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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尽忠的祖上在贞观年间归附唐朝,故被恩赐李姓。李尽忠时任武卫大将军、松漠都督,统御所辖契丹各部。事实上,他并不属于唐政府的正式官员序列,充其量就是一个部落首领。孙万荣是他的内兄,时任归诚州刺史,同样属于有名无实的虚职。
契丹部落的主要活动区域在东北,以游牧生活为主。畜牧业看天吃饭,天气好,饲料足,生活就OK;如果天气糟糕,牲畜吃不饱喝不足,生活就会陷入困境。这不,武曌这边刚来了个“万岁通天”,“天”就很不通情达理地让北方遭受狂风暴雪的袭击,害的契丹人失去了不少牲口。
吃饭成了问题,做老大的李尽忠和孙万荣责无旁贷。他们就近向营州都督赵文翙提出了救济申请。可是赵文翙显然不是位合格的边防官员,在他的眼里,契丹人和动物并无二致,没有资格享受政府救济。于是他一口回绝了契丹人的请求,还公开嘲笑和欺辱契丹首领——畜生而已,能有何为?
狂妄之人必将为此付出代价。当然,付出代价的也绝不止赵文翙一人。
契丹人走投无路,满怀着怨恨发动了兵变,赵文翙措不及防,营州失守。
得到急报后武曌很是震惊,不过报告中并未提及契丹人起兵的真正原因,所以她的判断是:契丹人狼子野心,应该给他们些教训!
她紧急召集了左鹰扬卫将军曹仁师、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等二十八位将领前往镇压(感觉像黑社会打群架,人越多越厉害)。随后,她又加派梁王武三思为榆关道安抚使,加强北方边境的防守。
为了表现对二人的痛恨与诅咒,她还特地下诏将李尽忠改名为李尽灭,孙万荣改名为孙万斩(这种精神胜利法实在让人无语)。
李尽忠原本只是为了出口恶气,但杀了朝廷命官,又面临着大军压境,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公开打出大旗,宣布自己为无上可汗。
而后来的事实也表明,李尽忠确实有两把刷子。
面对来势汹汹的讨伐大军,李尽忠明白,如果正面交锋,自己还不是对手。要想获胜必须用计。
占领营州时契丹军队俘获了几百名周军。这些周军虽然被俘,但傲骨依在,没有摇尾乞怜。他们相信,即使不幸被杀,不日即到的朝廷大军也定能为自己报仇雪恨。
俘军们无事,每天最常做的便是和看守聊天,久而久之便混熟了。一天他们“不经意间”听到了看守的心声:“你们被关在这里倒有吃有喝,可怜我家老婆孩子,连饭都吃不上。等朝廷大军到了,只要给我们饭吃,我立马投降。”
听了这话俘虏们都很兴奋:契丹人连饭都吃不饱,还拿什么打仗?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也印证了他们的判断:契丹军官把他们放出了监牢,说是要“招待”他们。
看到端上来的“美食”,大家伙都傻了眼:所谓“美食”就是一桶用粗糠加水煮出来的东西,连稀饭都算不上。望着桶中自己的倒影,周军们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这时契丹长官发话了:“俺们现在日子实在困难,自己都吃不饱饭。留着你们吧,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你们吃;杀了你们吧,说实话也没这么大的仇恨,于心不忍。干脆,看在过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分上,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走吧!”
周军们大喜,连忙将一桶粗糠吃了个一干二净(好歹也能填填肚子不是)后便匆忙向南投奔幽州(北京)而去,终于在幽州与讨伐大军会师。
听了他们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后,讨伐军士气大振,恨不得立刻飞到营州,轻松搞定这伙又饥又渴的夷人,然后回京领赏。一时间军中群情激荡,个个争相要当先锋,抢立头功。
经过艰难的争论,最后由曹仁师、张玄遇和麻仁节率部首先向营州进发,其余人马随后跟上。大军抵达河北昌黎的黄獐谷附近时,又遇不少契丹的老弱病残前来投附,加之沿途未遇一兵一卒,见到的都是枯瘦不堪的牛马。这些又给曹仁师等人足足地打了一把气,更加坚信此行必是手到擒来。
因为轻敌,他们决定抛下步兵和辎重,只率骑兵,打算来个快速突击。
殊不知,周军看到的皆是假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尽忠诱敌深入的陷阱。
而最大的陷阱,就设在黄獐谷。
待得周军大部进入谷中,只听得一声锣响,四周山上箭如雨下,谷口也在瞬间被滚落的大石堵住,周军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因为根本无法与敌军正面交战,只剩被动挨打的份,损失惨重,尸体几乎堆满了整个山谷。张玄遇和麻仁节被活捉。
新旧唐书中对于这场战斗着墨都很少,只说“王师败绩,玄遇、仁节皆为禽虏”。蜗牛所述主要参考自唐人张谋始切∷怠冻百菰亍贰U批|生活在这一时期,所记大多为他所耳闻目睹的事件,具有相当的参考价值。司马光老先生在他的《资治通鉴》中也将这一段记录作为信史记载在册。
再说被俘后张、麻二人灰头土脸地坐在路边,木然地看着契丹士兵脸上难以掩盖的嘲笑。突然一个军官模样的契丹人走了过来,拿着一张纸让他们签字。
看了文书后张玄遇脸色大变,连连摇头不肯签字。
莫非这是份降书,签了字就等于正式叛国投降?
其实张玄遇倒宁可这是份投降书。因为眼前这份文件远比投降书影响更深远,危害更巨大!
这赫然是一份盖着大印的军令,只待他一签字,立即生效!
军令是以唐军总部的名义下给幽州总管燕匪石等人的,内容大致如下:官军已破贼,若你等在我们之后到达营州,军官全部处斩,士兵一概不计战功!
这根本是在为另一场伏击战做准备!
通晓军事的张玄遇当然知道自己的签字意味着什么,这个字他签不起。
见张玄遇不就范,契丹军官刷的一下抽出战刀,架在了张玄遇的脖子上!签字或是死亡,你自己选吧!
生死关头,张玄遇还是屈服了,颤抖着在军令上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到长官签署的军令后燕匪石等人不敢怠慢,率军日夜兼程地向营州赶去,连吃饭喝水都不敢停下行军的步伐。结果,人困马乏的他们同样遭到了契丹军的伏击,全军覆没。
前方惨败的消息传来,神都洛阳一片哗然,政府更是忙做一团。先前武曌为巩固权力进行大清洗所带来的恶果也随之显现:无人能对当前局面作出一个客观冷静的反应。一帮缺乏实战经验的人们聚在一起讨论了良久,最后得出结论——当前主要的问题是缺乏兵力。
于是一套新的国防方案出台了:全国在押犯人以及私人奴仆,只要身体棒、胆子大,囚犯一律释放,奴仆则由官方出钱赎回,全部派往军中服役。边界各州也要组建民间自卫队进行自保。
这套方案显然是没有实际工作经验的人坐在办公室里拍脑袋想出来的。且不说一场败仗是否真的就会导致全国兵力紧张,光是那些囚犯和奴仆的战斗能力就相当值得怀疑。想契丹人口总共不过十多万,能投入作战的更少。只要有数量相等的精兵,再辅以有力的将领统帅,足矣。所谓紧张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统帅方面,武曌派自己的侄儿、建安王武攸宜为右威武卫大将军兼清边道行军大总管,率军出征。
其实当时也有不少人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但敢站出来公然反驳的却寥寥无几。
文学家陈子昂便是其中一位。
陈子昂时任右拾遗,属于低级文官,但他人如其名,精神昂扬,经常就国家大事直接上书皇帝。这次,他被选拔为武攸宜的参谋随军出征。
临行前,他再次上疏,矛头直指正中:“罪人全少,奴多怯弱,不惯征行,纵其募集,未足可用。”
可惜,奏章呈上去后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至于担任军事长官的武攸宜,爬上这个位子主要靠出身,统兵作战的才能估计只有天知道了。
这真是可笑之极。堂堂大周朝,对于契丹的挑战居然陷入了内无干臣、外乏良将的狼狈局面。好在老天有眼,主动送出了一招妙棋。
这招妙棋便叫做“以夷制夷”。
要制的“夷”,当然是契丹;而制契丹的“夷”,则叫做东突厥。
当年裴行俭扑灭了东突厥的反叛之火后,东突厥很是平静了一阵子,不敢再公然对中原扯旗叫板。但这绝不意味着它从此老老实实当甘当顺民了,他们仍然有内部的组织和领袖,仍把自己视为一个独立的群体。
契丹叛乱后,东突厥军趁机向南方的凉州发起攻击,一举擒获了正在城外视察的凉州都督许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