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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仲恺脸色大变,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和尴尬,一腔热血一下子被冷水浇灭。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说道:“震之,你还在为去年的事情怀恨在心吗?可是,这件事与孙先生无关,与我们中华革命党无关,纯属是陈其美的私人行为。为此孙先生还狠狠教训了陈其美,几乎足足有三个月没有理过他。事发后孙先生也发了好几封电文来慰问和道歉,震之你为何还是想不开呢?”
吴绍霆冷笑了两声,悲愤的说道:“仲恺先生,我不相信换做是你你会如此大度。”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加重了语气又说道,“两次,两次刺杀,让我在鬼门关走了两次,我的警卫长丢了半截胳膊,我的妻子到现在还是双目失明。你说,你说,这个仇我能忘记吗?而孙先生只是发了一通脾气、不理这个凶手,就以为这件事可以扯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廖仲恺立刻说道:“震之,那你打算怎么办,一定要杀了陈英士报仇雪恨吗?陈英士已经承认错误,只因为当时震之与袁世凯走在了一起,所以才混淆了判断力。当时正是革命陷入低落的时期,任谁都会有消沉和气恼,这也是人之常情。再者,陈英士只说策划了北京的那次袭击,至于广州石室圣心大教堂的爆炸委实不知情。”
吴绍霆也猜出广州的事情不可能是陈其美所为,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其美必须背这个黑锅。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陈其美当然爱怎么说都行。我不管这么多,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了解。”
廖仲恺苦闷无比,再次劝说道:“退一步说,就算是要针对陈英士,可是与孙先生又有何关?这次中华革命党是为了国家民族的未来着想,震之你怎么可以把国家大事跟私人恩怨混为一谈?大家都是想为国家尽出一份力,共商大会多一份声援就多一份希望,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才是!”
吴绍霆大声的说道:“仲恺先生,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多说,有些事还得为大家留点颜面的话。明日共商大会就是正式召开,就算各省督军愿意请中华革命党参加,只怕你们也是赶不及的。还是省省心吧。”
廖仲恺不放弃的说道:“只要大家真的有心,这次可权作第一次会议,稍后再拟定召开第二次会议,到时候孙先生一定亲自赶来参加。”
吴绍霆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廖仲恺,究竟是孜孜不倦还是太过天真呢?他不客气的说道:“仲恺先生,这次共商大会是进步党与我方前后忙碌了一个多月才决定下来,之前你们中华革命党除了通电声援之外,还付出过什么实际行动?凭什么你们说改我们就要改?”
廖仲恺震惊的看着吴绍霆,不敢相信的说道:“震之,你,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仅廖仲恺,在场的宋教仁、陈少白、许雪秋等人也都露出吃惊之色,吴绍霆的话实在是有欠妥当,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昔日的同志,就算现在不希望中华革命党插一手,但必要的情面总得留一些才是。
吴绍霆豁然站起身来,态度坚硬的说道:“若是论私交,我一定好言好语,可是现在谈及到公事,而且还有我个人不能放下的恩怨,我也只好不客气了。若孙先生真心实意要为这次抵制新法做出力,大可等到我等出兵讨伐北洋时为义军筹募军费、摇旗助威。这次督军共商大会只是我等武夫之言,即便孙先生到场也谈不合适。”
廖仲恺又急又气,可是想要翻脸之时又觉得理由不足,最终一肚子的怨气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停顿了一会儿,吴绍霆再次说道:“仲恺先生,你来这里我不把你当外人,稍后该吩咐的我会吩咐下去。如今我手头上还有些许公务要处理,就不多陪了。渔父熊、于先生等人会招待仲恺先生,若仲恺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托人转达给我。失陪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廖仲恺望着吴绍霆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自己到底该埋怨谁呢?
——————————晌午时,吴绍霆还是与廖仲恺一起吃了一顿午饭,蔡锷、岑春渲等人也都到场。宴席过程中,廖仲恺一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脸色,几乎没怎么跟吴绍霆说话。倒是蔡锷、岑春渲与廖仲恺多谈了一些题外话,勉强让气氛过了去。
吴绍霆原本还担心廖仲恺会在宴席上说服蔡锷支持孙中山,直到宴席散去之后方才安下心来,看来廖仲恺这次是真正失望透顶了。
刚到正午,宴席正好结束,吴绍霆简单的与廖仲恺说了两句话,然后便回到官邸收拾了一阵,一点钟还没到就跟蔡锷一起出发前往码头。岑春渲、宋教仁做为国民共进会的代表也一同前往。
卷五:新中华之战 第563章,梧州之行
来到内江码头,这里早已准备好三艘内河快艇。众人分批上了快艇,几分钟后即开离码头沿着珠江西行。
宋教仁与吴绍霆同乘一艘快艇,从上船开始就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按耐不住,转过身向吴绍霆说道:“震之,早上你那样对仲恺先生说话,实在欠妥。仲恺先生也是向为共商大会帮忙,他做的并没错,你何必一点旧情都不念呢?”
吴绍霆瞥了宋教仁一眼,他原以为宋教仁昔日与孙中山争夺国民党的领导权,应该很清楚现如今是没有百分之百的革命志士,可是现在看来,宋教仁仍旧有妇人之仁。他脸上不带表情,不冷不热的说道:“渔父,只要仲恺先生不谈中华革命党,我一定不会说那样的话。孙先生不顾国民党利益,在日本另外成立中华革命党,当时已经伤害了不少人。陈其美是中华革命党成员,他的东窗事发之后,我也没听说孙先生革掉他的党籍,竟然连一个交代都没有。你说,这还叫我怎么相信中华革命党?”
宋教仁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吴绍霆说的有道理,可是心中仍然有一些放不下的情愫。他又说道:“震之,你说的固然不错,陈英士这件事是要认真对待,孙先生也应该给一个交代。可是仲恺先生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如今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大事,南北双方成败在此一举,孙先生和中华革命党毕竟是老派的革命组织,在国内还是有不小影响力。如今我们或可先放下成见,专心经营好眼前的共商大会,给北洋狠狠的一击才是。”
吴绍霆面色不改,语气多了几分寒冷,他说道:“渔父兄,你是一个有目的、有原则的人,为了我们的国家和民族,为了共和,你可以毫无保留的付出一切,包括个人恩怨和政治意见都能不顾。这一点我很敬佩,所以我才说当此中国唯独宋循初才是真正革命志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有时候这种情怀会不会显得急于求成呢?”
宋教仁听到吴绍霆的前半句话,内心还是很感动,吴绍霆不仅对自己做出了极高的评价,更重要的是真正了解自己。不过他在听到后半句话时,一时又有一些不明所以,马上说道:“也许你说的对,我有时候确实急于求成。可是我敢肯定,这次绝不是。南方督军共商大会对中国的影响是无法预料的,走这一步不容易,走出这一步更不容易。难道震之你就不希望有更多的胜算吗?”
吴绍霆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很想告诉宋教仁,就是因为多了中华革命党的存在,所以才会让胜算更难琢磨,如果廖仲恺今日不来,中华革命党仍然只是发发电报、写写文章的摇旗呐喊,一切反而会更顺利许多。
“渔父,有些话我一直隐瞒了很久,就是不希望在你知道之后会挫伤你的革命信仰。你可记得四年前在上海的遇刺案?你先是遭到枪击,又后遭到炮击,你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简单吗?”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十分冷静又不忍心的口吻说道。
“你为什么突然要提这件事?”宋教仁脸色大变,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吴绍霆,真不希望吴绍霆接下来的话会说出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内容。
吴绍霆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宋教仁诧异不已的脸色,他竟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震之,到底为什么?你不会是以为这件事跟……跟孙先生有关?”等了好一会儿,宋教仁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下去。
“唉……算了,还是不要说这些了。渔父,现在我们已经在前往梧州的途中,你再怎么为仲恺先生说话都于事无补。借用你先前所说的话,我们还是顾好手头上的工作才是。”吴绍霆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
“唉,你怎么……”宋教仁有些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