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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殿听了迟疑片刻说,您受惊了,给你家添了麻烦,既然,我们的伤员被俘,就没事了,再见。
他们出了村,马勺说,就这样便宜了他?
大炮说,你也没抓住把柄,还能咋的?
大疙瘩惦着司令腰里那一包银圆,他说,那人发过誓,有他在,就有我们的伤员在。现在就饶他了,不中。你们等我一会,我看看去。
王殿没拦住。大疙瘩从那家后门进去,先扎到弹棉花的那个房间。工匠们停了手里的活计。大疙瘩说,你们都不要怕,我是抗日联军,前天我们一个伤员就藏在这个屋里。你们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工匠们说,这不干我们的事,谁知东家把伤员弄哪儿去了?
大疙瘩说,你们都是杏熬倭瓜一色货,不给你们点厉害,你们就不肯说实话。大疙瘩噌的一下抽出手枪说,你们说了实的,我不难为你们。不然,你们谁也别想活。他把手枪弄得稀里花拉山响。
工匠们互相看看说,何苦他东家拣便宜,我们受罪?
大疙瘩说,怎么说?
工匠们小声说,我们东家发了洋财。
大疙瘩一听司令那堆银子落在他手里了,这个王八奏的,狗娘养的。大疙瘩二话没说拎着盒子枪就窜到上房,一手揪住那家主人的领子,一手拿枪顶住那人的脑壳。
主人抖着俩手丫子说,老总,别动手,我说了就中呗。那天是我叫鬼子来的。我也是没有法子。
大疙瘩问,大洋钱呢?
主人说,大洋钱,在,在,我一个子没敢动,我替你们收着,不能便宜鬼子不是……
大疙瘩说,拿出来就没你的事。
主人打开柜子,伸进头去,只听哗啦一响。大疙瘩从他脑后开了一枪,他拎出那包银圆,顺手把那家主人的尸体推进柜子里。大疙瘩把银元缠在腰里,没事人似的出村,赶上王殿他们。
马勺问,有收获吗?
大疙瘩含混其词地说,这一家,真难奏。反正司令也不在这儿了,快走,快走。他们日以继夜不顾疲劳和饥饿,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踉跄地进入平谷县。一天傍晚,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个小村庄,实在走不动了,想进村打个尖,明天再走。可是,他们刚接近村头,就从小庙后头跳出一条大汉喝道,干什么的?举起手来。他们五个同时卧倒掏家伙。双方正要开火之际,从村子里走来一位女战士,她眼尖忙说,喂,那不是马勺子吗?
马勺看清来人正是一阵风易翠屏,她掖了手枪跑过去抱住易翠屏心头一酸,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比驴叫还响。
易翠屏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不要哭,不要哭,回来就好。
马勺说,昌黎支队没了,三门大炮也没了,我的机枪也没了。洪司令牺牲了,蔺参谋长两口子也没有了,高司令被俘,好几个总队的弟兄都没了。我只剩下这把骨头了。
易翠屏问,就你们两口子?
马勺向身后招手,喂,都过来吧。
王殿、丁大炮、八路军战士拍拍手上的土,走过去。杨大疙瘩就地趴着没动。他不是怕见兄弟媳妇易翠屏,而是想着他腰里那堆大洋钱,一旦进了司令部,人多眼杂,露馅可就麻烦了。他等待王殿他们到司令部去走远了,就乘天暗溜了。
转移到潮白河边的抗联司令部副司令鹿地和陈参谋长正在犹豫是西渡潮白河,还是东返的时候,王殿一行进来。易翠屏把那位八路军战士推到司令参谋长面前说,他是从四纵来的,有重要情报。
鹿地握着那战士的手说,你辛苦了。
战士给首长们敬了礼,掏出一封信来说,晚了吧?
鹿地打开信飞速地看完,脸上顿时放了光彩,他兴奋地说,不晚,不晚。好的霸道,来的靳道。四纵首长命令我们返回长城,坚持抗日游击战。
陈老六听了,激动地松了一口气。多少日子,徘徊在潮白河岸边,过河?敌人重兵防守,过不去。不渡河?违背上级命令。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准稿子。
八路军战士又说,西卢贾骚人部已经渡过潮白河,洪司令牺牲,高司令被俘。一路三路余部由您鹿司令带回长城。
陈参谋长说,咳,高司令性命难保啊!
王殿说,都怪我没照顾好司令。我真后悔。
易翠屏说,王总队长,哪能怪你呢?
鹿地说,说的对,以后我们想办法答救高司令。陈参谋长,你派人去掩埋洪司令的遗体。由王殿兄弟担任东返总指挥,立即整队东返。
鹿地带领余部六千人连夜东返。一夜急行还没有摆脱敌人侦察部队的眼睛。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眼前,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
这条河就叫蓟运河,上游的州河和泃河汇合注入,从天津北塘入海。河宽水湍,河上没有船没有桥。鹿地熟读孔老夫子,别的都就饭吃了,只有一句没忘,那就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船也没桥咋过河?大家犯了愁。王殿问司令,派人侦察一下吧!鹿地点头说,部队在前边那个镇子打个尖。
王殿派一名侦察员扮成渔民背着鱼网鱼篓沿蓟运河西岸向下游搜索侦察。他行了半里地眼前有一个镇子。他在镇外的树后观望,镇口设有木头栏杆,有士兵站岗,穿忠义救国军服装。屋顶上高高挑着的天线,从屋顶通向屋内。
七、九路军参谋长齐新正通过电台向上峰报告战况,他拉着细长细长的山西腔缓缓地口授。一窝蜂白兰雪操作发报机发报。一个用口,一个用手,二人同步运作。
齐新说,由中共及其它派别组织的长城抗日联军,会同八路军宋邓纵队,正逐次撤至潮白河以西。职部忠义救国军目前进至蓟运河一线。日军全力追歼抗联西撤部队,暂置我于不顾,近期无战事,无伤亡。近日不断有可疑人员与我部官兵接触,散布谣言,涣散军心,怀疑为日特务机关所派遣。今日之长城,无一切抗日武装生存、发展之余地,旷日持久,纵然不为日军围歼,亦恐因内讧而亡,故恳请准我部南撤。
这封关于忠义救国军动向的机密电报,没有拍给国军上峰。收到电报的却是渤海日本宪兵司令部。七、九路军的命运,那可是丫环做媒,自身难保了。
一窝蜂白兰雪拍完了电报,额外地搀着参谋长的肘到街头张扬。哨兵见他们走过来,老远就立正敬礼。齐新举起望远镜时,抗联侦察员潜入河堤下边悄悄回司令部宿营的那个村子。
抗联司令部及时雨鹿地等人进了村子,才知寨主杨八五带领洪司令余部百十几个人在这里隐蔽。鹿地等人匆匆进了一个院子,政委姚楚人,杨昭走投无路了,遇到救星,他们迎上去,抱头挥泪,拉着直奔上房。重病卧床的杨八五见了鹿地,精神一振,瘦驴子拉硬粪,强撑起身子连连说,及时雨啊,及时雨。
鹿地扶寨主躺下。杨八五说,高司令被俘,洪副司令战死。我呢,咋样?你也看见了,病入凋梧,贫依衰草,计拙途穷。你来得正好,这点兵全交给你了,我走了也放心。
鹿地忙问,怎么,你走……
杨八五说,八路军前总朱总司令邀我去边区办工业,我准备经天津,冀南去晋东南拜会朱总司令。
鹿地点头,中,中,只是路途遥远,你又多病,坚持得了吗?我派人送你。
杨八五说,我拖累了部队。
鹿地立即与北卢姚楚人不谋而合。由姚楚人、杨昭及随员十几人护送寨主,他们即刻动身。鹿地、陈六人、王殿、丁大炮、马勺、陈龙、陈虎、易翠屏、谷雨等人送至村口。
杨昭拉着她的那些姐妹们一个个的叮嘱,她说,医伤的责任全落在一阵风身上了。马勺子会打仗,多给司令、参谋长出主意,谷雨……
谷雨抢先说,咳,我是马尾提豆腐提不起来了,电台被敌人打坏,我呢,无用武之地,成了抗联的摆设。
易翠屏说,你别管我们,你自己要保重,还有老爸,路上不太平,多加小心。
丁大炮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快上路。
他们依依告别。
鹿地等回到司令部时,侦察员回来报告情况。鹿地听了报告,与陈六人、王殿交换眼色。他们不约而同地出村,上河堤,下到水边远眺。马勺忘情地捧着河水痛饮。河水说,孩子,慢着喝,别呛了。
易翠屏说,不要喝生水。
谷雨说,你是外乡人,当然不懂。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故乡水。
易翠屏说,啊?我是外乡人?在长城我都生活了七八年,还把我当外乡人?
河面上传出女战士们的笑声。她们就像绚红的太阳飘浮在水面,光洁的红脸上流淌着红色的河水。美丽的日出却给及时雨带来不尽的愁容。易翠屏立即不说也不笑了,她为鹿地分忧地问,附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