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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诚哈哈一笑,这时候便有一种优越感出来了,撇嘴不屑道:“六十个?错了,是六百多个。”
这个数字一报,当即把几个秉笔太监给雷得外焦里嫩,张诚瞧着这几人的模样,就得意地笑了笑,“六百多个,这样的人,说八百年无双无对,不夸张罢!当初这位被流矢伤了腿,恰好被那时候的国丈救了,国丈把这位从土蛮汗的地盘硬是背了回来,那真是滔天的大恩,生死的交情,这样才辞了职在国丈家里头做个管家,小国舅的本事,就是这位手把手教的,若不然,你们以为,一个十三岁的县学庠生,手无缚鸡之力,能轻而易举砍了朝廷武备将军副千户的脑袋去?”
一众太监就想起了去年那闹得满城风雨的'郑乖官勇割双头'的事儿来,当下齐齐摇头,那田无眠忍不住叹气,“这国丈家里头风水好,祖坟冒青烟啊!”张诚顿时眼睛一瞪,“噤声,这话是该你说的么?”
做到司礼监秉笔太监,相当于读书人混进了内阁,那已经是了不得的,不过,内阁成员有资历深浅,司礼监也是一般,张诚在这些秉笔当中资历最老,何况,他这话实际上是在提点对方,故此田无眠顿时一惊,赶紧下意识捂了自己的嘴,左右看看,这才讪笑对张诚道:“咱也是一时失态。”
张诚哼了一声,弯腰从桌上一堆奏章中抽出一本来,“这是我批的,你们瞧瞧可能悟出些什么来。”
田无眠抢先接过来,翻开奏章看了数眼,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黄孝敢调京师神机营五营参将?”
他这一喊,几位秉笔都是老于朝政的,自然知道黄孝敢是蓟镇副总兵,互相看了一眼,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分明是在给那位即将上任的单赤霞让路啊!到时候,蓟镇最高的职务就是这位单参将了。
“这下明白了罢!”张诚缓缓道:“咱们这些人,坐到如今的位置,不易,咱家尽个本分,提醒各位,以后但凡碰到跟这位有关的奏章,尽量不要去得罪,若不然,说不准可就有什么差池,嘿嘿!就像是张鲸张督公那位干儿子一般,被大蒜熏死,那可就委屈了。”
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寒噤,池长轩'被大蒜熏死'的事儿,或许那些小太监们不知道,可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都知监掌印,这可是二十四衙门之一,万岁爷跟前得用的人儿,说话间就死了,德妃娘娘的手腕可见一斑,他们作为司礼监秉笔,也算位高权重,可是,跟德妃娘娘被宠爱的程度一比,那真是算不得什么。
“张督公这时候怕也是后悔的要死罢!”风抚雨幽幽说道,“只不过不忿自己的侄子被小国舅落了面子,在万岁爷跟前给小国舅上了点儿眼药……”
“好了好了。”张诚拍了拍手,“诸位,咱们领着秉笔太监的衔头,可身上到底没有别的差事,跟张公公不可同日而语,咱也是提醒大家一句,咱们这些人呐!还是要牢牢抱团,眼光放亮些,其余的,却是能少掺和就少掺和。”
“诚公所言甚是。”众人齐齐说了一句,当下各自坐定,低头又去处理手头上的票拟批红。一时间,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衣袖和纸张轻微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过了一刻儿,外头又有小太监们担了很多票拟奏章进来,内阁的奏章要通过司礼监,然后再递到皇上御前,所以司礼监秉笔们的工作那是十分繁重的,一直忙到中午,这些太监们也不过处理掉了公文的一点罢了。
张诚放下毛笔,起身扭了扭脖子,转身去隔壁净手,外头匆匆进来一个小太监送了数份批好的奏章,那田无眠起身接了,低头一份份瞧过,忍不住低声咦了一声。
这时候张诚一边系着裤子一边从隔壁走了出来,田无眠赶紧过去把手上一份奏章给他瞧,“你看,这个……”
张诚低头瞧了瞧,未免也皱了皱眉,就叫过送奏章的小太监,“这奏章什么时候批的?”
“是老祖宗在万岁爷跟前儿亲批的。”那小太监小心翼翼道。
张诚一听是张宏批的,当下哦了一声,随手就递过去,“转抄内阁送史馆罢!”
田无眠顿时焦急,“诚公。”张诚淡淡对那小太监道:“去罢!”等那小太监出了门,这才道:“既然是在万岁爷跟前批的,那万岁爷肯定清楚的,咱们不至于在这上头忙着拍马屁,有时候,拍马屁也会拍到马腿上头去的。”
第二天,朝廷的邸报上头就登了呵斥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郑国蕃的圣旨,说他不知道体恤商民,做事欠缺老成,勒令他立刻回宁波闭门思过,同样的,邸报上头也登了,前蓟镇领班都司单赤霞单百户提调为蓟镇参将,即日上任。
第262章 乖囡,你行的
朝廷的邸报主要还是针对官员,士子们也能弄到,百姓却是不太可能瞧见的,但人民日报十文钱,那真是大甩卖的价格,要知道十文钱在大明朝也不过一碗羊杂汤的价钱,尤其颜山农的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叫人读后有齿颊留香之感,而且此报印刷量极大,并且通过朝廷驿站往各大城市派发,即便是店伙、小二这等市井人物,只要能认字的,都能花十文钱买一份瞧瞧,从覆盖面来说,邸报根本不值一提。
这天,人民日报针对朝廷邸报发表了颜山农亲自撰写的文章,先是照抄了呵斥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郑国蕃的圣旨,接着在圣旨下面痛声疾呼,这就是我巍巍皇明,勤恳办事的要挨骂,尸位素餐的升官发财,这朝廷再这么下去,不亡是无天理。像是海刚峰此等人,甫一出仕,朝野震动,震你妹(后世20年代民国初立,报纸谈论时事常有类似言论,譬如林语堂为论语撰稿,痛批时政亦有奸你妹这等字眼,却绝不是网络时代首创)啊!海刚峰为官水平拙劣,唯一可观不过清廉二字,有何足道。这天下的悲剧便在于,狗咬人不稀奇,人咬狗才稀奇,官员贪污不稀奇,不贪污的才稀奇。
像是这样的言论,在清朝肯定要满门抄斩,不过在大明,说也就说了,也不怕被跨省,士子言政事本就是大明的风俗,后来东林党上台也是靠的操纵舆论,故此士子读来,反要觉得人民日报上头讲的有道理。
郑国蕃虽然是都督佥事,可大多数人怕还是叫他郑国舅的,圣旨呵斥国舅这等事情,肯定是内阁诸公一手操办的,有些士子瞧见了便要说两句风凉话,这内阁本就是商人内阁,郑国舅倒是小民出身,郑国舅这次对南直隶商户们下手太狠,怕是商户们坐不住,纷纷各找各爹……这爹一字,自然指的是内阁诸位阁老们。
可实际上这一次内阁诸位阁老们还真是冤屈,呵斥郑乖官的圣旨是德妃娘娘的意思,自然,本意是保护国舅爷,不过落在天下人眼中,那肯定是代表着商人利益的内阁干的好事,这个黑锅,内阁是不背也得背起来,谁叫内阁诸阁老们大多出自豪商家庭呢!
不过,乖官瞧了邸报呵斥他的圣旨,倒是一脸无所谓,脸皮老一老也就过去了,多大点儿的事,本国舅赚到银子那才是真的。倒是黎宝儿瞧他一脸不在乎,忍不住说:“喂!你被下旨申饬,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
乖官就一脸的似笑非笑,“你被你爹骂几句,你会担心么?”黎宝儿到底也是聪明姑娘,顿时就明白了里头的猫腻,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这圣旨的意思怕是从宫里头出来的,内阁也只是照办,嘻嘻!没想到内阁阁老们也有替人背黑锅的时候。”
“别做好奇宝宝了,赶紧给我把账目誊抄一遍。”乖官拿账本儿卷起来敲她的脑袋,黎宝儿顿时怒目而视,“喂!本姑娘被敲笨了怎么办!”
“没规矩,要叫老爷。”乖官嘿嘿笑了两声,说着就拿卷起来的账本伸过去托起她下巴,“六宝儿,来,叫一声老爷,若不然打屁股……”
可惜,这话调戏小倩还成,眼前这位么,却是古灵精怪的很,脑子又活,才不买账,当下哼了一声,一扭脸蛋躲过他的账本,“本姑娘要做账了,你大老爷还是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罢!”
乖官听她说话,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这真是个狡猾的姑娘,明明赶他走,可偏生又用个'大老爷'的称呼,那隐藏的含义显然是说'我都叫你老爷了,你还要怎样',当真有点儿软硬不吃的意思。
不过,他也不计较,说个难听的,霸占这位宝儿姑娘,最终还是因为黎易常的家产股份,既然她自己不着急,乖官又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过,怕是黎半城黎长者却是要着急了。
正在这时候,菅谷梨沙从外面匆匆进了花厅,“殿下,外头黎易常黎长者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