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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凤岭瞪大了眼睛,撇开了正在对话的团长,惊怒交集的道:“你说什么?”
副官指了指帐篷外面,苦不堪言的说道:“师座,您听啊,您听啊,炮声就在门口了。”
话音刚落,一枚迫击炮弹很合时宜的在帐篷前面三米处爆炸。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帐篷顿时又塔了下去。军官们一个个都跑出了帐篷,一时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师座,到处都是敌人,北边有骑兵,西边有炮火,南边也有埋伏。我们被包围了。”副官一手拽着吴凤岭的袖子,惶恐不已的喊道。
“不可能,不可能,敌人……敌人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后方来了?内江是干什么吃的,资阳是干什么吃的?”吴凤岭满脸惊愕,眼中带着强烈的怒火。他的中央第三师才刚刚进入四川,难道一场大战还没开打就这么完蛋了?
“师座,不行了,三团也乱了,士兵们都在逃跑!”有一个军官指着官道前方大喊道。
那是刚刚从东南山坡逃出来的四团士兵,结果一头撞进了三团这边,把整个三团都搅的乱七八糟。现在已经分布清楚三团和四团的兵力,只知道整个大军都在溃散。甚至连师部警卫营也都在向后方撤退。
“来人,来人!给我拦住他们,让三团给我顶上去。三团长呢?三团长人呢!”吴凤岭撕破喉咙的喊道。
刚才还在帐篷里面谈话,结果帐篷倒塌下来之后,三团长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副官焦急不已,苦苦的说道:“师座,现在顶上去也没用,军心已经完了。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撤到资中县,重新整顿之后再做打算。”
吴凤岭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指着副官骂道:“你奶奶的,你再敢乱我军心,老子一枪毙了你……”
不过他还没说完,眼前毫无预兆的发生了爆炸,强大的冲击力把他掀翻了过去。
朦胧之中,他睁开双眼看去,只见刚才自己副官站的地方只剩下黑漆漆的一个弹坑,弹坑周边到处都是血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副官,对方已经变成了两截,下半身不知道在哪里,只有上半身还在抽搐,肠子、器官混着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
吴凤岭想要开口说话,可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到大腿是一片焦黑,爆炸的碎片扎进肉体,伤口却被高温烧焦了!他感觉不到疼痛,或许是麻木了,又或许自己要死了,只有一股虚弱的感觉正在侵入每一根神经。
远处,有人在喊叫:“师长死了……师长死了……快逃,快逃命啊!”
吴凤岭抽搐着,渐渐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能睁开眼睛时,只能看到有人在用马刀挑动自己,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谈话。
“衣服都烧焦了,看不到是什么官!”
“理他作甚,由他去死好了。步兵营那边抓了好几个中校,够本了。”
“那……咱们就走?”
“走走,赶紧去后面,土鳖们的辎重一个都没跑,咱们赶紧过去帮忙!”
听到这里,吴凤岭意识到什么,随后又昏迷了过去。
林文龙坐在官道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军医正在帮他绑扎肩膀上的枪伤,脚下踩着一具北洋军的尸体,从肩章上来看是一个连长。他嘴巴里叼着一根烟,有些出身的望着遍地尸体的官道,拄着马刀的手还在不停的发抖。军医说,那是长时间过度用力的结果,要好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
商震骑着一匹刚刚从敌军师部缴获的战马,沿着官道找了过来。他看到林文龙后马上跳下来,却发现林文龙仍然还在发呆。他咳嗽了一下,大声说道:“团长?这次真正是大获全胜,中央第三师算是栽在咱们手里了。足足三十辆牛车的物资,六门大炮,两百发炮弹,啧啧,成都会战第一功非咱们莫属了。”
林文龙回过神来,他松开握刀的手,把卷烟从嘴巴里拿了出来,本打算弹掉烟灰,但因为手抖的太厉害,直接把烟都弹掉了。
“团长这是怎么了?”商震奇怪的向一旁军医问道。
军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老商,一营的老王死了。第二次冲锋时让流弹打中脖子。他带着伤追上了敌人,砍死了两个,然后……唉!”林文龙语气缓慢的说道。
“王营长?”商震怔了怔,先前喜庆的脸色瞬间消失全无。
林文龙用颤抖的手从血迹斑斑的上衣口袋摸出了一枚黄埔军官俱乐部徽章。
“黄埔一期的。我不是黄埔的,这个还是你拿着吧。”他递向了商震。
商震沉重的接过了染血的徽章,第一期的老同学又少了一个。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98章,醒来
吴凤岭第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的光线很柔和,显然不再是之前的荒郊野外。他挣扎的想要动弹,随之而来的是胸口的剧痛,差点让喉咙都吐出血来。
“疼……我有知觉……我还没死?!”他嘶哑的发出了声音。
这时,一个人影走到床边,先是默不作声的打量了一阵,随后发出了笑声。
“吴师长,你当然还没死,要是堂堂师长死在一场伏击之中,那可真是大笑话!”
“你,你是什么人?十九师的援军吗?”吴凤岭有些模糊,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只好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哈哈哈哈!”那人毫不掩饰的发出笑声,带着一股讽刺的味道。
吴凤岭有些恼火,可是他发现自己来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等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总算能看得更清楚一些,突然发现站在自己床边的人同样是一个军人,可军服显然不是中央师序列,也不是北洋军序列。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那人走到一边,倒了一杯白开水返回到床边,把杯子搁在床头小柜子上面。他调整了一下语气,官腔官调的说道:“吴师长,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先做下自我介绍,我是广东骑兵师第十四骑兵团政治主任王柏龄。你现在是我军俘虏,这里是资中县一位大夫的家。你已经昏迷大约四个钟点,不过幸运的时你虽然受了重伤,但还不至于伤了性命,只要静心调养三五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了。”
吴凤岭只觉得对方的这番话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三团、四团和辎重部队全部完了,如果自己战死当场或许还能保存一个名声,现在却无耻的苟活下来,还落入敌人手里成了俘虏。
“不,不,我的手下呢,我的部队呢!”
“吴师长,我劝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安心的好好休息,事已至此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了。”王柏龄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告诉我,我的手下呢?”吴凤岭坚持的说道,由于情绪激动再次牵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齿,额头冷汗连连。
“你若真想知道,最好还是做好心里准备。或者,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柏龄慢条斯理的说道。
“什么好消息?”
“是关于如何处置你的结果。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已经做了商讨,决定优待你。等打下资阳与黔军第三混成旅会合之后,我们会把你送到宜宾后方,再转送到梧州。军事联合会议吴总裁打算亲自接见你。如果吴师长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这次失败只不过是一个转折点罢了。”王柏龄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吴凤岭心头再次动怒,南方打算招降就是好消息,还真把自己跟萧耀南相提并论了。
“最起码能让吴师长你现在省去后顾之忧,也算是一条出路。”王柏龄微笑的说道。
“哼,”吴凤岭咽下一口气,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对方抗议,“告诉我,我的手下现在在哪里,伤亡情况如何?”他脑海里浮现了自己副官最后的惨状,眉头不由自主皱紧了。
王柏龄把双手负在身后,一副领导训话的样子,他毫不在乎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今天骑兵团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完全有必要好好炫耀一番。他语气很慢,尽量清楚的说道:“正如我刚才所言,吴师长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今日一战中央第三师阵亡大约五百人,伤者因为人数太多,目前还没统计出来。另外要非常感谢吴师长的慷慨,贵部维持一个师二十天的物资我们接纳了。”
吴凤岭不说话,这些他早就料到。
王柏龄见吴凤岭反应不激烈,略有一些失望,进一步说道:“师部校级以上军官被俘九人,据说死了十八人,剩下的就不知所踪了。值得一提的是,我们下午刚到资中县没多久,贵部几个营长带领残部也进了城,不过我们没有交火,他们直接向我军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