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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什么。
昆仑山起自西北,绵延东南,全长当在五千里以上,彷如一条蜿蜒巨龙,为华夏龙脉之祖,由于阿九也没有去过龙头部位,故此不知起于何处,只知道龙尾绵延到了川蜀之地。
无名山位于昆仑山中部偏南,在龙身偏下的部位,距离选址建观的县镇有两百里,全是极难行走的山路。
昆仑山虽然很长,却并不宽,大部分区域宽不过三百里,阿九所在的无名山位于山脊偏西,山峰居北,与之相对的是一处马蹄形区域,这处区域方圆不过五六里,地势较低,避风向阳,在山中树木都已经枯黄落叶的深秋时节,此处的草木仍然绿意盎然,入目可见各种珍稀药草。
在南侧山脚下有三间草庐,屋外没有篱笆,推门进屋,发现正屋并没有北墙,北侧是一处不深的山洞,西间是灶间,放有盛水器皿和存粮坛瓮。东间是卧房,东南两面都有可以撑开放合的窗户,房间正中放有一张不大的木床和一桌两椅,床头上放置了两摞书籍,床上散放了几件衣物,表明阿九当日离开的很是仓促。
正屋北侧的山洞里有药气传出,想必是阿九炼丹的所在,也应该是她不能幻化人形之前居住的地方。
“你在这里生活了多久?”莫问冲正在灶间烧水的阿九问道。
“我一出生就住在这里,差三年就有一千两百年了。”阿九抬头回答。
“你怎能记得如此清楚?”莫问问道。
“房东有一棵石果,一百年结一次果子,我出生当年曾经吃过一次,石果已经成熟了十一次,再有三年又要成熟了。”阿九说道。
“令尊令慈今在何处?”莫问又问。
“我们通常活不过二十年。”阿九摇头说道。
莫问闻言没有再问,阿九的言外之意是父母早已经死去多年了。
“此处虽是吉地却不得延长寿命,你如何得以长寿?”莫问再问,在此之前他从未问过这些问题,但此时他想知道关于阿九的所有事情。
“起初我以为是石果的缘故,后来发现不是,与我一同出生的兄弟姐妹也都吃过石果,却都没有长寿。”阿九出神回忆,“出生当年我曾捕食过一只奇怪的飞蝗,那飞蝗长有一尺,体黑如墨,味道也与寻常飞蝗不同,发苦发涩,我那时腹中饥饿,便连那飞蝗所食草叶一并吞食,现在想来,那飞蝗所食草叶极有可能是神异之物。”
莫问闻言再度点头,飞蝗又称蚂蚱,饮天露,食百草,连同其腹中草叶一并吞食,有治病疗疾之效,也有中毒伤身之虞,究其缘由,乃是飞蝗所食草叶各不相同,若食毒草,飞蝗自身则带毒性。若食药草,便有治病效果,自古至今最为难治,最伤人命的就是恶瘤之疾,在患病之初,可以下药草拔毒,中期可以用以毒攻毒之法,用蜈蚣入药。但恶瘤之疾通常发现较晚,若是病发之时再以毒物入药,人体阳气已弱,会耐受不住毒性,蜈蚣之毒杀伤体内恶瘤的同时也会伤人性命。在这时便可以用飞蝗入药,自野外遍捉各种飞蝗,不过油轻用火,食毕,以“五行之水”漱口吞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何时开了心窍?”莫问好奇的问道。
“吞食了那只飞蝗就逐渐开窍,起初的几年只是较同类要聪明,再后来就懂得思考,也能识破猎人布下的陷阱。到得五百年后就能够幻化人形,那时也不是现在这种神智,与禽兽相比要聪明很多,却终究不如人类,也无法隐去尾巴,一直到得千年以后方才与人无异。”阿九添柴入灶。
“你是如何认得文字的?”莫问不厌其烦的发问,每问一个问题,他对阿九就多了解一分。
“自然是有人教我,文字可不同于陷阱,没人教导,我看上多久也不会明白。”阿九起身舀水。
莫问闻言心中一凛,既想深问又不敢问。不敢问却又想知道真相。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阿九提壶出门。
“我在想你自己住在这山中是否无聊憋闷。”莫问侧身让路。
“扯谎都不会,你定然在想是不是哪个英俊的书生教我认字的,对不对?”阿九迈步走向东屋。
“那时你还不认识我,就算与人动心也不算过失。”莫问转身跟上。
“你不用巧言诓我,没有的,早些年只想如何果腹,后来便想如何长生,倒也想过婚配之事,只是这山中的同类,外面的男子,我皆瞧他们不上,直到遇到了你。”阿九落座倒茶,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但二人都无需灯烛照明。
“为何瞧他们不上?”莫问心中巨石悄然落地。
“同类粗鄙,外面的男子则多有虚假,我千年之后方才出山,千年狐狸焉能看不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阿九笑着为莫问倒水。茶叶在此时是待客饮品,阿九这里不曾准备。
“你自何时心仪于我?”莫问问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害羞?”阿九嗔怪横了莫问一眼。
“快说,不准深思。”涉及到男女情意,莫问做不到大度从容。
“我之前说过了,你入山时衣衫破旧鞋履透底,可见生活之清苦,你却肯纳银十两为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换取直身,如此行事为我先前所未见,自那时起我便知道你与他人不同。”阿九歪头笑对莫问。
“谁教你认字的?”莫问又问。
“你可猜上一猜。”阿九笑道。
“你不会变化人身进过学堂吧?”莫问笑问。
“女子怎么进得学堂?是镇上王家药铺的老郎中,我要穿衣食盐,就带了药材前去货卖,王郎中想必猜到我是山中异类,但他并未怕我,时间一长也就熟识了,我与他药草,他教我认字,那上清木牌也是他与我的。”阿九手指东北。
“今日我大失常态,气度全无,好生小气。”莫问心中安定了之后开始感到惭愧,惭愧之中又有些许冤枉,他真不是小气之人,北上途中他甚至打定主意接纳林若尘,那是何等的宽容,怎么今日就成了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之人。
“若是动了真情,无人可以做到大度。大度止于外人,心乱缘于在意,我当日闻听赵国赐婚的消息,不也千里迢迢的赶到邕郡寻你吗?”阿九柔声低语。
莫问闻言心中大慰,阿九当真是善解人意,真诚自然。
“我还有一事不明,你说与我知道。”莫问说道。
“何事?”阿九问道。
“你变化人形之初就是这般容貌吗?”莫问问道。
“对呀。”阿九点头回答。
“有无仿照借鉴?”莫问再问。
“没有,貌由心生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啊。”阿九摇头说道。
“你活了一千两百年,为何心态不显老朽沉闷?”莫问又问。
莫问的这个问题有些难到阿九了,阿九闻言沉吟了片刻方才开口回答,“山中的岁月与人世的岁月是不同的,人世间每天都发生很多的事情,每个人都会经历很多不同的事情,但山中不同,山里每天都是一样的,哪怕春芽萌发,夏雨霏靡,秋果累枝,冬雪飘扬,每年也都是一样的。”
“确是如此。”莫问缓缓点头,一个人成熟与否与所活的年头没有直接关系,主要还是受其所处的环境的影响。
“你是不是嫌我老?”阿九佯装生气。
“岁数确实有点大。”莫问佯装正色点头。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已经给公婆磕过头了,我乃莫家正室。”无人时,阿九显露出了可爱顽皮的一面。
“不跟你闹,容我想想,还要问什么。”莫问端起水杯出言说道。
“往后还有很多岁月和时日,不急于一时。”阿九说道。
“我明白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问你问题吗?”莫问放下水杯看向阿九。
“为何?”阿九问道。
“若不动口,我会忍不住动手的。”莫问沮丧低头。
“来,我有话与你说。”阿九离开桌前,走到床边坐了下去。
“什么?”莫问转头问道。
“来呀。”阿九招手。
莫问放下水杯离座站起,到得床边坐到了阿九身旁。
阿九附耳低语,“可要冒险一试?”
“万万不可,天威难犯,万不可以身试法,我并非难以忍耐,只是感觉有些缺憾,等些时日,不咸山中的陵寝有九成可能生有去除异类气息的灵物,小不忍则乱大谋。”莫问连连摇头。
“我翻看过上清的戒律经文,也看过前辈的注释补遗,人若是与异类通婚,受责罚的是异类,我愿意为你冒险一试。”阿九说道。
“蒙天眷顾,赐你与我,当疼惜爱护,岂能让你以身涉险。”莫问感动之下揽阿九入怀。
“占其位却渎其事,我心中惭愧。”阿九仰头相望。
阿九如兰气息令莫问旖念大盛,猛然低头吻向阿九,只差寸许生生止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