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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徳正从外边回来,给大家讲了一件趣事:“刘哥哥京城的家人给他送来了四个丫环姐姐,呀,你们不知道,那几个姐姐可好看了!像春天的——嫩柳一般!当然了,比起二姐姐,还是差得远!四个姐姐穿着很漂亮的衣服,听说平日只会端茶倒水,到了县衙的当晚,刘哥哥便让县丞家的娘子给她们找了几身粗布衣衫换上,然后第二日一早便让她们一起跟着去平岭镇。结果,下车之后,只走了两个村子,四位姐姐就再走不动了,刘哥哥只好留了她们住在一户农家里,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去接人。五日后我们回来,几位姐姐被蚊虫叮了满头满脸的包,可吓人了!刘哥哥觉得她们娇气,回来后便让刘婆子带了她们回大树村,寄住在家有差不多年龄女儿的四户村民家里,让她们帮人干活。临行前发了话,如果她们学不会劈材、担水、喂猪、拔草,便不许回来,实在学不会,就回京城老宅子里去……”
徳正眉飞色舞,最后总结道:“刘哥哥这件事做得不对,二姐说过‘术业有专攻’,几位丫环姐姐既然只擅长端茶倒水,就应该把她们遣到茶楼、饭馆里去才是,让她们去劈材担水,不妥,不妥。”
德清“噗嗤”笑了:“四弟,你见过有女小二的茶楼、饭馆么?”
顾氏也笑了:“我觉得很妥,劈材、担水也不是什么难事,多做几遍也就会了。你看你的两个姐姐,不是什么都会?”
徳正不服:“生火这一件小事,二姐姐就老学不会!”
他觉得赶了四个嫩柳一般的姐姐到村里干农活,实在是委屈了,比如,两年前他就绝不让自家二姐做那些了。刘哥哥平日那么好说话,居然对四个姐姐那么狠,真是不可理喻!他没有告诉家里人的是,为着四个姐姐,他临离开县衙前还骂了刘镜湖,说他“心狠,昏庸,知人不善用!”
刘镜湖背着双手站在屋檐下,只是笑,并不反驳。徳正望着他怡然的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刘哥哥非常可恶。
当晚,众人散了之后,李嬤嬤和单嬤嬤回房之后继续聊了一会天,谈到刘镜湖赶了婢女到村里喂猪的新鲜事,两人不免感慨了一番。
李嬤嬤道:“也有一两年不见刘公子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依顾氏等人的议论看来,是个颇为称职的县令呢!真没想到,以前冷冷清清的刘公子,竟然学会了挑水劈材,真是世事无常啊。殷京之内,他父亲那样一个风流人物,刘公子却如此有定力,生生把送上门的四个美婢都驱到了村里喂猪!这事要传回殷京,恐怕上门提亲的媒人要踏破刘府门槛呢。”
单嬤嬤道:“也不见得。刘公子好是好,可是他家里的事,很难说——祖父那样,父亲这样,继母也不好惹——这样人家的长媳,也不易为。我听说刘公子因为早早丧母,对自己父亲、继母都颇为冷淡,如今看他这般行事,大概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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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056 历艰辛终有所获
自那以后,徳正隔一阵就传回一些四位“丫环姐姐”的新闻:其中一位,下乡三天便偷偷潜回县衙、躲进刘镜湖的浴房欲行偷盗,被当作蟊贼打了一顿,然后配给了浑身力气、脾气却不怎么好、现年二十八岁的孤儿捕快张大山;另有两位实在学不会农活,一路哭着回到县衙,跪求刘镜湖要回殷京,刘镜湖二话不说,托了镖局送她们回刘府;还有的一位,吃得苦、耐得劳,喜欢上了寄住人家的儿子,那家的儿子也喜欢上了她,两人跪求刘镜湖成全,刘镜湖很爽快地发还了丫环身契、另给了二十两银子作嫁妆。
徳正颇为同情那个被揍的女子:“那位姐姐可好看了,是最好看的一个!张大山满脸横肉,根本配不上她!”
顾氏道:“再好看,也是个贼!张大山肯娶她已经不错了!四儿,记住了,这娶媳妇,品德第一位,好不好看其次!”
德清暗叹,自己的路自己走:选择不一样,结局就不一样!刘镜湖这人,说狠也够狠、说仁慈也满仁慈,果然是阁老的孙子、吏部尚书的儿子!
镜湖打发了四个美婢之后,发现徳正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便问:“四弟,我看你最近不大对劲,是你学东西不用心,你家二姐姐因此又教训你了?”
徳正道:“家里‘丰裕’丰收,二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我?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看错你了,书里说‘怜香惜玉’,碧玉姐姐不过不认识路进了你的房间,你就打人、还把人嫁给了张大山,你这人心恁狠。”
镜湖笑道:“张大山虽丑,可他是个英雄,这一年多他抓了多少坏人啊!书上说‘英雄配美女’,你的碧玉姐姐与张大山可不正好是一对?”
徳正想了想,好像是那么回事,然而还是犹豫道:“可是二姐说,‘强扭的瓜不甜,这么拉郎配,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呢!”
镜湖道:“你二姐真这么说?四弟啊,你二姐想得太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美好姻缘!不过,刘哥哥相信你肯定能找到自己的‘颜如玉’!”
徳正被打趣,红了脸:“刘哥哥,我还小呢!”
德清却已经忘了这事,忙着卖稻种。夏收之后,德清把二叔、三叔、姑姑以及杨家族人手中的水田都租用了,加上自己家里原有的一百零六亩,夏种时用于制“丰裕”种子的水田总共达到了三百亩。因二季稻比头季稻产量高,秋收过后,杨家收获“丰裕”种子将近一千石。这一千石种子尚未收割之时已经被订购一空,晒干之后立即被农人们买走了。
为防患于未然,德清制定了规矩:购买人需出示田契和租契,每家最多只能购买用于自家九成田亩种子的用量。另买卖双方签订契约,写明购买人家中田亩数、购买种子数量,且写明种出来的稻子只能食用、不可作为种子再种,否则后果自负。契约白纸黑字,由仁宽执笔、里正作保、一式三份,三方签字画押之后,保人、买方、卖方各持一份。
仁厚等人都觉得德清太过严肃,德清把签约的目的跟父母等人说了一遍,最后道:“民以食为天,若种子出了差错,会饿死人的,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二叔,契约一定要写得非常清楚,必须要画押。”
仁宽听了德清的理由,很是认可,此后更是小心。
德清租用水田,除每季每亩给钱三百文,另雇用田主连带租用他们的水牛、农具。稻种卖完,杨家付了水田、水牛、以及农具租金、雇工佣金之后,净赚了五百两。
过年前,德清托镜湖帮忙,把银子都换成了五两一个的小元宝。仁厚一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银子,两眼发光,却一言不发,看一会银子,再看一会妻子,眼睛渐渐泛红。
徳正则围着一百个白花花的元宝转来转去,犹自不敢相信:“二姐,这些都是我们家的?”
德清用指头点他的脑门:“是,都是我们家的!这一年来你也辛苦了,其中一个给你做压岁钱,拿去吧。”
徳正伸手去取,被顾氏一把拍开:“你的衣、食、住、行,样样我都给办好了,你哪里还有需要花钱的地方?都存着,都存着!你姐姐还得办嫁妆、你和你哥还要娶媳妇呢!”
德清道:“娘,给他吧。四弟过了年就满十三了,他跟着刘师兄认识了不少人,有时也需要招待个朋友、有个急用什么的。”
徳正频频点头,他跟县衙的捕快们混得熟,大家念他年纪小,平日聚餐都叫上他,却从不用他掏钱,但是,他其实也很想哪天请张大山他们上两全楼吃一顿。然而,他口袋里委实一文钱都没有——每年的压岁钱上交,为刘镜湖打工挣来的银钱,也是一文不剩交给顾氏的。
仁厚也道:“给他吧,小四大了,也应该有些人情往来了。”
顾氏想想,觉得有道理,亲手取了一个元宝递给儿子:“四儿,你姐姐七岁起就鼓捣稻种,过了八年多才走到今天,你爷爷他——总之这钱来得不易,得用在正事上才是。”
徳正欢天喜地接了,连声答应:“肯定不乱用,肯定不乱用。”
除夕前几日,仁厚给十家族人每家送去二两银子,给弟弟、姐姐家各送去两个元宝,说的都是同样的话:“今年能有好收成,多亏了你们,以后还得靠你们多多帮衬。”
对于德清的送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