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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没有让他失望。
还未接近,只看到侧面,石青已是心神俱摇。月光融融,白雾般四下弥漫,女子沐浴其中,肌肤如同白瓷,竟比月光还要白皙三分;小巧的耳朵好像是透明的,唇角娇俏,琼鼻秀气,说不出的动人。
石青啊了一声,踏上三步,竟是有些等不及了,急于一窥全豹。
他发出的动静惊动了那女子;女子极快地瞥了一眼,看到他后,轻轻啊了一声,身子向旁闪了闪,螓首垂下少许,身子轻轻抖动着,只是并未离去。
莫名地,石青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女子的反应既不是害怕,也不是害羞;只是受到了惊吓;如被主人惊吓到的宠物,怯怯地,想亲近主人又不敢靠近,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安慰怜爱。
石青想也未想,下意识走上去,伸手探到女子颌下,轻轻托起女子尖尖的下巴。
女子鼻中嘤咛一声,有三分害羞,有三分撒娇,还有三分抗拒,一分欣喜;石青从来没有想到,一声鼻音会包含这么丰富的感受。轻声娇哼中,一张俏脸呈现在月光之下。
这是张略尖、略显清瘦的俏脸;说不上极美,但却极秀气,极动人。月光清冷如霜,这张小脸比月光还要清冷三分;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俏脸之上,两道剪水长睫慌乱地扑闪着,似想睁开又似乎不敢,羞怯到了极处,让人恨不能搂在怀里好生疼爱一番。
石青呆住了。
稍倾,两道长睫轻轻一闪,豁然张开,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
眸子里光波流转,灿若晨星,仔细看去,却又幽深无比,仿佛深邃的夜空,又如雾气潇潇的深潭,朦朦胧胧,美丽神秘,让人向往,直欲沉醉其间。
石青脑袋嗡地一响,已是一片空白,身周的一切通通化为乌有,天地间似乎只有这双眸子存在。
他不由凑近了些。
若有若无,似兰似麝的气息从女子口中吐出,石青感觉已被这幽香包围,如痴如醉了一般。蓦地,他胸中一热,再也无法忍受,伸手搂住女子细腰,轻轻带进怀中。
女子嗯了一声,也不挣扎,娇弱地伏在石青怀里,任由他紧紧搂抱着。
石青一俯首吻了下去……
两人嘴唇即将挨上之际,石青身子忽然一滞,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惊慌地后退一步,伸手抓向女子左臂。
女子轻啊声中,左袖被石青捞在手中,只是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石青脸色一变,惶急地顺着衣袖向上摸索,一直摸到肩头,他才触碰到一小截实实在在的肢体——这女子竟是个残疾,左臂齐肩而断。
女子无论身子、面容、神情都是娇弱到极点,原本就让石青心生怜惜。待发现女子断了一臂,石青已不仅仅只是怜惜,而是心疼,心疼到极处,心疼的面目扭曲。
“这……”他喃喃一阵,不知怎生安慰是好;随后蓦然想到,适才他竟对这个可怜的女子莽撞冒犯。
念及此处,石青顿时又羞又怒。
“禽兽!”咆哮一声,石青重重在脸上打了一掌;打骂过后,他似乎认为不够,再次咆哮怒骂:“禽兽不如!”骂声中,他逃也似地飞跑开了,看也不敢看那女子一眼。
被断臂女子之事一搅和,石青反而忘掉了原来的郁闷。
从女子身边逃离后,他回到营中蒙头大睡了一觉。第二天精气神十足地勒令新义军三个营,恪守职责,好生巡视,不得懈怠。他也不去打探邺城动向,安心在营里操练一千青壮;他似乎发了狠,给青壮安排的操练项目,强度极大,直把他们当志愿兵使唤。
如此过了两天,十一月二十六,有石闵令谕传来,命石青立即赶往邺城参加军议。
军议地点在原大将军府,现武德王王府。
石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石闵搬回来的。这是否说明,邺城的局势已在石闵掌控之中了?石青咀嚼着其中滋味,报名进了大将军议事堂。
议事堂很大,几乎像个小宫殿,可以容纳一两百人。事实上,石青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近百人分左右肃立着。
“毒蝎兄弟,到这来!”孙威站在左边下首的位置,冲石青招呼了一声。
石青走到孙威下首站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便转头四处打量。
石闵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帅案之后,眼睛盯着大堂正门,对进来的每一个人点头示意。在他左右,各有一张差不多大小的案几,只是没有坐人。
石青盯着空空的案几看了许久,暗叹一声:其中应该有一个是李农的位置了。随后眼光挪到堂下。
堂下文武分开,左手一排是武将,右手一排是文职;古时以左为大,从武将立于左手这一点可以看出,大赵以武将为尊,文职次了些,和大晋恰恰相反。
需要说明的是,左手武将这边,从上首的蒋干、王泰起,一个个都扳着身子肃然站立,一丝不苟。右边文职上首,却摆了几张矮几,其中一张后面已坐了个虬髯满面的胡人,看来文职中有不少人能得到尊享。
石青向两旁文武官员仔细瞧去,发觉只有三两人面熟,其他大多不识。他凑到孙威耳边,轻声问道:“孙大哥!对面上首坐得是谁?”
孙威目不斜视,声音如蚊蝇一样从他口中吐出:“当朝侍中、匈奴人呼延盛。”
石青点点头,侍中差不多等同后世的宰相,确实有资格做这个位置。
“太尉张大人到!”一声通报在外响起。
石青一激灵,身子一动,转向大堂正门,眸子里幽光闪烁,如毒蛇一样盯了过去——那里有他最想杀死的人物,也是他迄今为止明确下来的两个目的中的一个。
张举年届五十,面目清癯,斯斯文文;不熟悉的,定当将他视作慈和儒雅的饱学之士。一进大堂,张举立即感受到一双充满敌意的眼光,他正欲循感应看过去时,石闵已起身离座,迎了上来。
“劳烦太尉登门,石闵确实不恭,请太尉恕罪。”石闵作了一揖,口气很诚恳。
“职责所在,份所当为。”张举微笑还了一揖。“武德王勿须自谦。否则张举心中难安。”
两人把臂交欢,甚是亲热,石闵引着张举坐下后,这才重新回帅案后坐定。
张举来后不久,李农、石琨随即到来。石闵请石琨坐在堂上左手,请李农坐在右手。待两人坐定后,石闵环视了一眼堂下,随后开口说道:“新兴王石祗,身为石氏子孙,不思精诚王事,安定社稷;竟倒行逆施,与蒲洪、姚弋仲相互勾连,意欲谋反……”
石青恍然,原来是这件事。史料载:新兴王祗,时镇襄国;与姚弋仲、蒲洪等连兵,移缴中外,意欲共诛闵、农。闵、农以乐平王琨为大都督,与张举及呼延盛帅步骑七万分讨祗等。
至于这次战事结局如何,史上没有记载。石青读史时,对这段史料有很多疑惑,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一听石闵提到这事,马上记起。
“……皇上拿定主意,督责本王剿平叛乱;本王和乐平王、大司马、太尉会商后,决定于本月二十九出兵,北上平叛……”
将军情解说一番后,石闵宣布出兵督帅人选;果然如史料记载的一般;乐平王任讨逆军大都督,居中策应;张举任左路军都督,兵发襄国;呼延盛任右路军都督,兵逼滠头,监视羌人,阻止姚弋仲援救襄国。
督帅人选确定后,石闵接着宣布组建讨逆军之各部各军人选;命令各部各军之将校,立即整顿人马,明日到西苑大校场集结。
讨逆军合计七万人,由大小二十来支军队组成;石青对这些军队和主军不很熟悉,糊里糊涂地听着,也听不出什么奥妙。他却依旧将耳朵竖得老高,希望能听到新义军的名字;可直到讨逆军组建完毕,石闵也未说出‘新义军’三个字。
石青正自失望之际。突听石闵说道:“讨逆军北上之后,为使邺城防务不出现纰漏;本王和大司马、太尉协商后,决定进行如下调整。新义军……”
石青听到‘新义军’仨字,精神一振。再次竖起耳朵,只听石闵继续说道:“……担当整个华林苑戍守之责,蒋干部接替乞活军李伯求部,移驻东宫……”
石青一听,心中失落之极。讨逆军北上,邺城需要镇制的禁军已然不多,漳水北岸的禁军大营没用了,所以蒋干部移驻东宫;把原来的幌子——戍守华林苑交给了新义军。
新义军不能只担当这些幌子职责!
石青吸了口气,暗自下定决心,一定想法要争取到石闵的信任。
这次军议开得时间很长,直至午后方散;石闵很忙,顾不得留饭;军议一散,就从偏门离开了;各军将校一哄而散,三三两两相聚着找地方吃饭。
孙威招呼石青道:“毒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