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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胖大嫂一番话,王安石呆呆地望着胖大嫂,一言不发,却见他的胡子头发,就在霎时之间,忽然全都变得雪白。
直到被人家卸磨杀驴,王安石才知道自己为人作嫁衣裳的枉然。
都知道替权力卖命是最蠢不过的事情,从此王安石而后,历史又是好长时间的空白,不见有改革家跑来添乱。但等到了大明万历年间,张居正冲出历史,把自己定格在一个模糊不清的时代之中。
在以商鞅、晁错、王安石及张居正这个四人改革委员会中,论名头,是王安石最大;论影响力,是商鞅最大;论悲情,是晁错以他的愚蠢独占鳌头。无论是怎么个排名次,张居正都只能排在最后,无缘进入三甲。
然而,张居正的措施,却是包容纳蓄,统为我用的。简单说来,张居正的改革,是承袭了商鞅的精神,晁错的思想,以及王安石的措施——总而言之一句话,张居正他一个人,把商鞅、晁错和王安石老哥仨的工作,全都给做了。
都做了些什么呢?
张居正的做法,也不过是商鞅、晁错、王安石的效果,就是进一步强化皇家独裁权力,再把老百姓碗里的食物,统统倒进皇帝老倌的盘子里——表面上说是减轻农民负担,实行费改税,但最终的结果,无非不过是让老百姓更多地掏钱。
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商鞅也好,晁错也罢,王安石也好,张居正也罢,这些人为何要不惜身家性命,为了让皇帝一家活得滋润,就要剥夺老百姓的利益呢?
原因说出来很是乏味,只是因为他们懂这个,而且能够把这些事做成——这就好比一个具有歌唱天赋的人,不管他是蹲在洗手间里的马桶上,还是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喉咙却总是发痒,非得哼哼几声,否则就会不痛快。
张居正他们,正是这样一种人,他们知道如何盘剥老百姓,让老百姓愁苦得哭天抢天,恨不能一头撞死。所以他们就按捺不住,要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不是跟自己想得一样有趣。
的确有趣!
为了改革,张居正发了狠心,他刻意将自己扮演成一个严厉的父亲形象,小皇帝读书时,但凡读错了一个字,他都会毫不留情地修理小东西一番。目的就是为了强化自己在小皇帝心中的权威,强化对小皇帝的影响。然而他只顾自己玩得高兴,却全然忽略了小皇帝心里的忧伤。
史官不懂心理学,拿个小本瞎记一气,闭着眼睛硬说小皇帝对张居正的教导非常感激,还亲赐手书给张居正,上面写着:“精忠大勋,言则不尽,官不能酬。”意思是说,张老师,你的功劳太大太大了,你的教育责任心,太强太强了,不管给你个啥官,都对不住你的辛劳付出——于脆你来当皇帝得了,如此明确的言外之意,史家硬是看不出来,真是怪事一桩。
要知道,小皇帝朱翊钧,早在他四岁人格形成之初,在裕王府里是作为一个死人喂养着的。他的父亲朱载垕,每天生活在灭顶之灾下,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嘉靖皇帝丹药吃到神经错乱,一声令下将他们全家都掐死。可以想象朱翊钧所生活的环境充满了怨恨与恐惧,绝望与仇恨如同灌了铅的毒汁,将他幼小的心灵浸得透彻。当四岁的时候,这个孩子第一次人格形成,这时候他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也就是说,朱翊钧注定了是一个孤魂野鬼,他活一辈子,始终无法弄清楚自己是谁!
孩童四岁时所形成的人格,是界定他与这个世界的分隔线,从此他将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并产生强烈的自我意识。而朱翊钧的情形则是,他的自我必然会因应着年龄而产生,但他却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裹胁在他的人格之内的全部因素,只有恐惧与仇恨,仇恨!
朱翊钧恭敬地坐在书案前,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张居正的瞎掰。然而这只是他在苦难生活状态下所形成的条件反射,如果他不是强迫自己这样乖顺,他早就被爷爷嘉靖活活掐死了,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他已经活下来了,他还想继续活下去,这就是他让自己表现得温顺乖巧的唯一原因。
心理学告诉我们,如果一个人打小承受着朱翊钧这种强大压力的话,那么人性的本能就会让他选择逃避,逃避到另一个人格中去。也就是说,可怜的朱翊钧,经过张居正一番科学规范的调教,最终人格分裂了。
从此朱翊钧的灵魂一分为二,在张居正面前,他是一个异常聪明,对经史子集有着独特见解的少年思想家。有一天,张居正在讲课的时候,朱翊钧深有感触地说:“国家之宝,就是贤士能臣,如金玉之类,对于国家有什么用处?”张居正听了,当时就感动得落泪了,曰:“孩子啊,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就放心了。”
朱翊钧恭送张老师出门,“老师您慢走。”转过身来,他手中已经握住一柄锋利的宝剑,雪亮的剑刃,直指一个小宫女:“过来过来,给老子把衣服脱了。”那小宫女吓得呆了:“陛下,你要干啥啊?”朱翊钧把眼睛一瞪:“干啥?老子想干啥就干啥,你他妈的管得着吗?”不由分说,当头一剑劈下,砍向那小宫女。
那小宫女也不是吃素的,应变神速,立即施展凌波微步,“哧溜”一声,逃得远远的。朱翊钧咬碎钢牙,圆瞪怪眼,在后面穷追不舍。这时候一群宫女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朱翊钧架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劝解:“小陛下,你个小王八蛋干吗要生这么大的气?她小丫头不懂事,该罚,就罚他……把头发割下来赔你好了,行不行?”
朱翊钧人单势孤,打不过这么多的大妈大姐,就愤懑地做出了让步,没有要小宫女的脑袋,暂且割发代首充数。
有分教:小皇帝人格分裂,老教师心灵受伤。此事发生之后,太后李氏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要求帝师张居正立即写检查,跪在地上反省自己的错误。张居正检查写了,跪也跪了,错误也反省了,就是站起来后有些迷糊——这小皇帝脑子有毛病,关老子屁事啊,居然让老子做检查!
算了,不跟这群怪人生气了,抓紧时间回去改革。
(4)闭锁于黑暗之中
张居正之所以能够大刀阔斧,推进这项旨在于毁灭帝国的系列改革措施,得益于大太监冯保的鼎力支持。
尽管在私下里,张居正和冯保好到了两人合穿一条裤子的程度,但为了避人耳目,防范言官们的攻击,两人在表面上保持一定的距离,必要时还要作态相互攻击一番。
冯保批评张居正,用奇技淫巧引诱小皇帝……这个攻击明显在暗示小皇帝朱翊钧的兴趣爱好,这厮对奇技淫巧喜欢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
张居正则批评冯保,对家人管理不严,居然在闹市中横行不法,恣意杀人,这肯定是不妥当的,建议冯保以后不要再搞了。
总之,张居正和冯保默契配合了十个年头,直到有一天,张居正病倒为止。
张居正的病,一半是累的,另一半是吓出来的。
累,那是因为天底下之事,最难的莫过于改革。夫改革者,利益调整是也,说明白了就是砸人的饭碗,把你碗里的肉,夹到别人的碗里去,这你能乐意?所以在改革的过程中,有人嫌占到的便宜太少,有人说自己损失太惨烈,方方面面,找不到一个满意的,满耳根子听到的都是怒骂。
张居正的改革,就意味着他每天要同形形色色的怒骂做工作,别人骂他是性情中人,而他非但不能还嘴,甚至连脸上微笑都不能丝毫的变形,你想这该有多累人?
吓,改革就意味着砸一部分人的饭碗,哪怕是三岁的孩子,你敢摸他手中的烧饼一下,他都要哭天抢地找爹妈来K你,更何况你明目张胆地砸人家饭碗了?结下来的仇家,可谓是车载斗量,数不胜数。这么多的仇家,只要有一个发了狠,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再加上张居正为了推进改革,架空小皇帝,诸多手段,小皇帝现在不敢吭声,可迟早有一天,他会要你好看。
这么多的顾虑,就像一座大山,终于将张居正压跨了。
1582年,张居正在忧惧中死去。
他死之初,朱翊钧还有点不太适应。这孩子已经习惯了被压制、被威胁、被恐吓,在安全的环境下,他还没有学会应对,更缺乏足够的评判权力的能力。但是经过短时问的磨合,这小东西终于醒过神来了。
他自由了——不,大太监冯保还在,这是堵在他人生面前的最后一个敌人了,此前他无法对抗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但是现在,他揣摩自己的实力,拿下冯保应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