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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看见没,这位就是李大钊的学生。我们肥如人是杀不完的,杀了一个李大钊,又出来一个鹿地,当代及时雨,别号双头鹿。
高老蔫儿欣然,哦了一声,他就是鹿地呀。老天不灭瞎家雀。他遇上的正是他要投奔的人。他高兴地向桌子近处挤了过去。人多如墙挤不动,他扬手招呼鹿先生。可是,千百张嘴都要表达自己的存在。声音像开锅的粥,他听不见,摸不着。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又端着那种读书人的酸劲儿,慢条斯礼,按部就班,礼数周到,刚要自我介绍,只见鹿地一挥手,跳下桌子,淹没在人群中。人们忽拉拉簇拥着跟他走,自动形成几千人的游行队伍,呼着抗日口号:卧薪尝胆,回人炉,正人心,发奋为雄,再造神州;破釜沉舟,赴国难,雪国耻,抗日救国,复兴中华。伴随着锄头扁担,高举的拳头手臂,此起彼落的小三角旗子,声势排山倒海。高老蔫儿一干人等也容入了游行队伍之中手臂高举,张口大声疾呼。他们一天赶路的疲劳都飞到天外。木头村家家门口都摆上高桌,供上茶,叫人心里热古嘟的。家家热情款待,高老蔫儿他们都忘了自己是外乡人。
傍晚,双峰驼高老蔫儿一行登门拜见鹿地。递交了易翠屏那封如同国书一般的书信。鹿地说,她信来了,人呢?陈老六说,她在小陈庄料理我家里的丧事。鹿地惊叹说,对不起,勾起您的伤心事。陈老六说,风仙她解人危难,哪里有麻烦,哪里就有她。高老蔫儿说,她可是来无踪,去无影,难说她落脚何方?鹿地说,我这个妹妹就是放荡惯了,收不住心。高老蔫儿说,敢情风仙是令妹。鹿地说,当然,她哪是什么仙啊,是和你我一样的平常人。好了,不说她了。鹿地立即吩咐京东第一吹老三腾出东跨院请高团总、陈老夫人一家安歇。并杀了鸡,宰了一口猪,备便饭,款待高、陈诸位。
陈老夫人感谢鹿家盛情,带儿孙们拜会鹿家老太太及少夫人。陈鹿两家女眷一见如故,俗称昌滦乐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打开了话匣子,有说不完的新鲜话题。
鹿地和高、陈彻夜长谈。鹿地他以记者身分奔走长城内外,燕山南北,滦河东西,所见所闻,人民抗日激情高涨,只要我们登高一呼那就是雄兵百万。我们创建一支抗日的队伍,何难消灭汉奸刘仙舟,驱除日寇,还我中华。他们谈得十分投机。高老蔫儿宛如打开一扇心灵的小窗,大开了眼界。至此,他们就在鹿地家安顿下来。可是,高老蔫儿心里不平静,他杀了刘仙舟,保安队哪能善罢甘休,怕是给鹿家惹出麻烦来。
高老蔫儿担心的正合辘。那天在滦县火车站挨了一枪的大叫驴刘仙舟长久昏迷不醒。由金丝猴刘韬主宰把他叔父大人送到临近县城的昌黎广济医院就医。这个医院是京东的大医院,窗户眼吹喇叭名声在外。是洋人教会主办,收罗世界名医,医术超群,设备齐全,药剂灵验。就是常有治死人的时候不偿命。刘仙舟住进外科单间病房。那位洋医生看一眼枪口,扒一扒眼皮,用洋文垮声耶气地嘟噜了几嘟噜,就把刘仙舟嘟噜苏醒了。第一周就把枪口嘟噜愈合,第二周嘟噜得出院,第三周他就坐在滦县保安队总队部发号施令,他妈拉个巴子的,去,先抄了高老蔫儿、陈老六的老窝。
金丝猴刘韬得令,毫不怠慢,抄起马鞭子就走。
大叫驴刘仙舟叹息,多亏有了这个亲侄。于是,他发发狠把京东第一枪赐给刘韬说,我老了,把神枪传给你,抓到高老蔫儿、陈老六就地正法,先斩后奏。
刘韬喜欢得屁滚尿流,给他叔作揖又磕头。他背着神枪骑上高头大马,带队出发,分外精神,仿佛滋了尿的刺菜。第一抄就抄到多渔屯,闯进高老蔫儿的家,家人都闻讯放了百灵鸟逃之夭夭。刘韬放令抢劫高家的金银财宝,唐宋的瓷器,唐伯虎的画,清朝的皮毛衣料。刘韬看上了高老蔫儿的那顶水獭帽子。值钱的东西抢劫一空,又下令点火,烧了高家的房子。只是没有汽油,点了一堆茅草,草又湿,房又牢,只见烟高,不见火着。顿时,烟雾冲天,吓跑了两邻居。第二天就抄到小陈庄。陈老六家已经抄了一回,是个空巴拉,也要包包渣。刘韬立即收兵回城。刘仙舟第一句就问,高陈二犯捉到了没有?刘韬说,别的事都办妥了。只是高陈二犯脚底板抹了油,溜的快,没有抓到。
大叫驴刘仙舟骂道,饭桶,窝囊废,你哪件事都可以不办妥,唯独捉拿高陈二犯不能不办妥。刘韬无言。刘仙舟沉吟了半天,有了主意。于是,下令画影图形发布告,通缉高、陈二犯。
一时,昌滦乐、卢抚迁,长城22县、天津、北平车站码头到处都贴着通缉高敬远、陈六人的布告。并指令各县抓紧盘查行人,早日捉拿二犯归案。
通缉令传到肥如县衙。县知事张培德立即升堂,指令警察局长赵毅荪按图影捉拿二犯。赵局长,40多岁,人称赵大牙,牙大却咬不动黄瓜。他答应着抓紧查办,他说,据查,近日,木头村鹿家二小子聚众滋事,图谋不轨,他家常有生人来往。
县知事一拍惊堂木大喝,这等要案,此时不办,等待何时?你必须亲自抓来审问。
赵大牙揉揉睡不醒的昏花眼,带着亲信到古月坨警察分局集合了十几名警察,清晨向木头村袭来。
早晨的木头村静悄悄,千百万年来人们听惯了滦河水流淌发出的哨音。有声似无声。
帮工怒蛙老三起床先为客人送热水。他迈进东跨院,见高团总的保镖王殿在院子里走拳。他打招呼说,王先生早。王殿说,你也早。他见老三平时也腰里掖着喇叭说,全肥如人都称赞你是京东第一吹,那天在庙会上吹的那曲子还在我耳边转悠,那可是真叫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老三说,我就像抽大烟的犯瘾,有这口累。京东有八大吹,沈德、王福才叫第一吹,我给他们提鞋都不够格。
王殿说,不要客气,再吹一曲如何?
老三摇头解释说,这唢呐可不能随意吹,鹿先生给我规定,朋友来了,吹迎宾曲。黑狗子来了,吹丧谤曲。有高兴的事,吹秧歌曲。有心烦的事,吹慢板。
王殿和老三清晨论道,双峰驼高老蔫儿走过来听得如神,感叹不已,自言自语,闻道别有洞天,真是生铁补锅看各人的手段。鹿先生可是个精明的人,恨相见晚矣。
怒蛙老三跟高老蔫儿打过招呼就拎着水壶到西院送水。老太太嘱咐,老三哪,这些天风声紧,你可要多长眼。老三说,我都八只眼了,答应着去了。儿子鹿地进来道早安。一家人集齐了用早餐。小花猫绾起尾巴蜷拢在老太太身边把嘴埋在胸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呼噜。老黄狗弹起爪子刷刷地搔痒,然后,向餐桌上投去祈求的目光,希望得到主人的恩惠。
鹿地边吃边说,妈,夜个儿商量的事中不中?
老太太叹口气说,咳!养活你一场,你还没报答我呢,反倒光花我的钱。
鹿地说,妈,把家里的大骡子卖了,换成小牛,省草省料,又下来一笔钱,妈,你这就是为抗日捐款。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么。这两样你都有。
少夫人云雀茹嘴巧人称山云雀,她笑笑说,你呀,给你个棒锤就当针'真',妈那心思,换个小牲口能下来几个钱?妈是想卖几亩地。
鹿地乐的后脑勺子都裂了。
一家人正说得起劲儿,忽听老三吹起唢呐,一曲呜咽的丧谤调报告有敌情。
从古月坨杀来的十几名警察堵住鹿家大门,劈哩啪拉把门砸得山响。手足无措的鹿老太太拿东忘西。急中生智的云雀茹打开屋里的六个米缸中的一个缸盖子,叫鹿地跳进去躲藏。想走却来不及了的鹿地只有如此一藏了。他说,快通知东院的躲一躲。说罢就跳了进去,云雀茹刚把缸盖子盖上,警察就闯了进来。云雀茹若无其事,给婆婆装了一袋烟,在火盆里点燃,用衣袖擦擦烟袋嘴,递给婆婆,稳稳婆婆的心。她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小花猫惊醒了,直翘着尾巴跳到窗台上发怒。老黄狗对着警察呲着牙发出哼哼的警告。
凶头凶脑的警察们进屋搜查,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长得像个歪不楞的警察局长赵大牙拿着马鞭子敲打个个米缸盖子。那敲打声就在鹿地的头直上山响,在老太太心里扑腾。
老太太说,请老总们坐下喝茶。云雀茹乘机通知东院,忙说,我去烧水。
赵大牙拦住云雀茹,拿马鞭子一指老太太问,你儿子哪去了?
老太太说,我有两个儿,一个当保长,一个在外做生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