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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游击不屑,他虽然以前是马匪,可自打受了招安,因为在浙江听差,倒有一半时间在海上的,对海上船只也算了如指掌的,“那船,肯定是沙船,底是平的,看着大而已,走的是内海,咱们坐的是福船,却是尖底的,就咱们脚下这艘船,两千料,吃水两丈,外头覆铁叶,一般的火炮打上去跟被老鼠啃一口没啥区别,咱船上还装有大佛郎机二十门,小佛郎机二十门,各种鸟铳两百杆,还有藤牌两百面,长枪一百支,镖枪一千支,铁甲一百副,腰刀三百口……”
他说话间也是豪气顿生,这样的大船,说个不好听的,拉出去溜达一圈,出海剿匪,那真是车碾螳螂,势如破竹。
乖官目瞪口呆,卧槽,两千料?
两千料约等于排水量一千两百吨,而再过五十年,世界上最大的战列舰英国的海上君王号,排水量也不过一千五百吨,当然,由于西方船只是U型船底,火炮数量比大明朝的多,明朝福船是V型船底,不可避免的火炮就少,不过福船装的大多是'重千斤、远至四五里'的大弗朗机炮,俗称千斤佛郎机,威力要比西方的火炮大。
这种不在同一个年代的战列舰比较,未免有关公战秦琼的嫌疑,为智者所不取,只是乖官依然为自己生在如此一个大明朝而欢欣鼓舞,不管怎么说,这依然是东西方互有所长的时代。
“我怎么听说两千料的大船图纸失传了?”乖官忍不住问,这是后世最常见的一个砖家论调,钟游击转头看他,脸色有些怪异,半晌,才说:“兄弟,这官场惯例,瞒上不瞒下,你不会以为京城那些大佬们跟皇上说失传它就失传罢。”
这话把乖官噎的不轻,忍不住在心里头说了一句,你个土匪出身,张嘴官场惯例闭嘴官场惯例的,还真是一个官迷。
不过瞒上不瞒下,这句话放在哪儿都是一句大实话,譬如隆庆六年,也就是当今万历的老爹在位的第六年,朝廷一口气打造了四百多艘船用来海运,结果第一次出海,下面就奏,飘没六艘,轰轰烈烈的海运漕粮就这么停止了。第二年,南直隶巡抚奏请把这四百多艘船转卖,第一次,朝廷没允许,第二年又奏请,户部准了,结果朝廷轰轰烈烈打造出来的船,全部低价落入商人手上。
这里头的猫腻,懂历史的一看就明白了,后世有人认为明朝的大商人几乎每一个都该抄家灭族,其实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这时候的商人,大多都是趴在大明身上吸血,上下其手,赚的全部是朝廷的银子。
鄙视归鄙视,不过,这位钟游击还是乖官目前所看到的武官里头很靠谱的一个,起码,人家能把座船的资料给你一口气报上来,大炮多少门,小炮多少门,火枪多少支,腰刀多少口,可想而知,这种在浙江已经是糜烂的军卫里头当真是一等一的名将、勇将了,怪不得短短数年,就从一个土匪成了五品的游击将军。
因此,嘴上夸一夸,还是必要的,乖官就挑起大拇指说:“倒是小弟疏忽了,哥哥端的好本事,军中详细张嘴就来,当真一等一的名将。”
钟离这厮被乖官一夸,咧开嘴就笑了,“哥哥一介武夫,当不得兄弟你的夸,来来来,咱们进舱喝两杯去,估计喝两杯就上岛了。”
乖官皱眉,又喝酒,被他拉着,没奈何,不过酒醉以后再喝两口,用老酒鬼的话来说就是醒酒汤,一来涨酒量,二来也对脾胃。
果然,没一会儿,船上听得人喊,乖官出去一看,不远处一座小岛,接着福船上放下小舢板,颜家的家丁乘坐小舢板往岛上去,乖官一直看着,心里头渐渐齿冷,颜家,其实就是个大走私贩子,装啥纯情啊!连走私的外海基地都有。
这时候海上渐渐行来颜家的两艘快船,大约五百料,上头也有火炮,这个相当于武装商船了,然后老管家就来请郑小相公,说咱们乘坐那船去。
颜家老管家的意思乖官大抵也猜得出来,坐着自家的船,然后浙江巡抚的大福船跟在后头,说不准想火中取栗,赎出颜大璋后要再抢回船和货。
那钟离钟游击就抢着对老管家说,郑相公就在我这船上住了,等到了琉球,需要郑相公的时候,你们再来请就是了。
颜干老管家没奈何,看看乖官,似乎也不为所动,深知自家实力一点点被这位郑小相公看在眼里头,他怕是那种传统的读书人,看不得商人坐大,日后想要再亲近,估计……难了。
“如此,也罢。希望小相公看在我家老爷的面子上……”他话没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就坐了舢板到自家的船上去了。
“我说兄弟,你是怎么欠下这颜家的人情的,哥哥说一句不见外的话,但凡海商,就没一家正经人家,有人的时候是海商,没人的时候哇他就是海盗。”钟离有心劝郑国蕃,“虽然我跟颜家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兄弟,哥哥我是真拿你当自家兄弟看,听哥哥一句劝,你有你家老师那种二甲头名进士罩着,日后前途远大,犯不着跟这等人家往来,没得侮了名声。”
“蔡巡抚不也和颜家往来么。”乖官说了一句。
钟游击呸了一口,满脸的不屑,“巡抚大人只是拿他们当夜壶用罢了,夜壶嘛用的时候当然很好,不过不用的时候那当真是臭烘烘的,还是摆得越远越好。”
听了这话,乖官隐隐觉得这趟即便救出颜大璋,颜家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那蔡太蔡巡抚,似乎有拿颜家作替死鬼的打算啊!
第086章 藏头诗
他想到颜家可能被浙江巡抚蔡太扔出去做替死鬼,忍不住问了身边钟游击一句,“这笔买卖有六十万两之巨,这个小弟我是知道的,不过这银子……”
钟离也不是傻蛋,从土匪爬到浙江游击将军,自然有过人之处,意味深长说:“落袋的银子才是好银子,别人的银子再多,那也是别人的银子。”
这话,已经是说的很明白了,人家浙江巡抚拿颜家当猪养了这么久,养肥了,可以杀了。
乖官扶着艚楼栏杆,看着海面上颜家的两艘快船,心里头微微叹气,钟游击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年纪轻轻,前途远大,肯陪颜家去琉球国,那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别想太多,再说,巡抚大人也不要颜家的命,不过总要敲一大笔银子下来,这些海商,平日里头捞得脑满肠肥,问他们拿些银子使,有何不可。”
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俗话说,从屁股看问题,你的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上,代表着你看问题的角度,譬如颜清薇小姐,觉得自己颜家是良善人家,觉得很冤屈,可从浙江巡抚的角度来看,你颜家捞了那么多银子,也该吐一点儿出来了罢!
乖官良久不说话,然后,转身弯腰对钟离行了一个大礼,把钟离骇得手忙脚乱,不停喊,兄弟,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这位钟游击好面子,讲义气,手面也大,虽然做到了五品副千户游击将军,对读书人还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敬畏,受了乖官一礼,当真是如遭火灸一般。
“我是谢哥哥不把我当外人,把这里头的关节说给我听,小弟欠哥哥一个人情。”乖官正色说道。
钟游击摸着脑袋嘿嘿笑,“兄弟这话说的,咱一个大老粗,跟兄弟这样的大才结交,那是兄弟给咱面子,来来来,不说这个,恁地伤感情,总之,只要兄弟你不嫌弃我这个土匪出身的老粗,哥哥我……”他拍着胸脯,振振道:“永远是你的大哥,我有的,你都有。”
他自小对于识字的读书人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念,不然也不会发誓非官宦人家小姐不娶了,如今拍着胸脯做了一个十四岁小相公的大哥,这可是二甲头名进士的学生啊!顿时就感觉脸上有光,恨不得把自家东西都拿出来跟这位分享,要知道,正常文人士子是不太搭理这些丘八爷的,俗话说乞丐里头的霸主还是乞丐,丘八里头的将军,他也还是丘八,而现在,他下意识就把自己游击将军的身份抛开,如今咱是秀才老爷的大哥了。
要知道,他今儿一起来,先去问了颜老管家郑国蕃的底细,颜老管家也不瞒他,把这位作词写唱本的事迹说了,又说这位往来的俱都是三吴名士,欢喜得他是直搓手,怕老管家话不真,还特意探了探大头的口风,大头虽然机灵,可才不过十一二岁,说到用脑子,如何是这个从土匪到将军的前黑道大哥的对手,没几句话,就把自家少爷的老底给扒了一个一干二净。
这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钟游击即便是对乖官欣赏,也不可能把他顶头上司蔡太蔡巡抚的打算给透露出来,可听了乖官的背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