人有苦说不出!”
“那是,咱家答应的事,哪里还会办不成?”
自从升任司礼监太监之后,刘瑾说话就注意多了,那个俺字已经许久束之高阁不用。此时见他洋洋得意,刘材自也是连声恭维道谢,又卑躬屈膝地说伯父若能调回京师,必定上门拜谢云云。他这一说拜谢二字,焦芳想起自己听说刘宇为此送上了万两白银,不禁鄙薄地撇了撇嘴,自然谨慎地没让这表情落在刘瑾眼中。
觥筹交错之间,刘瑾脸上微醺,言语中不知不觉就带了出来:“徐勋当年刚进京时,不过是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寻常少年,若不是咱家和他交好,他哪来的今天……现如今才刚坐稳就开始和咱家抢位子,唉,少年郎就是容易忘恩负义……”
虽是入刘瑾门下已久,但平常焦芳和刘瑾说话的时候,几乎从没听过刘瑾说道徐勋的坏话,此时听见不由得大喜,情知刘瑾是因为这些天渐渐感觉到了徐勋的威胁,这才在外人面前也不能避免地露出口风来。因而,他立时对刘材使了个眼色,随即就满脸堆笑地附和了两句,正打算进一步挑拨的时候,外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刘公公,谷公公来了!”
一听这话,刘瑾半真半假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半,忙开口叫道:“请他进来!”
见此情景,刘材连忙告退辞去,而焦芳见刘瑾没有让自己退避的意思,便心安理得地安坐原位。不多时,一个秃头矮胖的汉子就领了谷大用进来。谷大用是常来常往的人,见满桌残羹剩饭,他也不在乎,笑呵呵一坐就吩咐人添一副碗筷,随即旁若无人地捞起中间那只烤鸡,撕下一副鸡翅膀,立时大吃大嚼了起来。风卷残云下了半只鸡下肚,他这才接过热毛巾擦了嘴和手,长长吁了一口气。
“请吃饭居然那么晚才让人通知我,老刘你须不地道!”
“看你说的,咱们谁跟谁!我还没计较你来得晚呢,你居然计较我请你请得晚了。”刘瑾和谷大用当初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这会儿即便是抱怨,也仍然是笑眯眯的,“再说了,就是些家常小菜,说得上什么请吃饭……对了,听说你这西厂正在扩充人手,老丘都到我这来抱怨好几回了,说是你抢生意!”
“怎么,凭他东厂招人,我就动不得?”谷大用嘿然一笑,不屑地说道,“他是运气好接了个最好的职司,东厂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里像我那破衙门,什么都要我自己亲力亲为……下次他要是再敢抱怨,你叫我,我和他吵一架再说!”
“自家兄弟,也就是说两句,那么认真干嘛!”刘瑾半真半假劝解了一句,随即便闭口不谈正事,只殷勤地向谷大用劝酒。足足一连灌了对方七八杯,见谷大用脸上已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醉意来,他才开口试探道,“我说老谷,当初最要命的那个晚上,皇上连一句话都没露给咱们就悄悄出宫去了,瑞生那小家伙究竟是拿什么法子糊弄了李荣他们几个的?”
焦芳还是头一回知道,就是决定胜负的那个晚上,朱厚照竟然不在宫里。见刘瑾自己也是面色酡红,他知道今晚若不是刘瑾高兴,又有些醉了,就是自己也铁定被蒙在鼓里,因而斟酌片刻就索性一头伏在桌子上,假作醉倒了过去。果然,眯着眼睛的他就只见刘瑾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儿,眼睛只盯在了谷大用身上。
“什么法子?嘿嘿……你真想知道?”
“废话,老谷,你就别和我卖关子了!”
“啧啧……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谷大用笑嘻嘻地又给自己满斟了一杯,直到刘瑾劈手把他的杯子给夺去了,他才夹了一筷子的茄子放嘴里慢慢嚼着,随即慢条斯理地说道,“还能用什么法子,当然只有一条,虚张声势……那三个老小子进来一跪,他便什么话都不说,我自然虎着脸让他们三个有话快说,王岳最忍不住,当即就在那儿慷慨激昂地说什么要皇上杀了咱们这几个祸害。结果么……床上须臾就砸了一个杯盏下来,紧跟着就是玉枕,没多久几个人就吓得落荒而逃了,看着真解气!”
刘瑾能够想到的也就是这么一个法子,谷大用这么说了,他心里也就为之释然,少不得哼哼道:“那小子运气好,要是咱家,借着旧日情分,就是乍着胆子也要上前去掀开帐子瞧一眼,居然这么容易就让他糊弄了过去。”
“否则皇上怎么这么喜欢他呢?如今皇上不住乾清宫,可上下人等还是按照乾清宫的品级设的,他原本只是个答应,皇上似乎还打算给他管事牌子呢曹真的如此,那可咱们大明朝有内官以来最年轻的管事牌子了……”
尽管眼睛因为酒意已经有些浑浊,可乍一听见这话,刘瑾仍然是勃然色变。见谷大用抱着酒杯已经睡了过去,他忍不住没好气地嘟囔道:“皇上就是这脾气,擢升人起来比什么都快……这才不到二十的小家伙就要升管事牌子,俺当年四十多了也就是东宫答应……”
“公公,刘公公……”
听到外头传来叫唤声,刘瑾揉了揉眼睛就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焦芳悄悄睁大了些眼睛,见人和门口起先带谷大用进来的那秃头矮胖汉子说道了几句,随即就出了门去,他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么晚能让刘瑾亲自去见的客人是何方神圣。然而,瞥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谷大用,他思来想去还是止住了去一探究竟的打算。
“孙聪,做得不错,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人来,别说咱家喝醉了,就是睡着了你也得进来通报。”
喝下一盏醒酒汤的刘瑾已经没剩两分酒意,把高脚杯往旁边一放,就冲着那秃头矮胖汉子吩咐了一句。见人垂手应了一声是,不像别人已经是打叠了一堆逢迎奉承上来,他不禁对这个自己专门从陕西弄过来的妹婿满意十分。这算账管家的本事好,人又寡言少语,偏生又不乏机灵,再加上是自家亲戚,这种人再可靠也没有了。
“你好好干,迟早咱家给你在六部谋一个差事。”
“妻谢公公!”
点了点头之后,刘瑾又在人亲自服侍下换了一身衣裳,旋即才由其陪着前往书房。一跨过门槛进去,见一个屁股挨着椅子的年轻汉子倏地跳了起来,他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钱宁,你架子不小啊,咱家三次五次地派人请你,你居然到现在才来。”
“公公恕罪,卑职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尽管和刘瑾不算陌生,可平日也没说过太多的话,因而钱宁最初得刘瑾相请时,那是千方百计地推脱。然而,刘瑾偏是派人一再相请,话也说得有些分量,道是瞧不起他,他百般无奈之下,思量刘瑾迟早入主司礼监,也有些惊惧,只能今夜偷偷摸摸地过来。
“抽不出空?只怕未必吧?”刘瑾似笑非笑地端详着钱宁,见其不自然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他也就没再继续逼迫下去,而是慢条斯理地说,“咱家和徐老弟交情莫逆,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别的,是看在他的面上露一个消息给你。锦衣卫都指挥使叶广病得七死八活,据说顶多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