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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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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为所欲为操作自如。他耍把了个把小时就汗流浃背了。

王玉清上前解围说,老三,你耍得太累了,下边的唱,我来。赵紫阳说,谢二哥救急。

救急也就是演一个打什不闲的人物。可是,王玉清心血来潮,加唱了一段与剧情无关的打牙牌,顺口唱道:手里拿着一把刀,找他去把秧遭。顿时,台下呼拉拉起立拍打屁股的一声巨响,宛如起飞的大雁,裕仁天皇中途退场了。接着宫廷及内阁阁僚们仿佛北京的糖葫芦带走了一大串。影匠们目瞪口呆半筹不纳,仗二和尚摸不着珍爱老奤影的天皇陛下中途退场的理由,这可给乐亭老奤影的艺术家们带来第一次巨大冲击的悲哀。

乐极生了悲,抱怨王玉清演砸了的影匠们进退两难。剧场里的人们都走光倒也好了,可是,偏偏还有不与天皇同步的看客。他们眼巴巴的一为看影,二为看影匠们的热闹。中国人在日本出丑,他们视为乐事。影匠们别无选择,只得打肿脸冲胖子,硬着头皮演下去。

忽然,后台不请自来了一位七尺男子的不速之客。他扬扬浓眉摆动一下黢黑的脸膛,典型的亚洲人。他礼到话到操流利的汉语说,哥几个辛苦了。

王玉清在异国他乡听到说中国话的先生,顿觉亲切,真要三浴三熏了。他另眼相看地打量这位穿西装革履的亚洲先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你是谁的目光。

这位亚细亚先生如同上场的一个角自报家门说,我是高丽国皇太子李承晚,我在中国读书十五年,最爱看乐亭老奤影。你们刚才演的《五锋会》跑秧歌,外添了一些唱词,节外生枝,离开剧本是开玩笑,缺乏艺术的严肃性,不能再添加什么了。

自愧难当的王玉清摸着后脑勺寻思,他还不力巴,留有余地地挑毛病,一针见血地指道道。被人说中的王玉清无言以对,沉吟片刻说,李先生,天皇陛下中途退场,是否如刚才太子殿下所言,是因为我开了一个艺术的玩笑?

太子说,天皇陛下为什么中途退场,我不清楚,你也别问。你们只管唱影。听说,李秀也来了,他唱髯唱的好,请他唱一段吧,就唱《大封官》如何?

号称皮簧大王的李秀就应约规规矩矩地唱了那段。他吐字清晰、嗓音宏亮的唱腔赢得了一阵阵的掌声。一俊遮了百丑,为老奤影争得一点点薄面。然而,在他们心中极度不安,天皇中途退场给老奤影赴日演出罩上了一层不祥的阴云。

老奤影艺术家在日本逗留一周了。他们曾在东宝电影院、帝国学校、广岛等地演出《回荆州》、《大登殿》、《绿珠坠楼》。几天来心绪不安的王玉清整天被天皇中途退场的事萦绕着。艺友张茂兰劝他别往心里去。走,我们到街上散散心去。

心不在焉的王玉清由艺友张茂兰陪同信马由缰地沿着东京一条不知叫啥名的大街漫步。冷清的街上忙碌的车轮匆匆而过。心情不安的行人寥寥无几,又多是妇女。天性尊重男子的女子见了他们俩中国洋人男子,便老远地躬腰、低眉,很有教养地让路。没见过如此阵仗的他俩受宠若惊,心说,崇尚三从四德的中国女人与之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映入他们眼帘的那些中文广告是异邦的奇闻。在东京竟有苏州馆、杭州馆、还有天津馆。他俩在一声声亲切的招呼下步入其内。吃饭的人稀少,不是孩子就是老人,毫无敌意地同他们打招呼,更有甚者,用老奤影调打招呼:相公请了。一位年轻的女招待操汉语殷勤地哈腰让座上茶拿菜谱。他俩只要了一盘狗不理包子。咬了一口用筷子夹着月牙形半拉包子的王玉清细细品味,这日本狗不理包子面目全非了,徒有虚名,仿佛中国学了佛教,加以改造,兼容并蓄,和魂洋才成了日本独特的两种要素在深层交融的杂种狗不理包子。做包子的面粉和中国的面粉相差无几。没有新奇花样,日本视为耻辱。杂种一词在日本并无贬意。而是学界、军界、政界、商界奋力推崇的一个新潮词,是创新意识的肯定。

一片白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天津馆,工业化生产的桦木筷子,用完就是垃圾。而在中国手工制作的竹筷一用就是几年,由白变黄、变古铜色,古香古色,宛如出土的秦汉文物。盛包子的碟子精薄半透明,就像中国汉白玉磨制而成的。有鉴赏辟的王玉清吃光了包子顺手玩赏碟子,不慎滑落,砰的一声脆响,摔得粉碎。又搞砸了的王玉清怨恨自己不走运从腰里摸摸索索地掏出一块大洋摆阔地扔到桌上赔偿。

温和的女老板一眼就认出这两个穿紫宫缎长袍子的洋人熟悉的面孔。因为,她在天津学过狗不理包子的制作工艺,与中国人打交道中体验到中日两国人都是相通的。便连连说,不要赔,不要赔。女老板的中指和食指熟练地捏住那块银圆慢吞吞又准确无误地投入王玉清的衣袋里。连连致歉的王玉清心里发烧脸上红。他恐怕丢了老奤影的面子,便产生了买回一个同样的碟子还人家的念头。

东京古怪的商店,大的贼大,小的贼小。留意货架的他俩转悠了几家繁荣的、衰落的、不死不活的商店,都没有天津馆那样的碟子。拐角处,终于发现一个凤毛麟角的古董老店。窄小而明亮,宽绰而扁平的玻璃柜子里陈列着乾隆、嘉庆年间的瓷器,价值连成。心腾一下乱跳的王玉清思绪繁纷,仿佛听到了庚子赔款的银子音,卢沟桥的炮声,南京大屠杀的叫声,七三一的呻吟,无人区的呐喊,以及这些被掠夺到异域古瓷的哀诉,在他心中萌生为国人忧,恨入心髓。于是,他一顿脚发狠地说,岂一破碟何以赔偿乎?

在日本东京的日子,与天天陪同的宝利唱片公司经理伍田靖太郎先生交往甚多。好客的伍田把王玉清等九人请到他的公司所在地……名古屋灌制唱片。他们到达名古屋的时候,天色已晚,宽容通达的伍田慷慨地包下一家豪华的旅馆。他立即支付一笔数目惊人的预定金,指令旅馆特别小心服侍他的中国客人。

男人都去中国及南亚打仗,旅馆也是女人化了。刚迈进旅馆大厅的王玉清等影匠们尚在喘息,候在那里的女经理女侍们像燕子忽拉拉飞过来,为客人提皮包,引进各自的房间。

王玉清的房间临街、宽绰、一应俱全。只是没有中国的土炕,没有床。进来先脱鞋,女侍亲手为他脱了长袍马褂挂在衣架上。王玉清看那女侍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女侍到卫生间放热水,用日语说,先生,请沐浴。不懂日语的王玉清愣怔片刻,女侍拉他到卫生间指指浴盆。

王玉清说,谢谢。并示意她回避。

女侍误以为要她帮忙。便殷勤地为他解腰带,脱衣裤。

习惯男女有别受了几辈子男女授受不亲熏陶的王玉清连连后退,避猫鼠似的躲到角落。领略王玉清内心恐惧的女侍以为他有隐私不可告人,终于扭不过又怕慢待了客人便遗憾地走开了。

抓空儿脱衣的王玉清三下五除二宛如蛇蜕那样脱光了皮,扎进浴盆。匆来匆往的女侍忽而送毛巾,忽而送香皂,忽而往水里撒香水。难为情的王玉清躲不胜躲防不胜防,好歹在水里泡着,拉浴巾遮盖,仿佛做了女侍的俘虏,由着她被金钱观念蛊惑的摆弄。她为他洗发、搓背,大凡身体各个犄角旮旯都经她面条鱼似的小手捏弄一番。令他皮肤绚红,浑身冒火,血通脉畅,舒服自在又解乏,宛如经历一番出家再造的磨练。

出浴的王玉清穿上宽松的睡衣。尽职尽责的女侍端来一个油漆花纹的托盘,里边有酒和几条油炸小鱼,有中国的稀饭、窝头;还有一盘西餐牛排、几片面包和一点果酱。也真是饿了的王玉清按照日本人的杂种风格两种文化一并吞下。在肚里混合之后还会拉金尿银?

晚餐后,他就打盹。可是,女侍又献茶,打开留声机放音乐,邀王玉清在地毯上赤脚跳舞。拘泥成法的王玉清除了在家里拥抱过自己的妻子之外,在国内操守坚正不曾拥抱过别的女人,今日在国外何以有脸拥抱一个日本少女?

留声机放出清凉的笛声和浑厚的大鼓声,女侍击掌而舞,即兴哼哼唧唧地唱起日本民歌。直眉愣眼的王玉清听不懂歌词,仿佛听的是土豆哪里挖,土豆这里挖。舞无趣,乐无味,不知不觉瞌睡虫就爬上眉梢。

顺从的女侍铺好被子,困倦已极的王玉清囫囵吞枣地躺下才发现没有枕头。于是,他双手一合枕在头下,比画要枕头。可是,读不懂这种语言的女侍误以为要她陪床。顿时,她吓得惊恐、后退,发出怪叫。女经理慌张跑进来问究竟。王玉清急中生智,拦过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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