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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二年九月十六日的朝会就这般结束了。走出文德殿的夏竦等人,脸上阴沉得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庆历二年九月十七日,帝颁旨,枢密院使夏竦迁兵部尚书。
庆历二年九月十八日,帝颁旨,泾原路经略使范仲淹迁参知政事。同知枢密院事,秦凤路经略使韩琦迁判枢密院事。
一连三道任命诏书,如同一场刮过大宋朝野的龙卷风,把数日来的的纷争卷得干干净净。不甘寂寞的石介又撰文了,把赵祯夸得上比三皇王帝,下比……下没得比,青楼楚馆里到处是欢庆买醉的士子,没办法,这年头连种了状元都喜欢跑那地方去庆祝。连欧阳修等人也不例外,相约于翠薇院倚红偎翠,吟诗作赋,图却一醉。
京华时报刊登了这三分诏书的消息,加印到一万份的报纸被抢购一空。冯雨和赵岗俩人越干越起劲,再也不和许清提加薪俸的事了。
许清哪里也没去,除了应付一下那缠人的国舅爷外,两天来就躲在自家后院里美美的睡了两天,这几天总是半夜去上朝,还要忍受无休无止的争吵声折磨,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神经衰弱了,而且他深深地知道,这才是万里征程的开始,根本没到庆祝的时候,夏竦一派中,除了他迁兵部尚书这个没什么实权的职务外,其他人一个也没受到折损。今后的路还长着呢还是养足精神悠着点吧。
小颜这两天象个乖宝宝,就算他睡觉也坚持守着他,一不留神就跑到床上跟他腻在一起,每每许清醒来,就发现她象只小花猫般卷缩在身边,睡得满脸嫣红,许清哭笑不得。
据红菱说,这丫头这几夜没一夜睡踏实过,听了这话,许清不其然又想起在老家小院的那些日子,在银行危机那几个夜晚,小颜也什么没说,只是许清依然记得她大半夜静静守在书房外的样子。
第187章 初雪蹄痕新
庆历二年的第一场雪,无声无息的下了一整夜, 清晨醒来推开轩窗,满院铺上了一层洁白的毯子,屋檐上结出了细细的冰凌,柳枝上点缀着纯洁的雪茸花,看上去显得更婀娜多姿。
只有那一面湖水,依然泛着澹澹的清波。一朵朵的雪花飘到水面上,瞬间就消失无踪。一夜之间,雪花就妆点出了一个如梦如幻的童话世界。
红菱的脚步轻得象只无声的猫儿,仿佛生怕惊扰了窗外宁静安祥的氛围,一件轻裘披到了许清身上,他伸手将红菱顺势揽入怀中,相拥在窗前共赏初雪清韵,长长哈了一口热气,许清由衷的感叹道:“这不用上朝的日子真好啊!”
红菱脸上还带着一抹新睡起的晕红,美目描了他一眼答道:“许郎,瞧你才去几天,就这么多怨言,人家终年不辍,十年如一日的去早朝那如何是好?”
许清淡淡一笑,没答她的话,其实大宋也不是天天都开早朝的,除非有解决不了的大事,不然也不会象前几天那样,天天去文德殿受罪。
许家后院如童话世界般的宁静没多久便被打破了,只见对面小楼中,小颜象只毛茸茸的雪貂掠下楼来,咯咯的笑声,旋转的衣裙,让她看上去象一个偷偷跑到人间游戏的天使。
“好好玩哦少爷红菱姐姐小芹姐素儿姐……”一连串的叫声充满了兴奋。
许清在楼上含笑看着她在院子里捧着雪乱舞,树上原来挤在一起御寒的鸟雀被她惊起,振落簌簌的雪花,小丫头就在雪地里旋转娇笑着,跳着轻灵但却不成韵律的舞步,身影倒映在湖水里, 模样儿清新隽永。
“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这丫头从哪儿学来的!”许清忍不住苦笑着嘟囔一句。
红菱‘噗哧’一声,软软的靠在他怀里笑道:“是我教她跳的,小妮子学得倒是快,可忘得更快,学会没过两天又忘得差不多了。”
许清愕然看着红菱,感觉自己真蠢,红菱出身秦香楼,虽然以琴扬名,但怎么可能不会跳舞呢?想起她那夜宽衣时流水般柔婉的动作,如同飘逸的轻云,如今想来那岂不是最诱人的一种舞姿?枉自己抱着玉人睡了几个月,竟从未欣赏过她跳一支舞真是暴殄天物啊不行,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看看玉人掌上承欢,霓裳漫舞!
小颜她们在后院打雪仗,堆雪人。
许清则和一大早便过来的冯雨几个人,在许家前院里煮酒赏雪,墙边红枫艳舞,假山栏轩上粉雕玉砌,朝阳暖暖的映在一地的洁白上,流光溢彩,寒菊经雪颜更娇亭中红泥小火炉里散着热气,绿蚁新培酒醇香四溢,几碟小菜,一壶清茶,几人对坐轻松闲话。
赵岗和冯雨仍沉浸在成为京华时报主编的喜悦中,这两天他们自己也没少在报上撰文,一时在京中风头仅次于许清,那种成就感丝毫不亚于考中进士。
“我说妹夫,你这人怎么这样?有这等好事为何不叫上我,这还当我是一家人吗?”晏思飞从一进门就埋怨个没停。
“二哥,我不是担心岳父大人把你锁在书房里出不来嘛若是误了您的前程……”
“长德和安溪你就不怕误了他们的前程?少废话,自罚三杯再说!”
晏思飞快有些恼羞成怒了,许清只得在冯雨和赵岗的哈哈大笑中,倾尽三杯赵岗大咧咧地拍了拍晏思飞的肩头说道:“思飞啊,我们京华时报如今还缺一个扫地擦桌的,你要是不嫌弃……”
“滚蛋你们两个功名有望,还是回去安心读书吧,我自己怕是没希望了,这个社长我当定了妹夫,你怎么说?”
再不答应恐怕晏思飞就要上房拆瓦了,许清只得举手投降,答道:“这事你别问我,问岳父大人去,他若是同意,我这儿一点问题都没有。”
“子澄,我的好妹夫,还是你去帮我说说吧。”晏思飞听许清提起晏殊,脸上的气势一泄而光,小意地帮许清斟着酒,那讨好的意味让赵岗两个笑得捂着肚子直抽抽,晏思飞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又急急地转过脸来干巴巴地望着许清。
许清瞬间浮现出一棵青松被训成一株狗尾草的经历,眼中掩饰不住的露出一抹恐惧脑袋差点缩到双肩里去,这才说道:“不行大丈夫岂能做缩头乌龟?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
“今儿这酒怎么这么苦?”晏思飞抄起为许清斟的那杯酒,一口给干了,吁着长气叹道。
这时大门那边,曹佾由房门的小厮引着,转过照壁来。一身紫帽貂裘,脚踏长靴,俊脸英姿那叫一个‘容光焕发’。身后还背着一把长弓和箭壶,一见到许清便扔下房门的小厮,跑过来叫道:“许大哥,我还担心你又不在家呢!”
冯雨他们赶紧起身给这位国舅爷施礼,只有许清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指着他背后的弓箭问道:“小佾佾,你这是?”
曹佾给冯雨他们还过礼,兴奋地凑到许清身边答道:“许大哥,这初雪新晴,正好出猎,我是要约许大哥一同出城打猎的。”
“兄弟们抄家伙!”
许清本就喜欢打猎,经曹佾这么一提醒,也高兴地站起来,袖子一挥,豪气地喊道。本来还散在远处的教导营那几个兄弟,条件反射般‘啪’的一声,整齐地给许清行了个军礼,人不多,但那气势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六七人行完军礼迅速冲进房里抄家伙去了。
曹佾被这一幕震得一愣一愣的,小脸一片涨红,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冲阵的场景。这些人成了许清的护卫,训练不但没有放松,许清还给他们加了不少料,后世军中的站姿正步如今做起来整齐划一,气势凛然。
不用多久,一行二三十人便出了西城的新郑门,呼啸着冲向雪后的原野山岗,人人劲装长弓,跃马扬鞭,四野里一片银装素裹,天高地阔,阳光映在满地的白雪上,明亮而妖娆。看得人心胸畅快,如同张开翅膀在天地间任意翱翔鹰隼。
“呜呼……”
飞驰的马蹄扬起一片雪泥,卷腾似杨花,黑寡妇一马当先,如挣脱牢笼的狮子,欢快地长嘶着往远处的山岗上冲去。惊起野地里的鸟雀无数。
山岗上是大片的疏林灌木丛,青松犹耸立,梧桐杂树枝叶已全无,京郊这样的疏林虽然少有大型野兽,小动物却不少,黑寡妇在旷野里撒欢飞驰了个够,才肯冲入疏林,枝上的积雪被震得簌簌直落,众人散开组成一个半弧形,撒网一般兜了过去。一只肥大的野兔被惊起,没命的向远处逃去。
“驾!”
许清一夹马腹,黑寡妇十分灵性的便往野兔逃跑的方向冲去,许清放开缰绳,在驰冲的马上摘弓答箭。
‘嗡’
随着弓弦的颤动,长箭飞射而出,噗的一声射在离野兔三四尺远的地方,吓得野兔一个急刹车,掉头往另一边飞逃去。身后传来赵岗他们哈哈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