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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成找到了我,他拿着两千块钱给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曾再苗踢一下地上的石子说,我已经给红旗说过了,你们一分钱都不用给他,他们自食其果,活该。曾再苗说,你的传呼号码我是从王留成那得到的,以后我们做个朋友好吗?我说,怎么,你说过你不喜欢打架的人。她说,可是你不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说,好啊,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做朋友,是我的福分。她说,我觉得你嘴上抹油了一样,不知道多少女孩被你夸晕了。我说,哪里,你本来就很漂亮嘛!和我的翟际一样!她问,翟际?你女朋友?我说,没错。她说,可以的话,你让我见见她,肯定比我强一百倍,我要去欣赏一眼。我说,好啊,当然可以,改天有时间一起吃饭。她说,你说的啊,别让你女朋友感到烦啊,呵呵。我说,她不会的,她很纵容我。曾再苗这时暧昧地笑了一下说,真的吗?有多纵容,不会容忍你同时找两个女朋友吧?我笑笑说,说不好。她快乐地伸出手说,再握一次,为我们成为朋友第二次握手。我和曾再苗握过手后就告辞了她,回到自己的123宿舍。
王留成坐在床铺上眯缝着被揍肿的眼睛看着我说,曾再苗说她已经把事情解决了,我给过她钱了,她没收。我说,没事了,你要是追女孩就换一个吧,人家有男朋友,而且很恩爱。翟际又打来传呼让我回电话,我回电话后她说,钱我已经取出来了,你来拿吧。我说,他们又不要了。翟际问,为什么?我说,史红旗的女朋友不让要了。翟际说,那你来和我一起去吃饭吧。我说,今天我有点累,要不明天吧。翟际说,那好吧,那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再惹事了。我说,是,长官。她在电话里笑起来,她说,我挂了。我说,我们同时挂,一,二,三!电话那头在我把“三”字喊出来以后,响起电话挂断后的盲音。她很听我的话,包括游戏她也做得很认真,很听话。
楼道里每天天一亮就开始喧哗,天一黑就开始寂静。楼道里再一次寂静下来。
我坐在宿舍里听收音机,当地电台有一个文学节目很萧条,整天都是名作欣赏什么的,不定哪天读一篇读者的投稿也是奇臭无比,烦得我不是关掉就是换频道。蔡亚用浓重的东北话对我说,大哥,我觉得你写的文章可以拿到他们电台的“名作欣赏”栏目发表,当成普通稿子念一遍有些委屈。我响亮地笑了起来,我说,兄弟所言极是,我乃一匹四肢发达、毛皮旺盛的宇宙之马,怎能跑到他们一个破烂电台去拉屎撒尿,让他们白得二亩超一流化肥,收获的粮食也白进他们自己的仓库呢?蔡亚说,大哥,你又写文章了吗?让俺再拜读拜读吧。我说,没有,这些日子不开心。蔡亚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呢?风调雨顺好年成,美术系的翟际不都成了你的爱情奴隶了吗?我说,你说的也对。
蔡亚又找出我的一些散文残货,嘴里自言自语说,我想再拜读一遍,虽然读你的文章每次味道都一样,但这味道就像做爱时射精一样,让人抽搐而疯狂。我喜欢听蔡亚这样的话,多幽默,多真诚的话。蔡亚看着看着就读了出来:说到风,同志们都知道,它吹起来的时候很嚣张,不管谁都照吹,将军的制服、妓女的大腿、乞丐的胸膛、律师的嘴、女人的乳房、男人的裤裆,它吹啊吹,吹过村庄,吹过城墙,吹到北京,吹到上海,吹到美国、伊拉克、捷克斯洛伐克、缅甸和越南,它累了,就不吹了。它不吹了,不管谁都不吹了,包括湖面上明亮的水。但风改变的只是局部,它疯狂的时候虽然可以消灭一个城市,弄倒几座建筑,砸死一堆人,但它还是战胜不了另外的活人。但风很知足,它从不自卑,它还是像它诞生的那一刻一样,想吹就吹,不想吹就不吹。风啊,我眼中的英雄,你何时占据了房小爬的心,真正成为他心中的英雄。可是英雄的风,你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年龄?……
蔡亚念到这里就不再念下一个了,他问我,大哥,这篇叫《风》的散文为什么这么短?总是让我有早泄的感觉。我说,这种文章在电台发表不了,只能等我以后写长的,把它加到小说里面才能发表,到时候要比电台热闹,它将会被成千上万的读者们念出来,自己发表自己听。我又说,我要把小说印成书,让它像当初巴尔扎克那老家伙的《人间喜剧》一样牛逼,畅销全球,连公共厕所里都有几本,若干年之后,各种版本的我的旧书会被高价收买,再也回不到五百年前在旧书摊上随处可见的那个时刻了,我的书成了禁书,因为那时侯人们的思想已经倒退,看我的书能够学到不少古代的先进知识,比如性交的姿势、对风的理解、重新研究巴尔扎克这个人等,到时候……蔡亚打断我问道,大哥,巴尔扎克不是全球著名吗?为什么他会被人们忘记?我说,这不明摆着吗?人们的大脑退化了呀,变得腐败了呀,他们只能记住年代比较近的名著,比如我的书,年代再久远的他们当然就记不起来了,所以我的书也有史书的价值。蔡亚说,我真的想现在就从时光隧道里钻到五百年那边看看,我会对所有的人说,听着,这些书是我大哥写的,我大哥叫房小爬,五百年前和我住一个宿舍,我们都是自费生,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就差不是同一张床了!那时侯,所有的人把我围起来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我多么光荣啊!或许有个人问我房小爬的鸡巴有没有他们的大,你的是不是和他的差不多,脱掉裤子让我们研究一下,那时侯我就麻烦了,大哥你知道的,我最怕男人看我这玩意儿了,除我女朋友之外。我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咱们都看不到了。蔡亚说,可能还有人建议把我扒光,用绳子捆绑起来,供记者和考古学家拍照之用,烈日炎炎,大雨倾盆,也不给饭吃,我不是就死定了,想到这里,我还是看不到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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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们的眼睛在流汗
那个夹着《写作》课本去教室的潦倒男孩,到底是不是我,谁也说不清楚。要说是我,我是不可能突然去上课的,要说不是,那走路时迈着八字步,煞有介事的长头发家伙,就是房小爬。我有些纳闷了,我为什么要去上课?可能是这一段时间某根神经牵引着我,然后对我说,你去上一课吧。不光某根神经这样对我说,王留成也经常对我说,你去上一课吧。王留成接着说,班里的同志们都十分怀念你,你毕竟是我们班众所周知的大才子嘛,听说有一半一上的女生都念叨过你的名字,整天爬啊爬的。我对王留成说,你说的有道理。于是我就去上课了。
我们的《写作》课老师是一个姓周的中年大汉,说话的时候头仰得老高,好象他的后背刺痒,用一只手去抓一直够不着地方那样,让我看着不舒服,总想跑上讲台帮他。但一会儿我就明白,他不是刺痒,而是习惯。我以前上他的课,那时侯刚开始讲,我的第一篇作文被他从一百多个学生的作业中挑选了出来,并且拿到课堂上用他的大嘴发表,他抑扬顿挫地念一段,就对着同学们讲一段,在他看来那不是他的学生写的,而是来自大洋彼岸的塞万提斯,他操着山东普通话,说到最后也没有一句批判的话,他干脆激动地说,在我执教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碰见的最出色的学生,好好写,将来定有不朽成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敬爱的周老师带头为那篇优秀作文鼓掌喝彩,同学们一边鼓掌一边左顾右盼,彼此询问到底哪一位是房小爬。王留成和蔡亚他们激动坏了,对着周围的众人说,坐在最后一排边上那个头发最长的,双手白皙得像女人的那个男孩儿就是房小爬。可是第一节下课后我就悄悄地走开了,再也没有回到周老师的课堂上。如今想起这些,我开始兴奋了,周老师还是那样肆无忌惮地仰着头吗?我加快了脚步。
一进班,王留成就对着我挥手,他大声地叫我,房小爬,过来!我并没有过去,而是顺着墙根往后走,坐在最后一排的老位置上,这个地方从来没有人和我争抢,那些考高分的都喜欢往前挤,怕听掉老师嘴里蹦出的每一个词语,还有词语之间耐人寻味的停顿,都学会以后,他们就能考得很棒,尽早离开这个破地方,到各自的辉煌岗位上为祖国效力,把口袋填满。我非常方便地环视同学们奇形怪状的后脑勺儿,眼前一亮,我又看见了那个上课时把腿伸到过道边上,摇晃着马尾辫听音乐的狗屁女生了,依然不清楚她长的是什么样子。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