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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元启应了,却接着道:“臣按皇上旨意去了象州巡察,发现元熙五年的大旱确实存在,救济钱粮也都分发到了灾民手中。象州蛮荒之地,倒比两江治理得还好,尤其是乐阳县,几无三餐不继之户。”
姬桥尚沉浸在荆王可能造反的震惊当中,听到“乐阳”两字才回过神来:“乐阳?对了,乐阳是不是有一位杨氏女,此女子育出了良种水稻,这种水稻的产量是旧有种子的三倍?”
罗元启闻言,微微有些吃惊,却立即答道:“是,的确有这么一位杨姓女子。说来凑巧,微臣刚进入象州,便有农户状告杨家售卖假稻种,后来案情大白,竟是有人存心陷害!”
接下来,罗元启花了两刻钟把始末说了一遍,最后道:“杨氏女聪慧智勇、心思慎密、虑事长远,须眉多有不及者!”
姬桥站定了,若有所思,而后怒道:“杨氏女为善乡邻、为朝廷分忧,竟遭此祸害,祸首该死!你可在罗阳县抓到了幕后主使?”
罗元启道:“因前一年还曾发生绑架案,臣觉得事关重大,便遣出了皇上派给微臣的密卫,一月后查得是罗阳县首富席前礼所为。席前礼见财起意、设下圈套,先是诱绑杨家小儿子换取育种秘方不成,再阴使人用假稻种让农户播种,造成一百多户欠收,以图诬告、陷害杨家。席前礼的弟弟席前信现下任徽州同知,此人已经打通关节,四月将调任象州郡太守。席家的打算是一旦太守上任,便煽动农户状告杨家,然后趁判案之机夺得育种秘方。不想人心最是难测,农户欠收、怒火难抑,恰逢微臣不告而巡至,立即便拦轿告状,打乱了席家的布局;而杨氏女之前也预料到有人会伺机陷害,设下了重重防备,终究逃过一劫。”
姬桥道:“那位罗前礼,按诬陷重罪判决、罚没半数家产!至于罗前信,以后再不准入仕!”
罗元启道:“微臣遵旨!”
姬桥又道:“杨氏女所育稻种真有那么神奇?你亲眼见了?”
罗元启道:“微臣巡到象州安阳之时,正是秋收时节,但杨氏女所育‘丰裕’种子有限,安阳很少有购得种子者;乐阳县倒是全县皆种植‘丰裕’,然乐阳秋收比安阳早半月,臣巡至乐阳之时,秋收已过,因此臣没能在水田里见到稻禾、稻穗。然微臣所询问之种植农户,皆道‘丰裕’产量达五石半至六石半;另外,微臣还带回了干稻穗,微臣找户部懂农事之人问过了,若田里都是这种稻穗,且种植密度与杨氏女所述一致,的确亩产能达旧有稻种的三倍。”
罗元启说完,轻轻摇手示意,领路进来的两个小太监立即走到姬桥面前跪下,然后分别把手上小木匣子打开来。姬桥一看,满满两匣子黄灿灿的稻穗,只是其中一匣子穗短粒疏、干瘪稻粒占了一半,另一匣子穗长粒多、几乎粒粒饱满。
姬桥一边拿起一穗稻子观看,一边道:“如果我天合朝所有水田皆种上‘丰裕’,则民不饥矣!杨氏女既有此能,当发扬光大。罗元启,拟旨!忠勇男之孙,杨氏女,杨氏女——”
罗元启一边飞快铺开纸笔,一边道:“杨氏女德清。”
姬桥赞许点头,接着道:“忠勇男之孙,杨氏女德清,仁德坚韧,聪慧智勇,历艰育良种,活百姓万千,特封为县主,赐号襄农。以象州郡乐阳县为食邑,拥调象州郡乐阳、平阳两县水田以育良种之权。赐银……赐金……赐玉……赐绸缎……”
罗元启边听边写,心内暗惊:
县主也就罢了,女爵,位比列侯、无实权,不过一个称谓、一种尊荣而已。现今的天合朝,县主有几十之多,凡郡主之女、有功之臣的嫡女几乎都被封为了县主,比如,辅国公赵济霖的独女就被封为萱华县主。而县主以上,郡主、公主也有数十。因此,封杨氏女一个县主以作表彰,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杨氏女竟被赐予了封地!虽然封地乐阳是一个小县、还远在田边,然而,这是所有县主都没有的待遇!
更令人震惊的是,凡天合朝有爵贵女,封号均取“美、好”之意,以赞扬女子的品德、形容,如琼华亭主、萱华县主、惠平公主等,但是杨氏女封号却是“襄农”!开国功臣中都没有人能获赐“襄”,可与“襄”比肩的,只有“辅”。辅国公赵济霖,地位一直在其他四位以古地名为封号的国公——郑国公、魏国公、韩国公、秦国公之上,元兴、元熙两朝皆如此。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竟许以杨氏女划田之权,允其自行决定乐阳、平阳的水田用途,这是连公主都没有的待遇!
罗元启心内疑惑,但想一想乐阳所见所闻,又觉得杨氏女当得起“襄”这一字,再想了想席家对杨家的陷害,觉得赐予杨氏女权力更是应当,于是一句话不说、落笔如走蛇,片刻之后就捧了写好的样稿给皇上查看。
姬桥边看边点头,最后又补了一句:“五月下旬,着襄农县主进京谢恩!”
罗元启有些迟疑:“皇上,今日已是三月十八,五月下旬距今只有两月,而京城至象州三千里,这一来一回,时日恐怕不够。”
姬桥又补了一句:“着礼部将赐封圣旨以三百里加急送往乐阳,口谕,乐阳县令护送襄农县主进京。”
太监捧旨出门之后,罗元启突然听得皇上问道:“襄农县主多大年纪?样貌如何?可曾婚配?”
罗元启心里“咯噔”一声,却不动声色答道:“襄农县主年十八,形容端庄,尚未出嫁。对了,适才微臣进宫之时,恰逢新科进士们出宫,其中一位少年,跟县主长得倒有八分相像。”
姬桥闻言大笑:“哈哈哈!那位少年名杨德方,正是襄农县主的亲弟弟、今科的探花郎!”
罗元启告退之后,随身大太监林千躬身上前询问:“皇上,可要即刻起驾上林苑?”
姬桥道:“刚才辅国公府管家来报,国公夫人又发病了,朕先去探望,回来之后再去给贵太妃祝寿。”
林千一愣,却立即道:“是!”
然后快步退走到殿外,一甩拂尘,大声道:“起驾辅国公府!”
姬桥到达辅国公府的时候,一身儒雅的赵济霖已经带着一家人站在府门前迎接,看见皇上下撵,一齐跪倒了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桥一甩衣袖:“都起来,都起来!快带我去看国公夫人!”
大伙一路进门,跨过重重院门,然后到国公夫人所住的正屋待了一刻钟。之后,赵济霖把姬桥带进了同一院子里的内书房、屏退左右,问道:“皇上驾临,可是有要事?”
姬桥把罗元启查到的线索说了,最后道:“朕幼失母后、妹妹,自登基以来,自问对诸太妃、诸兄弟都尽心尽力,为何他们还不知足?”
赵济霖不答,过了半刻道:“除了夔州,桓王、梁王以及晋王处,皇上也务必要暗中派出得力之人前去查看才是。”
姬桥道:“朕出宫之前,已经吩咐下去了。对了,朕今日封了一位杨氏女为县主……”
赵济霖听完,道:“听起来的确当得上‘聪慧智勇’,赐号‘襄农’也很妥当。只是,微臣以为,皇上既许了她划田之权,还应该派给她人手,不然天高地远,若她再遇上有心人,恐怕还会吃亏。”
姬桥若有所思道:“国公说得有理,待五月襄农觐见之后,朕再作道理。”
赵济霖喝了一口茶,道:“皇上既看过了国公夫人,该起驾上林苑祝寿了,国公夫人有恙,臣夫妇无法亲至,还请皇上代为说明一二,请太妃见谅。”
姬桥点头,过了一会道:“朕的母后若在,今年也有五十三了,也不知道老了的母后,会是什么样子?朕记得最后一次见母后,是在三十三年前的冬天,那一年是前朝的隆庆二十四年,我只有四岁。那天天气很冷,母后到外公家看我,她没有像往常那般全身裹在铠甲里,而是如寻常贵夫人那般打扮,着大红深衣,披雪白貂裘,戴翡翠玉簪……那天的母后真美!是了,那时母后只有二十,肯定是美的……母后抱妹妹之前,也抱了我,她身上很香,双手很暖和……”
赵济霖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室内很静,只听见姬桥一个人的声音,开始很洪亮、很兴奋,到了最后,便渐渐哽咽了。
赵济霖以为皇上再说不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提高了声音道:“……贼子实在可恨!朕只恨那些人死得太早,否则一个个都要千刀万剐!”
赵济霖还是不说话,室内一片静默。
再过得半刻,皇上忽然道:“朕觉得那位杨氏女,与朕的母后有相同之处,希望她不要让朕失望!”
姬桥起驾走了,赵济霖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