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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们越拉越近乎……
川岛耐不住刘仙舟的罗索,忙问,那个老太太是谁?
刘仙舟说,是八路军匪首鹿地的妈。
川岛又喜又怒,哗,扬了桌子,吼道,佐木,进攻边庄子,活捉鹿老太太。
佐木,高贝哈依一声就跑下去,开着摩托吱嘎一声就奔了边庄子抓捕鹿老太太。
38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38)
鹿老娘求医入虎穴
云雀茹卖儿寻婆母
及时雨鹿地的母亲、妻子、儿子在边庄子隐姓埋名提心吊胆地度日。自那天和影匠王玉清唠了几句,就没有安生。风声紧在外村猫了几天,风过去,又悄悄回边庄子。可是,鹿老太太给折腾出病来了。在农村请了老郎中打着瞌睡诊脉,郎中睡醒了说是老太太得的红白痢疾。吃了几剂带虫卵的草药。白花了钱,也不见效。
云雀茹劝她到渤海大医院请个名医瞧瞧。鹿老太太给病拿苛了,去就去。云雀茹收拾了针头线脑,套上小驴车拉着老人孩子就动身了。
一辆小灰毛驴车迎着朝阳向渤海进发了。赶车的是个女的,引起过往行人世道变了的注目。云雀茹头包白毛巾,耳边露出一绺秀发迎风闪动,仿佛那是蝴蝶的翅膀,腰里紧束一条紫缎带,把腰勒得细纤纤的,仿佛忙不迭的工蜂。她学着老三的样子吆喝驴子,扬鞭嘎的一声脆响,从注目的人们身边匆匆而过。驴说,你哪是吆喝我呢,是给路人看的。
半是呻吟,半是自白的鹿老太太在车上说,我儿不在家,由你做这种不该做的事,真难为你了。
心头一阵酸楚的云雀茹不语。心说,他去发奋为雄,抗日救国,复兴中华,只有我能代替他发奋为雄,孝敬老人。他念念不忘顾复之恩,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只是现在国难当头,家、国不能兼顾。除此,还能替他做啥呢?她笑笑说,妈,啥当不当的,你坐好,快到渤海了,遇到鬼子检查由我对付,你别吭声。
一路顺风地通过了几道关口的云雀茹,在繁华的杂八地……小山下边火车站附近找到一家大车店,拴住毛驴,放了草料。要了一间平房,好让婆婆歇歇脚,又打来豆浆和油条,让老的小的点点心。做好进医院的准备。她们撩下饭碗就进了渤海广济医院。挂号时问姓名。云雀茹眼珠一转说,李欧阳氏,六十岁,本市人。内科。西医诊断为直肠癌。医生要求病人留医院观察,以便做切除手术。鹿老太太这个岁数的人了,忌讳在隐蔽处动刀子剪子的。宁肯病死也不开刀现世。
西医只得开了一盒呋喃唑酮保守治疗。云雀茹花钱取了药,就搀着婆婆回去。她们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女子,她们边走边拉,叽拉爪拉听不懂说的是啥。可是,鹿老太太听她们的话音里有鹿地、鹿地的,就像咬舌子说话不利索,拖泥带水。老太太奇怪地站着回头看她们一眼。那俩女的也瞧她们一眼。云雀茹也划魂了,自己的丈夫怎么和两个日本女人有什么瓜葛?心里很不安。
这两个日本女子正是天皇特使川岛芳子和银行行长加滕惠子。自女行长被鹿地劫持、放回。由于惊吓,丢了款子,又感风寒,为逃避宪兵队的纠缠,她就住进医院。这家西方人办的医院,真通医道的不过一二位。大病治不了,小病又不精心治疗。好在加滕十分病三分装,一心找个避风港。
川岛忽闻刚出院的女行长见过鹿地,就天天到银行缠磨女行长谈鹿地印象。她们谈了一夜,川岛也不过瘾。她说,加滕君,请你再冒一次险,去山里会见八路军司令鹿地,营救赤本三尼。
加滕说,啊,川岛君,你以为鹿地是我的朋友?我去山里他就见我?见我他就放了赤本三尼?
川岛哭相十足地说,平时我不求人,只是这一次,为了赤本三尼,不顾一切。说明白点就是我不要脸了。
加滕说,赤本三尼不过是皇室一员,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川岛说,当然,我何苦为了他从日本飞到中国,到边塞小城,荒凉的渤海,枪里来刀里去。我为救他死不足惜,你还不明白吗?何必明知故问?
加滕说,为了你们的团聚,我冒一次险,只是……
川岛说,哦,我明白,不要顾虑丢款的事,我命令宪兵队不再追究这件事。一切有我呢。
加滕说,谢谢。不过,鹿地还是帝国的通缉犯。我若和通缉犯联络,岂不背叛了帝国?
川岛说,我命令撤销这个通缉令。这样你俩就可以两国平民身份进行正常的交往。
加滕说,可是,他不是平民,而是交战国八路军司令。
川岛说,行了,行了。明天你就动身。
天亮了,川岛督促她上路。加滕说,我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我得先去医院做最后一次检查。
川岛说,我陪你去。
她们进医院门口的时候,加滕看见两个中国女人一老一少,那老的很像一个人,像得那样如一个模子刻的,令她吃惊。可是,天下相像的人有的是。她没有在意,瞬间就过去了。她们进病房之时,奉命去边庄子抓鹿老太太的佐木、高贝扑空回来报告。
川岛说,有没有线索?
佐木说,边乡长说她们来渤海医院看病。
加滕哦了一声,想说刚才出门口的两个中国女人就是。可是,转念间她想起鹿地那次最终放她回来,并开了路条,一路通行。心说,人啊,人啊,人都是相通的。于是,她缄口不语了。
川岛问,你怎么,想说什么?
加滕一笑说,我喉咙发痒。
川岛命佐木审问医生要病历。鹿老太太的病历到了川岛手上,她立即命令:全城戒严,搜捕六十岁叫李欧阳氏的老太太。
如今的佐木三郎取代了赤本三尼的空缺。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指挥宪兵挨门上户,见老太太就抓,把个渤海闹得昏天黑地,鬼哭狼嚎。
忽然,叶子跑进来说,特使阁下,有人看见那个老太太坐毛驴车向南跑了。
在医院的川岛坐不住了。她说,快追。
高贝、叶子带了几个宪兵就追了下去。
一边是追,一边是搜。半天工夫,佐木、高贝把全城同名同姓的老太太大约二三百统统抓到宪兵司令部大院。
病病喎喎的母亲们怀着无限的恐惧,宛如哀鸿遍野,春燕无归。一阵阵的唉声叹气。她们盯着鬼子和那些汪汪叫的洋狗,怕他们冷不防扑上来给人一口。不睁眼的老天下着毛毛细雨,给母亲们雪上加霜。母亲们有披着雨衣的,有顶着破草帽的,有打着雨伞的,也有顶着巴蕉扇子的。耳顺之年的母亲们都是小脚老太太,站立不稳,像踩高跷似的来回移动着脚步,防止摔倒了。
宪兵和洋狗在人堆里嗅来嗅去。潘耀祖和二疙瘩也在母亲群里贼眉鼠眼踅摸来踅摸去。川岛披着斗篷,蹬马靴,戎装,紧带,威风凛凛。她身后跟着佐木从母亲队尾走到队首。川岛站在队前口甜地说,妈妈们受惊了。我叫川岛芳子,是日本天皇特使。有一位日本议员赤本三尼信次郎遭到八路军的绑架。妈妈们都叫李欧阳氏。因为你们当中有一位是八路军司令鹿地的母亲。我要拿她换回赤本三尼。哪位的儿子叫鹿地?请站出来,免得连累大家。
她吆喝了一阵子,没人应声。她叫二疙瘩出来辨认。可是,二疙瘩不敢在母亲们面前露面,他说,潘翻译官也见过那个鹿老太太。潘耀祖说,我记性不好。万一认错了,岂不误事?那次去乐亭杀她们,你可是亲自去的。二疙瘩还想辩解,可是,他见川岛拉长了小脸就不念叨了。他在人群里一个个地辨认,在每位母亲面前都要扬头细看,脸皮薄的都叫他看毛了。他边看边摇头。
川岛不断地提醒,看好,看仔细。
二疙瘩更加尽心尽力地看母亲们的老脸。第一位母亲衣衫褴褛,额头的皱纹里嵌着乌金的煤面子。她粗糙的双手和善地交叉在小腹。可见她是矿工的母亲。第二位母亲,面颊白皙,头蒙洁白的毛呢三角巾,伸出细长的手指捅一下金丝眼镜,不卑不亢地望着二疙瘩。她是一位高级员司的母亲。第三位梳着核桃大小的后髻,穿着偏襟羊羔皮袄,紧扎青色腿带,显出她如锥子般的小脚。是一位富商的母亲。第四位母亲是从山西刘庄抓来的呆头呆脑庄稼佬的母亲。第五位是圆滑的店员的母亲。第六位是警备队下级军官的母亲。尽管她的儿子为日军效劳,也难逃受此屈辱的命运。第七第八位不过是当顺民的母亲,第九第十位母亲面黄肌瘦,弱不禁风了。
善良的母亲们拖着残烛晚年的病身子任人拨弄,她们手无缚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