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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行事谨慎,步步为营、安全第一是他的一贯宗旨。三十万大军可不是虚张声势,驻地上空即使在夜间也亮如白昼,巡逻兵的脚步也从未间断过,根本不给东突厥人机会。
不久,东突厥人又探听到一件事儿,这几乎令他们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一个黄昏,唐军在营地四周挖好壕沟,扎好帐篷,准备休息。但就在大家打着呵欠、卸下甲胄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裴大总管的紧急号令:全体拔营,迁到附近的高地驻扎!
这下不但大兵们不乐意,将领们也是一肚子的怨气:行了一天军,大家都是劳累不堪。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了!
抗议无效。裴行俭大手一挥:违令者斩!
军令如山。大伙即使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也只能依令。然而当夜突降暴雨,原本驻扎的平地被淹,水深过丈。将士们逃过一劫,争先恐后向救命恩人裴行俭表示感谢。一时间营内对裴帅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裴行俭很聪明,对于属下的询问,他开怀大笑,只淡淡说了一句:今后大家只需听我的,不必知道原因。
事后,东突厥人对裴行俭也是敬若神明。可不,连半夜老天爷要打喷嚏都知道,咱背后算计的这点小玩意又算个啥?
就这样,唐军顺利深入到了东突厥腹地,在黑山(内蒙古包头附近)连续数次大败东突厥主力,歼敌无数,活捉敌酋之一的阿史德奉职。本就是摆设的“可汗”阿史那泥熟匐被手下抢先割掉了脑袋,成了投诚的见面礼。残余死硬分子则在阿史德温傅的统领下退至更为偏远的狼山。
东突厥“复国大业”再次昙花一现。
东突厥一战,李治非常欣慰,当即派户部尚书崔知悌前往劳军并负责处理善后事宜。连续征战的裴行俭则先行班师回朝。
还没消停几个月,东突厥另一酋长阿史那伏念又跳了出来,以颉利可汗堂侄的身份自称为东突厥汗国的大可汗,联合了蛰伏在狼山的阿史德温傅,向大唐的北方边界发起了攻击。
裴行俭再次披挂上阵,二度就任定襄道行军大总管。
和以往一样,裴行俭首先想到的依然不是怎么去砍人,而是怎么不砍人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阿史那伏念虽说已不是毛头小子了,但想法还不是很成熟。他敢跳出来,主要是认为自己出身高贵,不甘心老实做人家的良民,想雄起一把。至于能力及后果,考虑的不多。对付此人,只要能动摇他的信心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相较之下,阿史德温傅是个铁杆反派,对付他就只有消灭一个办法。
至于两人的亲密程度,较之先前阿史德温傅和阿史德奉职要大大不如,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暂时走到了一起。
裴行俭微微笑了:呵呵,这就好办。我们不必急于进兵,且看本官特种战争的厉害!
裴行俭率军北上,没走多远就在代州(山西代县)驻扎了下来。一时间边境地区反而显得风平浪静。不过没过多久,东突厥人中间就开始流传各种各样的消息,于是普通的士兵和百姓中间天天都在八卦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温傅之间如何如何勾心斗角,如何如何与裴行俭暗中联系。
八卦的多了,两大头目也听到了这些言论,可是就是追查不出消息的来源。
当然查不出了,这些都是裴大人派遣的特工伪装成东突厥人所散布的谣言。
“嚼舌头”是一项很厉害的武器。阿史那伏念和阿史德温傅之间开始出现猜忌,真的开始勾心斗角,不过表面上仍然还保持着联盟的关系。
却说这一日,在前方探路的唐军副统帅曹怀舜率先进兵,走得人困马乏正要回头时遭遇了阿史那伏念的精锐骑兵,没有悬念地负于对手,只好送上大批金银宝物请求和解。阿史那伏念缺乏战略眼光,见对方服软,又对财宝垂涎三尺,一时得意就答应了下来。
裴行俭得知后开怀大笑:阿史那伏念丢下了家小和贵重物品,集中主力去攻击曹怀舜。后防空虚,正是突击其王庭金牙山的大好时机!
于是何迦密与程务挺两位将领奉命“很不地道”地分两路出击,直扑金牙山,顺顺当当地俘虏了阿史那伏念的全部家小和家当。
阿史那伏念回到王庭,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有心反击吧,无奈人无粮马无草,军无战心,只好带着手下继续向北撤退。
这边的裴行俭下令乘胜追击,阿史那伏念不敢接战,越跑越远。阿史德温傅实力不济,又害怕流言说的是真事,也没有去帮助盟友。
接下来东躲西藏的日子耗尽了阿史那伏念残存的一点信心,他不想干了,但束手就擒又太丢人,不符合他王族的身份,因此也就只是想想。
想睡觉了,那还不容易,很快便有人送上了枕头。
不久,忙于逃跑的阿史那伏念在自己的营帐周边发现了大队唐军的身影,却没有受到攻击。他明白了裴行俭的用意,也知道自己这回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于是他借口洽谈业务前往了阿史德温傅的营帐,趁对方没有防备将他制住。
此后,他向裴行俭提出了条件:交出阿史德温傅,保征我的安全。获得了裴行俭的承诺后,他才放下武器,带领手下一干酋长和贵族,押着阿史德温傅前往投降。
北方大漠再次恢复了平静。
战事大捷对国家而言必定是好事,但在某些心胸狭窄的人看来,则未必。
时任侍中的裴炎就很不爽。
裴炎和裴行俭均来自绛州闻喜(山西闻喜县)的裴氏家族,说起来还是亲戚。和裴行俭一样,裴炎也是通过明经科的考试进入了公务员队伍,调露二年(公元680年)被拜为侍中,同中书门下三品,深得李治的信任。
裴行俭远征凯旋的消息传来,身为宰相的裴炎却丝毫找不到喜悦的感觉。刚刚当上宰相不久,他担心裴行俭会像当年的李靖那样,以赫赫战功出将入相,威胁自己的地位。当前唯一的办法,便是抹杀裴行俭的功劳。
可大获全胜是铁一般的事实,根本无法更改。
既然这样,那就把功劳推到他人头上好了。
利用与皇帝接近的优势,他不失时机地“客观”陈述了“事实”:阿史那伏念之所以投降,是因为程务挺、张虔勖两位将军步步紧逼,而回纥部落又从北方向他发起攻击,走投无路的选择。
裴行俭回到长安,惊讶地发现一切都和自己想像的不同。在皇帝看来,阿史那伏念被逼投降,没有悔过的表现和动机,和阿史德温傅同属不可饶恕的叛逆,应一同斩首于市;而自己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上级的部署,没有突出的表现,念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被赐了个闻喜县公的爵位。
得知是本家兄弟裴炎在背后搞鬼,裴行俭不由仰天长叹。只是他叹的不是自己的功名,而是未能信守对阿史那伏念的承诺:“但恐杀降之后,无复来者!”
从此,他心灰意冷,不再热心官场。永淳元年(公元682年),裴行俭病故于金牙道行军大总管任上,年六十四岁。
裴行俭一生留下了不少事迹,其中有三样是一定要提的:品德、书法和兵法。
裴行俭一向视钱财如粪土。一次皇帝赏了他一匹御马和一副马鞍,负责送马的官员想先过把瘾,就擅自骑了上去。结果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马鞍子也摔坏了(莫非是李治小气,赐的就是病马,马鞍也是坏的?)。送马的人连夜弃家而逃,受害人裴行俭却丝毫没有动怒,反而派人把他找了回来,好言安慰。
平定阿史那都支后,唐军缴获了一个直径超过两尺的玛瑙盘子。因将士们都想亲眼看看这个宝贝,裴行俭就让军吏王休烈捧着给大家看。可能是太过紧张了,王休烈脚下一绊,居然摔倒在地,宝贝盘子也摔了个粉碎。王休烈吓坏了,忙不迭地跪地磕头。裴行俭淡然一笑,将王休烈扶起,说:“尔非故也,何至于是!(你又不是故意的,何必怕成这样呢?)”
至于政府的各种赏赐,他更是悉数送予了下属及亲朋。
此外,裴行俭还是当时与褚遂良、虞世南并称的三大书法名家,擅长草书和隶书。他曾在白绢上书写过一部《文选》,李治爱不释手,打赏了他一大笔“润笔费”。看来即使他不做官,光靠卖字也能过得相当滋润。
作为苏定方的嫡传弟子,裴行俭不仅全盘消化了师父和师祖所教授的兵法,还将其发扬光大,结合自己的实战经验写成了《裴子兵法》,只可惜未能流传下来。
兵法没了,人还在。裴行俭所提拔的程务挺、刘敬同、黑齿常之和王方翼等人后来都成为了大唐边防的重要将领,帝国的重要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