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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当真是不撞南墙不会头。”韩心洁瞋了明心一记,随即却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渐渐出神。那镜中人眼中时而闪过一丝期盼,时而出现一抹艳羡,时而幻出一个模模糊糊见不着脸的身影,最后终于还是回归平淡。
“错非我们韩家改换门庭,否则你的小心思怕是再没用了。”韩心洁说到此处,却是干脆自己将脑后的梳子拿过来,自个给自个梳了起来。
明心却是呆愣着站在原地,心里只觉得空无一物:想要韩家改换门庭;有可能么?
被明心的木盆敲了一顿的谭纵却是没脸再待在这了,只得无奈下得楼来。看着林青云脸上摆出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谭纵便是极度的不爽。
“谭大人,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先请吴医官与大人上过药再说。我已然命人在后院备下了宴席,只待大人手臂处治妥当,便能开席了。”
林青云突然间的转口让谭纵很是有些始料不及,一时间不清楚林青云这会儿葫芦里究竟打的是个什么样的哑谜。
“莫非当真是要趁我换药的时候突施冷箭,打我个措手不及?”谭纵心里头藏着这事情,一肚子的悬疑差点便要写在脸上。谭纵只是略微想一想,便觉得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无论这林青云什么时候提出来,自己都是只有难过的份,因此眼珠子急的便在眼眶里打转。
这件事情要不就不听,听了若是允下来却又处置不好那便是个大麻烦。可若是听了却又不相帮,那也会落人口实,着实是个麻烦。须知,谭纵的官衔的确比这位县令要高上一些,虽然有些于理不合,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林青云这般做了不过是得些责罚,可他谭纵却是等于被放在了火上烤!
只是这儿却是他林青云的地盘,林青云这当县令的都舍得一身剐了,自然是要想办法将谭纵给拉进船来。
林青云这以退为进的一招,当真是无耻的很,几乎将谭纵逼上了绝路。
若非有外人在,又有那些护卫下,谭纵几乎就要抓耳挠腮才行。
“那便有劳吴医官了。”谭纵面上尽量不表露颜色,但他与林青云间的龌龊,基本上稍微有点眼色的,对官场稍微有点了解的都能看的出来。故此,吴行文这会儿便是有些坐蜡了,这才明白这位林县尊将自己拉来,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好,而是将自己当成了绑住谭纵的一个筹码。
只是事已至此,吴行文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特别是他也同样听到了闵志富这位苏州知府被劫的消息,显然也是得知内幕的人之一,林青云又如何放的过他。
由于早在谭纵来前便已然备好了上药之所,吴行文自然是领路走在前面。只是边走,吴行文一边暗自颓然叹气,摇头低语道:“哎,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故人诚不欺我!”
吴行文的话落进谭纵的耳朵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神一震,明明听清楚了,可还是下意识地问道:“吴医官适才说什么?”
“啊?”吴行文见谭纵一副皱眉模样,还误以为自己那句话惹得谭纵不悦,连忙摇头否认道:“小人可没说什么,不过是因为家中琐事叹气而已。”
吴行文行医多年,见过的官员多不胜数,便是一些从旁府甚至是京城慕名而来的高官也是有的。对于这些动辄一言不合便要暗恨于心的官员的品行,他却是知道的清楚,自然不敢承认自己说了什么。
实则谭纵却压根不是这个意思。
适才吴行文一句“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确实是说中了谭纵的心思。
之前,谭纵的确是满心思的推诿,这不过是后世踢皮球踢习惯了的惯性心理。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并不是某个人的想法,而是官场上的一套潜规则,几乎所有在官场上干的人都会遵守这一条。
一来是免得惹祸上身。万一因为自己的插手被别人把皮球踢了过来,到时候自然是问题不断,等你被当事人缠的叫苦不迭的时候,也别想把自己从事情里摘出来。
二来是免得得罪人。似这种踢皮球的事情,若非是件谁都不愿意沾惹的麻烦事,那便是这事情内有玄机。什么叫玄机,说白了就是有内幕,是有人想借着这事整治人,亦或者是想从中得利。
你若是贸贸然地插上手去,不是毁了别人的计划,就是断了人的财路,这两者不论哪一样可都是官场上的大忌。
后世有所谓的人生三大忌:杀父灭家之仇,夺人妻女之恨,最后一项便是断人财路了。这断人财路能和杀父灭家、夺人妻女并列,可见沾惹上这一项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祸事。
而正是因为这些习惯性的官场思维才让谭纵对闵志富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沾上个一星半点就是个霉字,更何况是被人弄得稀里糊涂的做了此事的主导!
只是,等吴行文这一句话说出来,却是让谭纵猛然惊醒过来:这可不是后世官场上的踢皮球,而是堂堂一任地方知府被贼人劫走!
第一六七章 展先生!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指的便是这个时候。
吴行文这一句“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无心之言,便如一道惊雷震在耳边,让谭纵从迷雾中幡然醒来,让他知道自己差点就种下了大错。
若是这次仅仅只是被劫走了百姓的钱财,城里的物资,那谭纵撇清也就撇清了,甚至说他能不落井下石便算是对得起与林青云“并肩作战”的情谊了。
可此时却是堂堂一地知府被劫,这事却是决计不能瞒的。不仅不能瞒,这时候最要紧的,便是命人火速查勘山越人的踪迹,尽快将这位倒霉至极,极有可能被这些山越人撕票导致“灭家”的闵知府解救出来。
一地知府被劫事关朝廷颜面,若是不尽快解救出来,只怕大顺朝内部便要人人自危,便是那些藩属国也会觉得大顺朝外强中干,从而引发一连串的变故。介时,莫说谭纵得了赵云安的青睐,便是得了管家的青睐都是无用。
想清楚这些,谭纵已然是一脑门的虚汗,整个人也是犹如经过了一场生死危机一般感觉有些虚脱,但心里却是轻松无比。到得这会儿,谭纵才发觉,原来自个心里早已然觉得不对,只是因为陷在局里,一直不曾发觉。
直到这时候堪破了这个魔障后,谭纵才明白,早先的那场厮杀终究还是影响了他的心性,让他对一些个困难变得畏首畏尾,更不敢面对这些困境。这与当初于不可能中找到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连破王家两个死局的谭纵比起来,当真是相差甚远。而直到这时候,谭纵才略微恢复了当初缜密的思维。
抬起头来,谭纵这才发觉吴行文竟然和自己一样,竟也是满额头大汗,只道这位吴医官给自己上药怕是耗尽了心神,因此连忙宽慰了两句,让吴行文先休息下。
吴行文却是如同那些死刑犯得了官家的特赦一般,竟是喜怒行于色地连道了几声不累,还是谭纵极力劝他休息,这才松下笑脸来带着一脸疲惫之色坐到了旁边的圈背椅上。
其实给人上药却是不怎么耗费精神,主要是吴行文给谭纵上药时,发觉谭纵竟然是满脑门的冒冷汗,这才误以为自己给谭纵上药的时候因为手脚不麻利,让谭纵痛的难受,这才也跟着急出了一脑门虚汗。
而谭纵宽言抚慰时,吴行文更是如同入了魔障一般以为是因为谭纵痛的受不了了,却又不方便说出口,这才劝说他吴行文走开。吴行文如何敢,只能尽力保证自己上药时的手脚放慢,却是不敢不做。还是谭纵好说歹说,这才让吴行文勉力应允了下来。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是将两只眼睛放在了谭纵身上。
吴行文敢向老吴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他行医二十多年,遇上的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了,可让他如此紧张的当真是从未有过。便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谭纵自然不清楚吴行文的状态,只是见吴行文一脸疲惫之色,还道给自己上药当真如此耗费心神,更是不想打扰他休息。因此只是转过面去朝门口喊道:“谁在外面?”
谢衍却是立即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行礼道:“大人,有何事吩咐?”
本来平日里头谢衍这“老人”是不用负责站桩放哨这种苦活累活的,甚至平日里头他也不常与谭纵搭话,只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几乎就是隐形人一个。
实则似他们这等临时借调来的护卫本来也是如此。他们的根脚终究还是在京城里,而非这江南的胭脂地。故此,若是护卫一些京城里下来颁旨的哪位大人,亦或者是下来查案的钦差,甚至是如赵云安这样奉皇命下来微服私访的皇家宗室,一旦出了危险那都是需要拿命去拼的。
可似谭纵这种没半点根脚,陡然冒出来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