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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会的。石大寿、张玉林现在不都是我们的骨干了吗?倒是想起一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石大寿报告说,咱们在匡头集打曹锟的炮营,俘虏了一个老熟人。你猜是谁?”
“老熟人?曹州方向的?莫不是梁华达?”
“正是此人。听大寿说,姓梁的羞愧的要死,哈哈。”
“哦,倒要见见这个老朋友,快去带他来,分手半年多了呀,想必他没有想到,当初蒙山寨那么点人,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竟然有了这个局面。”
“是啊是啊,说实话,我也没有料到。现在我算是理解了你建立根据地的意义了,没有自己的地盘,真是不行。”
“是嘛。所以我不赞成他们搞什么流动作战。听起来很过瘾,实际上弊端太多。历史上搞流动作战的,都没有好结果。黄巢,李闯,就是最好的例子。”
司徒均先被带来了,龙谦还是给他一匹马,让他跟自己并马而行,“司徒先生,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蒙山军的参谋长宁时俊。这一次我军的作战计划,就是出自宁参谋长和他领导的参谋科之手。”
司徒均惊讶地看着宁时俊,没想到他们还设了参谋长和参谋科……
“记得你对我说,如果卢永祥采纳你的建议,我们不会取胜。是吧?你对卢永祥提了什么好建议?啊,不要有顾虑,尽管提。”龙谦微笑着看着司徒均。
司徒均从沉思中醒来,“佩服之至。就算我识破了你们的计谋,论单兵作战能力,官军也不如贵军……当初在匡头集,你们是打不下来呢?还是按计划行事?”
“这个还是让参谋长解释好。”龙谦含笑道。
宁时俊凝视着司徒均,见他二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没戴军帽,没有留辫子,而是理了个少见的平头发型,显得极其另类,“首先我要讲明,这一仗不是参谋科的策划,主要的计划都是我们司令制订的,参谋科只是计算和验证方案的可行而已。至于匡头集一战,我们已经攻入了村子,靠着手里的几门快炮,可以硬吃掉曹锟。但是不行,不能那样打。第一,即使吃掉曹锟,我们损伤必大,因为曹锟的兵已经占据了村子,我们得逐屋争夺。第二,冯国璋部很快就增援上来了,来不及休整的我军必须硬撼冯部了,就算打赢,我军也成为了真正的残兵,不堪再战了。东线王士珍逼过来,我军就得逃命了。而我军主动撤离,至东线寻求战机,比那样打好多。”
“高明!知可以战而战,知不可以战而走。你们对于官军的情报,是如何掌握的?”
“这个不需要隐瞒了。我军已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系统,虽然粗略,但效果还好。”这一次却是龙谦回答的,“对了,有一个叫段祺瑞的,好像也留学德国学军事,专业是炮兵,你认识吗?”
“对不起,没听说过。我学的是参谋……”
“哦,没关系。以后会认识的。”
抬头看见了站立在路边的梁华达,龙谦勒住战马,“参谋长,你跟司徒先生先走,我见见这个老朋友。”说着跳下了战马,将缰绳扔给了李三才。但宁时俊和司徒均都停下了马,看着这奇特的一幕。
“梁先生,别来无恙?”隔着老远,龙谦便热情地伸出手去。
“惭愧之至。又做了你的俘虏了。”梁华达抱一抱拳。
“你当时是跟炮营在一起吗?庆幸得很,枪弹无眼,幸好你没事。怎么样?没有受委屈吧?”
“贵军纪律严明,梁某感激不尽。龙司令真是大才槃槃,没想到半年多的时光,竟然发展到如此境地……”
“过奖了。相聚就是缘分。梁先生,蒙山军已非昨日可比,参加我军吧,绝不会委屈梁先生的前程。我诚信诚意地请你过来,当初留下的兄弟,现在都是我的骨干了。不要急,你想想。这回咱们有时间。”龙谦开门见山地招揽梁华达,并不以他当初的拒绝为意。
“他认识贵军的司令官?”司徒均疑惑地问。
“说来话长,去年年初,我们曾奇袭毛阳镇,俘虏了此人。当时他是曹锟手下的工程队队官,他们在蒙山待了好长时间,一部分人加入我军的,现在当营长、连长的都有。一部分人却不愿意,我们司令也不为难,都释放了。想不到这次他又做了俘虏。”看到梁华达的目光望过来,宁时俊微微颔首。
“你们采取了团、营、连的编制?”司徒均在德国受训既久,习惯了德国陆军的编制,这些注定为后世通用的编制名城听起来很亲切,而官军所采用的翼、队、棚等编制反而感到很别扭。
“是呀,当初蒙山整军,司令便讲了德国陆军的编制,我们目前还没有团一级的编制,但我想很快就有了吧。”
“你们司令去过德国?”
“我们司令跟你的经历有点像,不过他是在美国长大的。去没去过德国,我可不知道。”
“原来如此。”难怪初次接触这位土匪司令,司徒均便感到此人与他回国后所见的所有人都不同。
宁时俊奉命考校司徒均,一路上便与其围绕着参谋业务聊起来,俩人彼此都感到惊讶,司徒均想不到这支土匪部队已经有着相对完善的参谋业务,而司徒均偶尔流露的一些观点和见识,也让宁时俊佩服,等到了陈家崖,宁时俊已经认定此人确实有点才学,绝不是骗子。
司徒均惊讶地注意到寨门前的土路上聚集了无数的百姓,他们看到蒙山军的大队过来,发出了欢呼声。很多百姓迎上前来,拉住士兵们问讯着什么,这番景象,倒让司徒均吃了一惊。
宁时俊黯然,“我军士兵,多有附近村庄的子弟,这一次阵亡不小,怕是要村村戴孝,户户哭声了。”
司令部未在陈家崖停留,穿过陈家崖进入了郑家庄,更多的百姓迎出村子,打听自己的子弟下落。虽然不免有凄惨景象,但司徒均却可以断定这支军队深受百姓的爱戴——一位老者拉住了牵着马步行的宁时俊,“参谋长,你们可算回来啦。俺们一直惦记着队伍呢。龙司令他好吧?”
“司令就在后面,官军占领庄子,没有祸害大伙儿吧?”
到处是同样的情景,司徒均感到就像到了家。他参加袁世凯的部队好几个月了,从未见过如此水乳交融的景象。刚进郑家大宅,百姓们已经送来了开水和干粮,就像是自己的子弟出门征战回来一样,整个村子都散发着喜庆的气氛。
“这真是一支了不起的军队。”司徒均想,“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所以当龙谦安排司徒均住在司令部,他立即爽快地答应了。
正文 第十七节 王士珍(一)
龙谦回到郑家庄,诸事缠身,特别是阵亡官兵的安葬,他是要亲自参与并主持仪式的。匡头集丢下了百十余弟兄,都要挖出抬回来重新安葬。郑家庄已经设了一块墓地作为阵亡官兵的公墓,已经葬入墓地的士兵都有棺木,都刻了石质墓碑,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像蒙山军上操时的队列。
士兵们对于部队的做法很认可。特别是他们愿意聆听他们的司令官在阵亡官兵安葬仪式上的讲话。
墓地占了龙谦名下的那份土地,如今已有规模,但还是安置不下这一次阵亡的二百余官兵。鲁山、王明远、封国柱及叶延冰等都表示可以拿出他们的土地做公墓。龙谦去墓地的时候,几百号人(大多是村民们)正在挖着墓穴。棺木的任务已经分配至根据地的所有村子,全部做好还需要数日的时间。
龙谦一直重视这些仪式,将其当做培养军人荣誉感和团队精神的教堂。一直忙到第二日中午,听许公持说最大的俘虏王士珍还在绝食中,想了想,没叫别人,只带了司徒均去看望,第一次真实地见到了有“新军三杰之首”之称的王士珍。
王士珍坠马跌伤了左股,是用担架抬回来的。至龙谦见到他,他已经绝食至第四日了。
根据龙谦的命令,王士珍被抬回来后直接安排在郑家大宅的一间僻静厢房里,为了让他安心,特意从俘虏堆里找来了王士珍之前的勤务兵专门护理他。
“冠儒(王士珍号)先生何苦如此?”龙谦带了司徒均进的门来,命令服侍他的那个勤务兵俘虏暂且出去,“若是您陷于外敌之手,绝食明志,以报国家,那是军人的气节。龙谦唯有钦佩二字。但先生今日之为,就令我不解了。不知先生现在以身相殉的,是国家?是民族?还是袁世凯个人?”
“哼,”身材羸弱,面容清癯的王士珍转过脸去,不屑一见。
龙谦的话,倒是震动了司徒均。本来蒙山军所见所为,就甚为新鲜,现在龙谦一番话,将军人的气节提到了民族、国家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