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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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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趣,包括杨昭都回避了。

北卢姚神秘地说,中央有个新文件,你见到了吗?

鹿地说,我只见到了八月的二号文件,此外,没有别的。

北卢姚说,中央最新指示,要我们用东北地方部队及义勇军的名义,非正式进入东北,不要声张,不要在报上发表消息,不要坐火车进入大城市,可走小路,控制广大乡村,和苏军未能驻扎的中小城市。不要勉强与红军作正式接洽与联络,亦不请红军给我们以帮助。如果红军所反对之事,我们必须照顾,不要使红军在外交法律上为难。

鹿地说,哎呀,有五六个不要,按文件对照,我们……

北卢姚说,可不,按文件对照,你们可捅了个大漏子。

鹿地说,是,一切由我负责,没你啥事。

北卢姚说,你们进沈阳还明出大卖地带〃八路〃臂章。被外国记者照了像,发表在报纸上,全世界都知道八路军进了沈阳。引发了一个臂章事件。闹的满地球风雨。弄成这个局面我看你怎么收拾?

北卢姚心痛地一顿脚走了。

暮色染红了西半天,渐渐变灰,变暗,变黑,黑得不可救药。被刚才的谈话纠缠的鹿地满脑子里的〃臂章事件〃,〃捅了漏子〃?易翠屏、蒲公英、白兰雪他们进来都没有察觉。白兰雪开了灯,他才从仰屋窃叹的思考中清醒过来。

易翠屏说,鹿哥,你怎么啦?病了吗?

鹿地说,哦,给陈龙传令的事,就麻烦向道和小丙走一趟吧。

蒲公英说,你把刘韬放走了,你身边没有警卫员了?

易翠屏说,有我和白兰雪,你放心去吧。必须消灭赤本三尼。不能叫他再跑了。

小丙送晚饭来。鹿地说,大家一块吃吧。

白兰雪说,我们都早吃过了。

鹿地说,我要吃饭,你们都休息去吧。你们明天还要动身。

蒲公英说,我们现在就走,不等明天。

鹿地说,去吧,去吧!

易翠屏说,我没吃,我陪你吃。

饭都放凉了,鹿地还是没心思吃饭,易翠屏不停地催促,她说,鹿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别瞒我,也许我能帮你。

深夜,鹿地的屋里灯光通明,易翠屏守着那碗饭没辙。忽然,门口的岗哨送来了一张牛皮纸的条子,上写:鹿地同志,你太忙,我在门口等你大半夜了,今天就不打搅了。东北地盘大,情况十分复杂,请中央多派些党员来。你们在沈阳收编的部队,有些人靠不住。保重。荣劳诚。

鹿地后悔莫及说,荣劳诚来过?快去请他进来。

易翠屏说,荣劳诚是谁?

188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五卷

回回炉

(188)

老朋友沈阳会亲人

地下党不露真身份

老朋友荣劳诚的出现是鹿地意料之中的,但他埋怨朋友不该以这种方式会面。易翠屏说,他怎么不进来,有什么难开口的吗?鹿地说,到了沈阳就派人去找他们。我欠他的情,况且,我们是以血肉凝结的友谊……

鹿地依窗眺望星空,易翠屏拿件军衣披在鹿地的肩上,夜深,凉了。她尊敬的鹿哥全不在意。他遥想当年,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占领了沈阳时,鹿地正在任全国铁路总工会满洲办事处主任。他和妻子云雀茹住在沈阳商阜地九潭住宅区一间小房间里。每天和铁路工人在一起,发展党员,建立党的组织,团结工人阶级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

那天深夜,鹿地和云雀茹悄悄走出家门,他们把写好的标语装在黑色皮包里,雀茹把熬好的糨糊装在棕色的挎包里,上街贴抗日标语。他们走到中街南头鼓楼附近,街上冷冷清清,白天繁华的大街上没有行人。云雀茹刷利地往电线杆上刷糨糊,鹿地敏捷地贴上一条标语,就速速离开。他们路过的地方……中街、鼓楼、故宫门前的电线杆子上留下一溜标语。标志他们完成一件伟大事业的喜悦,标志中国共产党抗日的坚强决心。云雀茹想象着明天一亮天儿,许多沈阳市民围观、议论、坚定抗日决心。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报道日军巡逻队的光临。鹿地拉着云雀茹逃进一个马队进不来的小胡同。鬼子弃马追赶。他俩拼命奔跑。可巧,在胡同口停着一辆马车,仿佛就是给他们预备的似的。鹿地不顾问车价多少,不看车上还有什么人,就把云雀茹推进车里,他随后也跳上马车,不会说话只是气喘吁吁地手指着追来的鬼子兵。

车老板一言不发,全都明白,长鞭一甩,三匹马飞也似的奔跑起来,渐渐地远离鬼子的追赶。可是,鬼子开枪了。罪孽的子弹在车篷顶上恶道地乱飞乱砸,野蛮地横冲直闯。

马车飞奔,鬼子追击。距离越拉越远。从皇姑屯出了沈阳市,彻底摆脱了鬼子的追赶。鹿地才回头注视车把式。那人二十郎当岁,细高条儿,长瓜子脸,有点面熟。鹿地惊叫道,那不是荣劳诚吗?正是他。就是皇姑屯车站搬运队长,是满铁著名的车把式,是装卸队最早的党员。鹿地兴奋地叫道,劳诚同志,是你们哪!

早就认出鹿地两口子的荣劳诚说,鹿主任,你们上哪去?送你们一程。

鹿地此时不知去向,回城不中。就跟你们走,你们上哪儿,我就上哪儿。

荣劳诚说,我送货回来,我妻子玉芬抱着孩子找我,孩子发烧,我就拉着她们去医院给孩子看病。走到小胡同口,见鬼子追俩中国人,就停车相救,上了车才知道是你们。

鹿地说,那就先上医院。

突然,车里一声惊叫,玉芬哭着说,孩子身上哪里来的血?说着她两只血葫芦似的手指发抖。一颗三八枪的子弹打中了孩子的胸膛,鲜血浸透了小衣服小被子。一个刚满一岁的中国孩子在1931年9月19日深夜离开了人世。

鹿地夫妇抠心挖胆痛抱西河,仿佛就是他们自己的孩子被夺去了生命。他的小命救了他们俩条大人的性命。这情这意,天下没有一个数字可以描述,没有一杆秤可以衡量,没有一种语言可以说尽。他仰望夜空发出现代的天问: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日本侵华,何以将之?杀戮幼孤,何以行之?

荣劳诚没有哭,没有喊,没有眼泪。他把长鞭抡圆甩得山响。马车飞驰。荣劳诚的妻子紧紧抱着孩子的小尸体,默默地淌泪。这是她唯一的孩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渴望孩子再伸出稚嫩的小手抓挠妈妈的脸庞,渴望孩子再张开温馨的小口吸吮妈的乳汁。

马车飞奔,闯出了新民县城,在南沙岗停车。荣劳诚拿鞭子杆抠了个小坑,从妻子手里接过儿子的小尸体,缓缓地平放在沙坑里,手捧沙子一捧一捧地埋藏一颗仇恨的种子。

失掉儿子的玉芬突然从车上跳下来,抱住那座小坟头痛心泣血。

云雀茹挂了一脸眼泪,她扶起玉芬安慰说,妹子,孩子已经走了,你可要保重身子股啊!

鹿地也上前几步安慰几句,在东方的晨光中,鹿地突然发现玉芬好生面熟,难道就是她?

他想起几年前与她夜遇。鹿地16岁那年,党派他去苏联学习。步行奔滦县火车站。走夜路,沿滦河大坝北行。走的急,嗓子干渴冒烟。见大坝一侧的一个小村庄,奔一个有灯光闪烁的人家讨口水喝。他贸然进去。一位小姑娘问道,先生,您要买点啥?

鹿地说,小妹妹,我走路渴了,请给我一点水喝。

小姑娘说,有,茶壶里有凉开水,我给你倒。

小姑娘拿起壶来,晃一晃,空巴啦。她歉意地说,先生,真对不起,壶里没有水了,您稍候,我给你烧水去。

鹿地说,不必麻烦了,有凉水就中。

小姑娘说,先生,这儿有白梨,先吃几个解渴。

鹿地说,中,给我秤一斤。

小姑娘说,吃几个梨,不要钱。

鹿地吃了几个白梨,顿觉口爽喉润。顺手掏出一块银圆放在柜台上便走。

小姑娘拉住鹿地执意不收钱。鹿地灵机一动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说,小妹妹,钱一定要收,我从铺子拿一包点心,路上吃,中不中?

小姑娘说,中中的。

鹿地就手从货架上拿了一包核桃酥,他刚出了店门口,小姑娘追出来,又拿来一盒月饼。鹿地无奈收下,告辞。

鹿地到了北京,吃早点的时候,他在一家茶馆预备吃那盒月饼。当他打开那个铁皮月饼盒,一个意外令他瞠目结舌。月饼盒里没有月饼,而是满盒子的零钱(铜子)。是她拿错了呢?还是她有意给的盘缠?他包好月饼盒,准备下次回家时路过那个小村,还给小姑娘。

几年后,鹿地回来了。有一天,鹿地应中共滦乐县委之约在易家庄著名乡绅易老久家聚会。他敲门,一位二八妙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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