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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的天骑营士卒齐声应诺,四散开来,三五个凑成一堆,打石取火,随后不管不顾地四处点起火头。麻秋恍然发现,新义军天骑营早有准备,每个士卒身上都携带了一些火油、火石等引火之物。
就在麻秋惊愕之时,西枋城东门一带已是一片火海。
“这……。”
麻秋呆了一呆,随即飞奔而下,冲到孙霸面前大吼道:“给我停下!不能放火!这他奶奶的都是钱!枋头的财富都集中在西枋城!”
孙霸肃然一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麻秋:“对不住麻帅!火烧西枋城是石帅亲自下的命令,孙霸不敢不遵,恕难从命。”
“蠢猪!笨蛋!”
麻秋心疼之极,大叫大喊道:“石青这个笨猪,怎么能将辛苦得来的战果一把火烧了。”
孙霸听到麻秋辱骂石青,脸上浮出几条黑线,只是他知道麻秋和石青的关系,不好问罪,于是将语气冷淡了几分,冷漠地说道:“石帅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寻常之人岂会懂得?就拿这次事情来说,石帅需要从心理上震骇枋头人、击垮枋头人;将枋头盘根错节的关系搅成乱麻,彻底捣毁蒲洪依赖的根基;而不是为了收获钱粮布帛这样的战利品。石帅曾经说过,只要歼灭了敌人,即便没有战利品,没有财富,我们还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无数财富;若是不能彻底歼灭敌人,我们创造出再多财富也只是为敌人做嫁衣裳。”
“疯子!石青是个疯子!”听了孙霸的话,麻秋一阵泄气,他突然感觉到,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女婿很可能比他更狠更疯狂。
天骑营知道西枋城没有援兵,是以没有急于攻打征北大将军府,而是沿路烧杀,制造混乱。没多久,西枋城整个东部区域化为一片火海。
这种有恃无恐的举动,让蒲洪和留守的大小酋长们意识到,敌人可能有后应。蒲洪将大小酋长、流民督护的私兵护卫纠集一处,集结出三千人马试探着反扑了一次,没过多久,反扑被打退了,蒲洪也得到了准确探报,敌人是新义军和麻秋。
听到麻秋的名字后,蒲洪决定突围。他知道,麻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既然动手了,汲县的几千屠军绝不会当作摆设,这股力量和新义军会合后,已不是当前西枋城能够打退的了。
寅初时分,屠军到来之前,蒲洪带着几千部族家眷和四五千青壮护卫向西逃走。西枋城南边是汲县,那里有屠军,北边是朝歌和太行山,那里是绝路;东边有新义军天骑营。向西去共县是他目前唯一的退路。
蒲洪西逃不久,屠军赶到了,和天骑营会合后,他们抛下一片火海的西枋城,开始向西追击。
蒲洪很幸运,孙霸固执地执行着石青的命令,四处出击,沿路烧杀,追击的并不迅速,以至于让有家眷拖累的蒲洪得以安然抵达共县。
共县中心坞堡原是南安羌族聚集地,这时候已是人走堡空,十分萧索;蒲洪在此停驻,随即派人出去四下召集人马,准备据堡坚守;过了半日,派出去的人手回来了,同时带回了几百名青壮。这是方圆三五十里内,所有的青壮了。
蒲洪发觉不妙,不敢再留,随即整顿人马继续向西逃窜。
“擒贼先擒王!这等琐事日后再做……”麻秋厉声叱喝,责怪孙霸只顾烧杀,却放走了蒲洪。屠军到达后,他显得格外威风。可惜孙霸不吃他那一套。
“蒲洪一老朽儿,值得什么?”
孙霸嗤笑一声,反驳道:“石帅说了。我们在西枋城釜底抽薪,目的是为了白马渡战事的胜利,那里才是关键,有近四万枋头大军;只要击溃他们,十个蒲洪也不禁孙霸一枪。”
“汝不要在麻某面前再提石青。”听孙霸一口一个“石帅说了……”麻秋异常恼怒,有种被人忽视的感觉。
孙霸嗯了一声,很干脆地应承道:“好。孙霸听麻帅的。石帅吩咐过,只要不涉及战事,孙霸以麻帅为尊。”
“哼!”麻秋无奈地哼了一声,懒得再和孙霸纠缠无干之事,当下问道:“石青到底想让你怎么做,才能击溃白马渡枋头军?”
孙霸截然回道:“烧!石帅只交代孙霸一个‘烧’字;石帅说,天骑营走到哪,烧到哪,要烧得枋头处处冒烟,烧得黄河北岸到处烽火;如此就不愁白马渡枋头军看不见,不愁他们心里不发慌。”
“走到哪烧到哪?”麻秋倒吸口凉气。枋头不是一个城池,在蒲洪势力大膨胀之后,枋头是包括黄河两岸的汲郡、河内郡、荥阳郡、洛阳在内的数万里方圆、数百个坞堡农庄。这一路烧下去,实在是骇人听闻。
“麻帅怕了吗?”孙霸突然问了一句。
麻秋脸上现出一道潮红,旋即他嘶哑着嗓子叫道:“怕?本帅至今不知怕字是怎么写得!”
“那就好。”孙霸赞了一声,只是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赞誉的味道。稍倾,就在麻秋恼怒的想发作之时,他又说道:“麻帅不是想收编枋头人马吗?石帅说了,放火的事交给天骑营完成;收编人马,追杀蒲洪就由屠军负责了。”
麻秋一愕。他没想到,这个女婿还有大方的一面;虽说枋头青壮已经不多,但是四处搜集一下还是能收集几千人马的,对于目前的屠军来说,增加几千人马无疑很重要。
“好!我们分头行事,新义军放火,屠军收容人手。一起向西追杀蒲洪。”麻秋难得地赞了声好。
第五十五章 临战前的军议
子时时分,第一个火头从西枋城燃起,到第二日中午,朝歌、汲县、共县一带已经燃起二三十处火头,枋头核心区域大火熊熊,烽火之中,天骑营士卒举着火把四处奔突,随后的屠军将农庄坞堡中逃出的人畜不分男女老少、公母雌雄一体裹入军中,迁延向西;随着他们踏出的脚步,烟尘逐渐向西蔓延,目标直指河内的修武、温县。
如此浩大的声势,方圆百里内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距离西枋城最近的段勤、刘国最先发现端倪,并且最先作出反应。
新义军提醒的时候,他们半信半疑地做了些准备,结果一旦证实后,一万士卒组成的段、刘联军毫不犹豫地跨过淇河,突入枋头;段勤、刘国比较谨慎,他们担心和新义军发生冲突,进入之后,没有向西、向南,目光盯上了北方的朝歌。朝歌一带有七八个农庄,若是能够拿下,已经足够让他们满意了。
一直密切关注行动结果的白马渡新义军行营随即得到了准确探报。
“干的好!”万牛子和常苦儿兴奋地互相捶了一拳。
伍慈跳起来阴阳怪气地大嚷:“他奶奶的!凭他蒲洪也敢和石帅对敌,找死啊——”
被他这番怪样一逗,竭力作出沉稳模样的韩彭、王龛、丁析、侗图等诸将校再也忍俊不住,中军大帐里爆出一阵哄笑。
哄笑声中,作为客卿的姚益也蹦了起来,亢声叫道:“毒蝎兄弟。新义军烧的好啊!这次可给咱们滠头兄弟出了口气。兄弟!你给哥哥一支人马吧,哥哥追到天边也要斩了老蒲洪。”
“给一支人马?”
瞧着姚益懵懂不知的模样,石青自觉有点难为情。扯着脸皮笑了一下,道:“姚大哥万金之躯,怎能轻易涉险?还是和兄弟一起坐镇中军,看兄弟们杀敌吧。”
“是啊。石帅说得对。”
“大公子和石帅坐镇中军最好不过……”
王亮、尹刺讨好地望着石青,随声附和着,两人能有此表现,归功于伍慈的‘点拨’。
几位客卿另外几人的表现又有不同。姚益生低眉垂目,一声不吭;姚襄面带微笑,下颌轻点,似乎是赞同石青之意,又似乎是沉浸在新义军攻破枋头的喜悦之中,含义颇为丰富,权翼最特殊,身为滠头人却被石青安排坐在侗图下手,他安静地待在新义军将校之中,既不烦躁也不欣喜。
这是白马渡行营临战前召开的大规模军议,但凡负责一方职司之人都必须参加;军议内容是如何击溃对面的枋头军主力。
说是军议,事实上具体的安排部署,早在天骑营前往西枋城前,石青和王猛、韩彭已经拟定下来了。这时候需要做的,只是传达命令。
“诸位!”石青开口了,他只轻轻吐出两个字,热闹的中军大营倏地安静下来,一场场战事打下来,石青表现的越来越出众,威望跟着越来越高。
“本帅预计,枋头变故午时便可传至蒲健耳中,接下来,枋头军就要准备跑路了。对于敌军撤退这一点,大家毋庸置疑;就算蒲健有心打下去,手下士卒将领也没心打下去;就算他们有心打下去,没有补给辎重,他们也没法打下去。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怎么防止对手悄悄逃走,怎么追击,怎么在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