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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有什么事?”她的呼吸蓦地乱了奏。
打从及笄后,她就甚少踏出府门,更别提跟嵇仲轺有来往,唯一见过他的那一面,就是去年爹爹作寿时,嵇仲轺跟嵇老爷登门贺寿,她偷偷隐身后厅看他。
“傻丫头,当然是妳跟仲轺的亲事啊!妳爹说,预定下个月中就让妳跟嵇仲轺成亲!”慕容夫人宠爱的执起女儿细致滑嫩的小手。
“什么?成亲?”乍听母亲带来的消息,慕容宁几乎傻住了。
这──这实在太突然了!
她今年十八岁,早已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婚姻大事由父母作主更是天经地义,但让她震惊的不是成亲,而是──她即将成亲的对象。
“是啊,仲轺这孩子我从小看他长大的,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不说,还有着一流的生意手腕跟灵活头脑,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这样的夫婿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不消娘说,慕容宁也知道嵇仲轺有多卓越出色,是泉州城里各家名门千金众相倾慕的对象,相较之下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怎能攀上这门亲事?
“我们跟嵇家是多年的世交,这回把你们俩的亲事谈妥了,也总算了了爹娘的心事。”慕容夫人又是不舍又是欣慰的叹息道。
慕容家在泉州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慕容宁又是慕容夫妇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舍不得轻易将女儿委身他人。
慕容家靠纺织起家,数代以来家业益加兴盛,到了慕容辜这代才又将生意扩展到布匹生意,所卖的皆是远自西域而来少见的瑰丽奇艳布料,早已天下闻名,也让慕容家“天下第一织”更加响亮。
慕容夫妇自然不会养不起女儿,更不在乎外人的目光,唯一心疼的,就是女儿打从许久前就深埋心底、不轻易表露的情愫。
“娘,这、这可是真的?”嵇仲轺真的肯娶她,看得上她?
“傻宁儿,娘何时骗过妳了?”慕容夫人慈爱地瞅着女儿瞧。
轻咬唇瓣,慕容宁低着头欲言又止。
“宁儿,妳在担心什么?”
“我不是担心,只是、只是──”平时从容若定的慕容宁,一下竟慌得完全乱了绪。
见女儿低头不语,一双雪白柔荑还心慌意乱的绞扯着罗裙的系带,慕容夫人欣喜的笑容慢慢被忧虑给取代。
“宁儿,莫非妳不愿意?”难道她这个做娘的,错看了女儿的心思?
低垂的小脑袋蓦然抬起,剧烈的摇着。“不!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没办法相信嵇……仲轺他──”瞧她,连提起他的名字都会颤抖。
“仲轺怎么啦?”慕容夫人柔声问道。
“他──他愿意娶我?”慕容宁咬住唇,一张粉颊早已涨得绯红。
“傻丫头!”慕容夫人宠爱的捧住女儿清灵脱俗的脸蛋,以无限怜爱的口吻说道:“瞧我的宁儿这么标致,又会弹琴、又会女红,放眼泉州城里,上哪去找像妳这种才貌兼具的姑娘?”
“每个做娘的眼里哪会有不好的女儿?娘的话有失公允,不能作准。”
“妳别胡思乱想,仲轺可是亲口同妳爹说,他迫不及待想娶妳进门,所以成亲的日子才订得这么匆促。”从丈夫那儿听来的转述,慕容夫人不免添油加醋一番。
“真的?”一颗怦然悸动的心,宛如奔腾的千军万马,怎么也阻挡不了。
宛如置身不切实际的梦境,慕容宁不敢相信思慕多年的男人,即将成为她的夫婿。
过多的喜悦、过多的快乐,早已超过她所能负荷,她的身子虽丝毫不觉冷,却因为悸动而颤抖不休。
“听娘的话,妳只管安安心心等着当个美丽的新嫁娘就成了,其余的都交给娘来张罗──”慕容夫人轻拍着女儿的手,边喜孜孜的兀自盘算道:“我得赶紧去织坊找师傅讨论一下喜枕、喜被的式样,还有嫁裳也一定要由咱们织坊亲手缝制,裁出全天下最美的嫁裳才行──”
“娘,喜枕、喜被我想自己亲手缝,可以吗?”慕容宁轻声打断她娘。
慕容夫人愣了下,随即怜爱的绽开一抹笑。
这孩子,真是爱惨了嵇仲轺那少年郎。
“当然成,但娘要妳答应一个条件,不许让自己太累,知道吗?”
喜枕喜被可是个大工程啊!尤其那嵇仲轺还是个出乎寻常、高大挺拔的男人,这喜被恐怕得增一倍的布料。
“娘,我知道,您尽管放心!”一抹小女儿的娇羞跃上慕容宁的眉梢、嘴角。
“嗯。”慕容夫人点点头,她当然不会放心,但她会叮嘱丫头七香替她盯着。“娘走了,等会儿让七香到厨房端碗鸡汤来,瞧妳这手这么凉,不好好补补身怎么成?”
往后女儿出嫁了,恐怕连让她操心的机会都没了──慕容夫人的眼底一阵热。
她这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疼着、护在胸口呵着的宝贝,就要离开她身边出嫁去了,纵使高兴女儿有了好归宿,但怎能不心酸?
“娘,您怎么了?”慕容宁看着她娘偷偷揭袖擦着眼角。
“没──娘没事,娘真得走了。”慕容夫人急忙转身,领着两名丫鬟出门去。
在后头的慕容宁,一直到目送她娘的背影消失在曲廊尽头,才终于回神。
“小姐,妳要成亲了耶,太好了,而且还是一表人才的嵇少爷耶──”
恍惚举步走向梳妆台前,慕容宁任由丫头七香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聒噪着,却连一句话也听不进耳里。
她缓缓坐进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染满嫣红的脸蛋,脑中只是反复回荡──
她要嫁给嵇仲轺了!
※※※
坐落于城东、华丽气派的嵇家宅邸,两个男人以眼神对峙,各据大厅一方,满含山雨欲来之势。
“我不要娶她!”一身藏青色锦袍,神色冷傲昂然的英挺男子愠怒开口。
“你再说一次?”跟男人有张神似面容的老者,铁青着脸低吼。
“我不会娶慕容宁,绝不!”
“婚姻大事,何时容得了你作主?”嵇老爷厚实的大掌气急败坏地往椅把重重一拍。
面对嵇老爷一身不怒而威的骇人气势,嵇仲轺依旧态度强硬,挺直背脊迎视他爹的凌厉目光。
“成婚之人是我,理当该由我自己决定。”
“你倒说说看,不娶慕容宁,你还想娶谁?”嵇老爷忍住气沉声质问道。
“我要娶蓉儿。”
“荒唐!”嵇老爷怒喝一声,气得浑身颤抖不停。“我们嵇家岂是闲杂人等都得入门?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卖菜女,你竟想娶她入我嵇家?”
“卖菜女又如何?我爱的是蓉儿的人,不是她的身分地位!”嵇仲轺以讥讽的口吻反问道。“再说,嵇家何时需要靠娶来的媳妇养家活口了?”
“我嵇时康绝不贪图媳妇的家世产业,但嵇家可是泉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咱们嵇家的船运生意,不但是独占船运业一半天下,还是几代相传的百善之家,论婚嫁最起码也得门户相当;再说,嵇家跟慕容家可是几代世交,两家的关系非比寻常,联姻也是迟早的事,由不得你说个『不』字。”嵇老爷以如出一辙的强硬态度撂下狠话。
“我偏不,我要娶蓉儿。”嵇仲轺紧握双拳,一字一句地宣示道。
除了她,他此生绝不会另娶他人。
打从第一次在市集上见到美丽荏弱的她,他就已经暗自决定,他一定要娶她为妻。
一旁雍容的妇人眼见父子俩气氛紧绷,便赶紧开口试着缓和气氛。
“轺儿,感情可以培养,最重要的是咱们跟慕容两家可是世交,万万不能失了和气──”
“去他的世交。”嵇仲轺俊美的脸上布满厌恶。
“轺儿,不可无礼。”嵇夫人低声斥道。“慕容宁是个乖巧温婉的好姑娘,你一定会喜欢她的,你们也很多年没见了吧?正所谓女大十八变,现在人家可是出落得──”
“够了,她的事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嵇仲轺面色阴沉的打断母亲。
他记得她,慕容宁。
一个瘦瘦弱弱,每回见着他总羞怯的低着头,从不曾让人看清她真正模样的小丫头,就好像是不经意落入湖面的一小颗尘沙,微不足道,引不起涟漪,甚至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紧握双拳,嵇仲轺下定决心绝不妥协,他承诺过蓉儿,就算千夫所指,他也绝不会当个负心之人。
是的,他嵇仲轺宁为玉碎,也绝不为瓦全!
“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