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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姑娘乖得像小猫,任由他抱,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上,很有些忧伤,“霍安,这怎么得了,我觉得我很想你呐。”
霍安亲亲她耳垂。
苏换迟疑了一下,“你去房里洗洗脸,洗好了出来吃饭,我有事和你商量。”
这晚苏姑娘做的,全是霍安平日爱吃的菜。非燕和霍安像一小一大两头猪,吃得无比欢快。
苏换却似有心事,老去瞅霍安,不晓得这匹爷会不会毛不顺,想着想着干脆搁下碗筷,回房去拿了一个木盒子,推到霍安面前。
霍安正吃得高兴,愣了愣,抬头看苏换,用眼神问这是什么。
苏换鼓励他,“你打开看看。”
霍安于是放下碗筷,打开盒子一看,哦满满一盒子钱,大多是碎银,还有小铜板。
咦,苏姑娘你坐在家里,还捡钱了?
苏换赶紧甜蜜一笑,“霍安,有钱你高不高兴?”
非燕咬着筷子纠结,决定坦白从宽,“安哥,这是四姐姐和我卖糕挣的,哦蛐蛐也有帮忙。”
卖糕?
霍安用手指拨弄着那些碎银,疑惑地去看苏换。
苏换揪着自己的衣角,笑得十分讨好,“其实是这样的,有一天蛐蛐来咱们家串门,遇着我在家做绿豆糕红豆糕,我就让他提了一盒,带去堂子给永荣曹风他们吃。结果他们都觉得很好吃呀,还让蛐蛐带话回来,说比外面糕铺还好吃。蛐蛐就说,四姐姐,要不干脆你做糕卖给他们吃,马市是个大市场。”
霍安把手收起来,关上木盒子。
苏换小心翼翼地瞅瞅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反正在家也没事做嘛,就做了一点点糕,让蛐蛐提去马市了……”
霍爷的脸色不是太好,苏姑娘心虚地嗯嗯两声,“其实霍安,我也没出家门半步,都是蛐蛐和非燕提去卖的,你不会生气吧?”
非燕点点头,神气地说,“对,马市现在我熟得很,他们都说,卖糕姑娘跑得快,小小年纪有本事。”
她惴惴去问霍安,“安哥,我也是有用的吧?”
霍安把木盒子推到一边,冲非燕笑了笑,埋头继续吃饭,非燕欢天喜地,苏换愁眉苦脸,非燕还小,不晓得她这安哥闹起别扭来多难哄,今天她惨了。
得到安哥的肯定,非燕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个吃白食的,吃过饭后,高高兴兴和达达小二在院里玩。
霍安闷声不响抱了碗去洗,苏换吓了一跳,霍爷重回江湖亲自洗碗,这事情多严重啊。
她想起从前在桃花村,她偷跑去马嵬坡放纸鸢结果被马二元调戏然后又反调戏马二元一事,那次霍安生气得相当剧烈,直接反应就是重回江湖亲自做饭。这么一想,她更是心惊胆颤,站在厨房门边喏喏说,“霍安,其实我也不是不和你商量,只是你去武训……咦……”
她猛然发觉不对,为什么霍安抱碗也好洗碗也好,只动右手呢,就连刚才抱她,也只用的右臂。
于是她跳过去扯扯他衣袖,“你左手怎么了?”
霍安不理她。
苏换二话不说,捋了他衣袖一看,手肘处竟然用白布条绑着板子,导致他不能弯曲手臂。
她悚然一惊,“你受伤了?”
霍安只好点点头。伤不算重,但伤了骨头,大夫叮咛他要打足夹板,完全愈合后再动武,以免留后患。
苏换沉默了片刻,“原来你不回家,是想瞒着我。”说完,转身出了厨房,往房里走去。
霍安有些慌,丢下碗筷,跟了出去。
回到房里,苏姑娘愣愣坐在窗下发呆,霍安走过去,她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看着他,神色十分严肃,“霍安,我觉得我们都有做得不对。”
霍安坐下来,愿闻其详。
苏换说,“你受伤了,怕我担心,瞒着我。我做糕卖,怕你不许,瞒着你。结果我们都生气了。”
霍安拿了桌上的纸笔,用茶水化了墨,慢慢写:
“苏换,动武的人,难免会有些伤,这是小伤,养养就好,别气。”
他停一停,又写:“养家的事,我来就好。”
苏换转过身来,左右手臂交叠,坐在桌边,一本正经说,“霍安,我方才想了想,去马市卖糕确实不好,是我思虑不周。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没本事呢。所以,这种事不会再有了。”
霍安抬眼看她,令人欣慰啊,苏姑娘越来越成熟懂事了。
不料,苏姑娘郑重道,“我要开糕铺。”
霍安一脸血。他又高看苏姑娘了。
苏换不屈不挠,将那装银钱的木盒子抱过来,一翻盒子,将碎银铜板哗啦全倒桌上,“我点过,我和非燕一共挣了三十一两零十七文钱,大家都说我做的糕好吃。”
她开始扭着身子去贴霍安,“霍安,虽然你能挣银子,可走马那么辛苦还危险,上季你们出去走马,我一直提心吊胆,直到你好手好脚回来。你说要是咱们一起挣银子,存些银子买田置地,你就能早日退出江湖那多好呀。”
她换口气,又说,“以前我在苏府,虽然大娘总扣我月银,可我吃穿是有的,从不知道油米酱醋柴是要操心的。覃婶和我说,保宁冬日冷极了,咱们得趁早买些炭在家存着,不然再过几日,那冬炭价格要噌噌往上涨的,还有光棉衣是不够的,我们还得添置床被,保宁冬日风大,窗纸也得换成厚牛油纸的,不然一刮风准破。你去北边走马,那得穿裘衣才行,不然会冻坏的……”
她正絮絮说着,忽然霍安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轻轻叹口气。
苏换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真不觉得委屈。那徐承毓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好,因为他不是霍安啊。”
霍安微有动容,去抱她。
苏换慢慢说,“开糕铺的事我们再商量,别生气。”
霍安终于点了点头。
苏姑娘很快就活泼起来,推开他说,“你看你手受伤了,洗澡也不便,待会儿我帮你搓背吧。”
霍安忙不迭点头,好爽好爽,美人帮他搓背。
苏换鄙夷地说,“你不要胡思乱想,脏兮兮的不许爬我床。”
这场别扭闹过后,苏换就开始兴致盎然地添置过冬储备了,毕竟已进了十一月。
没过几日,成临青就让人送了银票上门,竟有二百两。苏姑娘惊呆了,不住问霍安,“你是不是训得特别好啊?他又奖励了你一百两?”
霍安想了想,就简单把成蕙遇袭的事,和她讲了,自然,成蕙遇袭反应过激抱他之类的细枝末节,他略过不提,也不敢讲,怕生误会。
有了这二百两,苏换添置用物更是得心应手,乐颠颠地带着非燕,跟着覃婶去买这买那学持家。
霍安觉得,家里有个非燕陪着苏姑娘也蛮好,而且这非燕轻功极好,虽然还是个孩子,但遇事也是能派上用场的,见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感情挺好,也就不去想找白庆薰安置非燕了。
他闲来无事,将家里的窗纸换成厚牛油纸的,然后去堂子问蔡襄,都快十一月中了,还不走马么。
蔡襄皱眉说,“这季还是不去了,隆叔收到消息,边境这个冬很不安生,听说连泰宁和福胜马市也闹腾,时不时要朝廷驻兵去镇压。咱们缓缓,开春再去。孟先生说得对,有钱没命花,也着实不划算。”
他顿了顿又说,“咱们堂子有规矩,不走马时,堂子每月也发兄弟们贴补的,虽然不如走马佣金多,可要急用,是可以找堂子的。”
霍安点点头。
于是,他就安安心心留在家里,陪着苏姑娘,在保宁过第一个冬天。因为没有闲钱盘铺子,苏姑娘开糕铺的想法,也只好暂时搁浅。有一天他们上街时路过怡园,顺道去问了问那小喜子,白庆薰少爷可来过,小喜子说,白少爷怕冷,冬日多是不会来保宁的。
一进十二月,保宁冬日的威力,就展现得淋漓尽致了。大多时候天都灰浸浸的,云蛮厚,风很干,吹过来冷进骨子里,让苏姑娘门都不敢出。
因为天冷,苏姑娘也变懒了,每天早晨都极不情愿从被窝里爬出来,非要霍安拖她才能拖出来。非燕眼巴巴地等着吃早饭,她嘴被养刁了,安哥摆弄了两日,她觉得好难吃,于是每天早上见霍安起床后在院里练拳脚,她就温好一个烤手小火炉,跑去敲苏换的门,“四姐姐,我给你送烤手炉子来了,快起床了。”
十二月初九,保宁下了这冬的第一场雪。
霍安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又恢复了从前在桃花村时,每日晨练的习惯,这日起来看见雪花飘,很是惊喜,急忙去被窝里挠睡得软绵绵的苏姑娘。
在南边,冬日下雪是不常见的,便是下些雪,也不过薄薄一层。
苏换睡得满脸海棠红,眼神涣散地瞅他,“又怎么啦?昨晚我做了莲子红枣八宝粥,你和非燕自己热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