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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了一个旗牌官员王文宪冒充自己,而他自己则装成千总的模样;另外还找了个虞侯冒充接伴使李德馨,还有一个朝鲜军官卞弘达冒充都元帅,整个扎了个草台班子。刘綎自己则穿上千总的服饰,给假刘綎在一旁捧着箭壶。
在大帐四周,刘綎埋伏下了重兵火器,还安排了二十只信鸽。刘綎跟诸将约定,只要看他离开大帐,立刻点炮为号,四面杀出。同时放出飞鸽,通知王之翰、司懋官,让他们一见白鸽飞起,就从光阳杀至倭城,拦住退路。
小西行长带了五十人离开倭城,走过海农仓以后,忽然发现附近明军甚多,心里有些生疑,吩咐左右多多留神。
等日方一行抵达明军大帐以后,假刘綎一干人等出来相迎。双方互相寒暄了一阵,这时小西看见真刘綎在旁边站着,手里还捧着个箭壶。他走过去打量一番,说这人面相不错,是个有福之相。刘綎大惊,以为自己被识破了,连忙借故离开帐篷。
一出去,他立刻喝令放炮放鸽子放狗,准备动手。小西本来就满腹疑窦,一听外头炮响,马上醒悟过来,带着那五十个随从抽刀杀出帐篷,抢过马匹就走。《明末纪事本末》里写到这一段时,把小西的夺路而逃写的很帅,说“行长腾跃上马,从骑一字雁列,风剪电掣,旋转格杀。”
却说小西杀出重围,头也不回地就往倭城跑。王之翰带着苗兵前去拦截,但战马不够,跑不过小西,眼睁睁看着他跑进城里,把门一关,再也不回来了。
关于小西如何觉察刘綎计划的,有好几种说法。有的说小西走到一半,明军的鸽子不小心放早了,惊动了小西,立刻拨马回城,根本没见到刘綎;有的说刘綎军中有一个降倭的千总,在半路拦住小西泄露机密,导致他中途就跑回去了。
不管是哪种吧,反正小西是顺利逃回倭城了,刘綎的“和谈”计划失败。
刘綎还不甘心,又派人去解释,说昨天我们放炮是礼节,没别的意思。小西行长心里想你当我白痴啊,随口敷衍了几句,打死也不出来了。
既然不出来,没办法,索性直接打吧。
恰好陈璘和李舜臣的水军也已经靠近顺天了,已对日军形成了夹击之势。于是刘綎下令,水陆并进,一齐攻城。
陈璘、李舜臣的水军是在九月十五日离开水军基地的,在罗老岛盘桓了两天以后,于十八日出发,经防踏抵达左水营,并于二十日上午八时许来到顺天倭城西南侧的柚岛。
之所以走的这么慢,是因为两位主帅爆发了矛盾。
这一路水军的战略任务,是横扫全罗、庆尚海域。由于水战的特殊性,所以邢玠没有规定联军具体的作战路线,要指挥官自己酌定。
陈璘认为应该先易再难,先去讨伐在南海岛活动的朝鲜伪军;李舜臣却认为那些伪军根本不足虑,只要干掉日军主力,他们肯定不战自溃。两个人在左水营就这个分歧大吵了一架,陈璘逼急了,说要请出皇帝的尚方宝剑,谁不听命令就斩了谁;李舜臣也急了,脖子一梗,说你杀了我得了,反正我只打日本人,朝鲜人不打朝鲜人。
这时候刘綎进军顺天的消息传了过来,亟需水军配合。这才算是为两个人解了围,陈璘接受了李舜臣的意见,先开往顺天去打小西行长,再回头收拾南海岛伪军。
在九月二十日夜间,陈、李水师抵达了顺天前洋。到了次日清晨,因为潮水太浅不便近战,舰队就围绕在顺天倭城近水海岸,用舰炮向城内射击。小西行长一看外洋旌旗飘动,飞扬炫目,层层叠叠全是明、朝的黑帆大船,吓得不敢出城,一直憋到夕阳快落山了,才派出一彪人马出来试探。这支人马被陈璘的海军陆战队——土狼兵打得溃不成军,惊慌退入城中。当天夜里,李舜臣怕日本人夜袭,亲自带兵在各营通宵巡逻。
这一天南海的朝鲜伪军想摸过来占便宜,结果被联军早早发现,迎头痛击,夺船抢粮,伪军被迫登陆逃遁。
九月二十二日一大早,趁着涨潮,联军水师大举进攻。小西行长觉得总是龟缩在城里,早晚要死,就派兵出去反击。明军游击将军季金的船只不小心搁浅在沙滩上,被日军围着狠打。好在大明的船高,就算搁浅了,日本人的小短腿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季金站在船舷上,抗着火炮一通乱打,把日本人轰跑了。其他援军过来,趁机把他们救了回去。这一战,明军战死十一人,季金左臂中弹。
打着打着,陈璘和李舜臣都发现了一件事,刘綎的陆军跑哪里去了?
说好了水陆并进,现在水军已经把敌人调动出来了,北面的陆军应该趁机攻城才对呀?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水军毕竟主力是水手,陆战队人数不是很多。与小西行长僵持了一阵,陈、李赶在落潮之前把舰队撤去了外洋。陈璘心里有些不痛快,派人去问刘綎到底怎么回事。
不问还好,一问差点把陈璘鼻子给气歪了。
刘綎没干别的,督促了西路大军悠哉游哉地打造着各种攻城器械,看这架势,没个四、五天功夫是造不完……
从反面想,刘綎这实在有点消极怠工;从正面想,他也是想打一场有准备的攻城战。
眼下联军水军堵住了敌人的退路,陆军又包围了倭城,大造攻城器械。各方面都觉得刘綎虽然动作慢了点,但形势比人强,看来小西行长这回是劫数难逃啊——可是,一位朝鲜的义军将领林权在与刘綎见完面以后,道出了实情:“刘公无战心,必以和退也。”
既然陆军不动,水军也不能轻易出动。于是从陈璘和李舜臣把舰队驻屯在外洋,暂时偃旗息鼓。
于是从二十二日到二十八日,战场上进入难得的安静期,明军埋头做着木工活,小西行长在城里忧心忡忡地算计着存粮。
一直到了二十九日,攻城器械终于都造完了。刘綎耀武扬威地把这些东西运到城下,不断调试;水军也配合着在顺天附近洋面操练。整个顺天倭城里的倭寇都惊惧不已。
这一折腾,足足折腾了好几天,一直到十月二日,刘綎这才下令正式开始攻城。
十月二日一大早,刘綎会集诸军,把自己的大将旗高高竖起来,命令明军前锋吴广带着轮车、高梯、飞楼、炮车等攻城器械,黑压压地一片朝顺天倭城压去。权僳带着朝鲜军也全线出动,配合明军作战。
明军的第一道锋线,是王之翰、司懋官的苗兵。苗兵在明军中算得上是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强军,他们在两人的带领下,冒着日军如雨般的枪击一口气冲到了倭城城下的木栅外。在这里他们遭遇了日军的强力阻击,阵亡了四十余人,不得不后退。王之翰不甘心,带着人又冲了一次,干掉了十几个鬼子,暂时掌握了主动权。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明军后继部队扩大优势。可是王之翰回头一看,傻眼了,他发现后队明军爬得像是蜗牛一样,离着城下还隔着几百步远。
原来那些飞楼什么的,都是特别重的东西,推起来非常慢。明军进攻意志又不坚决,磨磨蹭蹭的,结果导致前锋和主攻部队前后脱节。对此吴广本人十分焦急,但也无可奈何,毕竟重力是不可控制的。
小西行长在城楼上看到了这番景象,不失时机地下令,让铁炮部队都对准这些攻城队猛轰。
前面说了,顺天倭城的占地不如泗川倭城、蔚山倭城大,可有一个特点:高。因此日军射手们可以居高临下进行射击,射程远,角度刁,对明军的威胁极大。
在日军的密集打击之下,那些推车的明军纷纷被击中,其他人吓得失魂落魄,纷纷缩在高大的飞楼与炮车后面来躲避枪弹。拿飞楼和炮车做掩体是个防御射击的好办法,可是也别指望这些粗笨的东西能再挪动半分——只要明军冒头推车,就会被日军的铁炮打回去。
大的动不了,小的总能动吧。负责运送轮车、高梯的明军部队没有掩体可以遮挡,只能硬着头皮朝前冲去,结果导致攻城部队进一步脱节。
等到这些东西千辛万苦顶到城下与王之翰的部队汇合,城头忽然丢下来无数火把。这些火把都沾了油,一碰到那些木制、竹制的攻城器械,呼啦啦地全开始燃烧起来。紧接着又是守城的传统项目滚木巨石,让城下明军死伤枕籍。
而此时那些飞楼、炮车后的明军,仍旧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更别说去救援友军了。
王之翰、司懋官一看,再这么拖下去,这些苗兵全都得白白死在城下,帽子一甩,老子不打了,撤!
刘綎远远望见,急忙挥动令旗,命令他们不许撤退。可王、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