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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中贾耳!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啊!”
这话意思说,在徽州家资百万才算大商人,二三十万只好算中等商人,出自时人笔记,那些徽商子弟们忍不住面露得色,很矜持地微微颔首。
乖官就呵呵笑了两声,“朝廷一年赋税三百万不到,还不抵三家大徽商家资,真是藏富于民啊!我瞧朝廷诸公也真是猪脑子……”
他再次用了一个猪脑子,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子讽刺的味道,那些新安社成员的脸色顿时变了。
(汪箕,徽州人也,居京师,家赀数十万。自成入城,箕自分家室不保,即奏一疏,乃下江南策,愿为先锋,率兵前进,以效犬马之劳。自成喜,问宋献策云:“汪箕可遣否?”宋曰:“此人家赀数百万,典铺数十处,婢妾颇多,今托言领兵前导,是金蝉脱壳之计也。”自成悟,发伪刑官,追赃十万,三夹一脑箍。箕不胜刑,命家人取水,饮三碗而死——《明季北略》,当时安徽人真泥马有钱啊!)
第226章 又被代表了
“真乃巧言令色之辈。”新安士子中一人嗤之以鼻,“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连夫子论语中最简单的这番道理都没读通,也好意思穿上儒衫,真是我等士子的耻辱。”
“许少说的好。”一众士子鼓噪起来,一个个面泛红光,精气神儿十足,乖官正要说话,薛五看他不识好歹,忍不住暗底下伸手扯了扯他,随即附耳过去低声道:“阁老许国的公子。”
响鼓不用重锤,乖官顿时便明白了,怪不得一群人拍这厮的马屁,感情是因为这个,当下噗嗤一笑。
内阁群辅、武英殿大学士许国是歙县人,歙县是徽州六县之一,方才那说话的年轻人正是许国的嫡子许文,今年二十五岁,他跟随汪道昆入南京,见到薛五以后,惊为天人,这十数天来,业已到第五楼来了三次了,作为阁老的公子,自然是三次次次会东,谁不说他豪迈,真有孟尝君之风。
可惜薛五儿还真看不上他,阁老的公子又如何,还不是徽州来的土鳖,浑身一股子铜臭味,文章上头也只懂四书五经,连诗词歌赋都不太通,真是个呆头鹅。
其实薛五还真有些轻看了这位阁老家的公子,虽然只是举人功名,说白了还是许国老成持重,像是张居正几个儿子全是进士,王锡爵的儿子是榜眼,申时行算得低调的,儿子也二甲进士,许国就寻摸着,自家的儿子还是再熬几年罢!故此压着不让儿子去考进士,若不然应该早早就是进士了。
尤其是许文还善剑,自小从诸多名师苦学,是真懂剑法,比起诸生挂着剑做样子,他可算是行家里手,加之他国字脸浓眉大眼,儒衫穿在身上也皎皎然有轻裘长剑的侠士风范,故此众人都称他'许少'这个很有些江湖味道的称呼,此人的确算是个人才。
不过就像是乖官常常说的那般,屁股歪了,什么都不正,作为徽州商贾世家子弟,这种人再有才学,也于民无益,有谁真肯损失自己的利益?正所谓,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可惜这些商贾都忘了后面还有一句,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
对方的表情,乖官瞧得真真的,心知肚明,又是一个被所谓南直隶行首第一迷住的家伙,他也坏的很,故意伸手去握住了薛五儿的手,触手之下,只觉得温软柔滑,尤其是手指修长,握在掌中极有感觉,忍不住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薛五也是一怔,随即脸上就泛起一丝酡红来,不过她到底是连续五年的花魁中的花魁,却是反手一握,俨然并蒂,外人看了,若不是相熟之人能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羞色,怕是一丝儿端倪也瞧不出来。
这么一来,对面的许文真是妒火中烧,他相貌其实很不错,鼻准高隆,双唇若涂,尤其双眉漆黑,从相书上来说,那是日后定然要进庙堂的,几乎是个算命先生给他看相,率先都要恭喜他,说白了,此人也是从小被人捧大的,又自负文武双全,真是个眼大如箕。
看到对面的少年不但对他的话视若无睹,反而握着薛五儿的手在那儿笑,他堂堂阁老家的公子,自幼被人捧惯了的,如何吃得消?真有'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感,一时间面皮涨紫,真是差一点儿吐血。
汪道昆到底是众人之首,何况年纪也大,一看场面有些不妙,未免就准备打圆场,这时候乖官却是说话了,他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天下百姓何其冤哉!”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众人忍不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汪道昆此人有些文人痴气,他用'天都外臣'的笔名曾经给《水浒传》做过序,更是编撰过很多杂剧和戏曲,说白了,并非合格的政客,眼力劲儿很是不够,这时候居然就问:“小友何出此言?”
乖官心中一乐,哎呀!这位南溟先生真是个合格的捧哏啊!这句话颇有'主公因何发笑'的内涵和韵味,当下就笑道:“敢问南溟先生,是在兵部左侍郎任上致仕的罢!”
汪道昆点了点头,甚至还摸了摸下颌胡须,颇为自得,他怎么说也是和戚继光配合剿灭过倭寇的,自认为是为天下百姓做过实事的,故此乖官问他在兵部左侍郎任上致仕,实在是搔到他的痒处,如何不怡然自得。
这时候郝文珠低下头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薛五儿被乖官握着柔荑,脸上看着无恙,其实心里头好似揣着个小兔子,这时候看见郝文珠低笑,以为对方笑自己,顿时脸上又红了几分。
而乖官随即就一脸若有所思,故作自言自语道:“这兵部左侍郎,到底算士呢?还是算大夫呢?”
薛五儿听到这儿,到底是冰雪聪明的人儿,顿时明白了,这时候看去,郝文珠嘴角笑意更浓,方才知道郝文珠并非笑自己,而是早早就猜到了郑国蕃想说什么!
“小子读书不多,曾读到'王者富民,霸者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敢问南溟先生,这句话何解?”乖官松开薛五儿柔荑,像模像样的给汪道昆深施一礼,看起来尊师重道,正是请教学问的好学少年,可汪道昆脸色顿时就变了,那张脸蛋,用大头的话来说,粑粑拉不出来的表情。
新安社众人也是一滞,宛如脸上被火辣辣扇了一巴掌,心中忍不住都说:这少年问的好刁钻。
这问题其实很简单,兵部左侍郎是士大夫,那么,和士大夫为友的许文,有什么资格代表百姓?老百姓何其冤哉,又泥马被人代表了。
看着一众人的表情,薛五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她并非大家闺秀,更非做作的女子,虽然有时候摆架子,但总还是爱哭爱笑的女孩子,可谓娇痴,故此文人士子认为薛女侠是'真性情',这才捧她做了足足五年的行首第一。
乖官摇了摇头,这时候,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抽在诸生脸上,“小子曾听颜山农评判去年张四维老大人著书说自家祖先夜遇神人授金,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当时觉得耸人听闻,如今看来,颜老先生说的未必是错啊!这大明朝,随便来一头猪,也要喊自己代表老百姓……”他满面说不出的古怪表情,似笑非笑,缓缓接道:“天下百姓何其冤哉!却是要与猪为伍。”
这话赤裸裸抽在诸生脸上,诸生面红耳赤,恨不得大骂这小子,但是又拉不下那张文人的脸面来,而汪道昆却是若有所思,良久,却是深施一礼,“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道昆谨受教。”
一众士子脸色全变了,汪道昆是新安社领袖,他这一礼,岂不是代表了诸生给眼前这少年赔礼么!
这时候的大明朝,正是学术百家争鸣的时代,很多学者也思考,就像是颜山农,当初应阁老徐阶之邀,给朝廷官员三百五十人讲学,凡三日,开篇就说,圣人之道,在百姓日用。轰动京城,随即又给举试的士子七百人讲学,三公之下,望风请业,以布衣而闻达天下。
所以,汪道昆听了乖官这番言论,换成白话,其实就是说有钱的全是泥马官僚,这大明朝啊我看长不了,这要在后世,早给他一个妖言惑众的帽子,拿到衙门论罪了,可大明中末期,的确是东方文化的文艺复兴时期,说了也就说了,有学问的甚至要躬身请益,就像是汪道昆这般,至于什么文字狱之类,这个时代不讲这个。
汪道昆给乖官深施一礼,许文脸上挂不住了,他涨紫了脸色走到诸生前面,看着乖官腰间的村正,就说道:“方才我听五娘说,昨儿这位公子一剑斩杀了素素小姐的玉花骢,想必是剑道好手,在下不才,也曾学过几天剑法,不知可能请益么!”
疑问句被他说成肯定句,乖官还没回答,他就操剑在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