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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想到,数日之间,他又回到了这你争我夺的浊世,一手导演着血腥的杀戮。
欢歌笑语声不断侵入帐中,打扰着唯一的安静。李显明白他们的喜悦何来,可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融不入他们的心情。他想起了步入城市时那弥漫在大街小巷中浓浓的血腥味道,想起了第一眼看到的横尸街头的忽儿敕兵居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还有清晰的挂在那眼角的最后的眼泪。从被杀被奴役者转换为杀人者奴役者,这之间的区别只是被杀的人是谁而已。自卫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可是要他为杀人而欢庆,这他实在无法做到。
许是在少林寺住的太久了,连我也开始接受了众生平等的思想。
李显的嘴角绽开了类似自嘲般的苦笑。所谓战争,只有上位者才是最后的获利者,而付出鲜血和眼泪的,却永远都是无辜的平民。为了保护自己的百姓而去屠杀他族的百姓,这种做法究竟对或不对呢?
“在想什么呢?”突然,一双手臂从后面无声无息的伸来,紧紧环住了他,“这么冷的天气只穿的这么单薄,一个人发呆,瞧,你的身体都冰透了。”
出乎意料的,怀里的人居然没有挣扎。身体接触的地方传来了温暖的体温,即便明明知道温情的施予者时刻不可信任的对象,李显还是从这怀抱中汲取到了沁入心底的温意。
当一个人不安时,对温情的渴望居然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令他震惊。
“我在想自己作皇帝的那段日子,我曾经以为只要按照从小太傅们的教诲就能作个好皇帝,而所谓好与坏,善与恶的标准是不能应用于帝王的。为此,任何的牺牲都是必要的,包括杀人。”
“那现在呢?你觉得杀人是不必要的吗?”
“必要,但却令人心痛。有些事情,我能够去做,也应该去做,但并不代表喜欢去做。感情,有时真的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怎么会?我喜欢你,我就不觉的麻烦;你喜欢我,我更觉得高兴。”
“你啊”李显轻轻叹了口气,“除去厚脸皮,不正经的地方,倒也算得上是个枭雄。”
“加上之后呢?”楚逸岚嬉笑着,“我很期待答案是‘我爱的人’噢。”
李显缓缓转过身,带着点迷茫的眼神默默注视着楚逸岚。他想从那俊朗的双目中找寻情感的波动,却再次失望了。那盈满笑意的眼睛像情人般热情的注视着他,却又似乎隐藏了什么更深的东西。流转的波光中,有温热的情感,又隐隐透着贪婪和冰冷。
楚逸岚,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莫名的,李显打了个寒战。楚逸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摸透了他的个性,他的思想,他的一切,而对于自己,他却还是一个充满了未知的谜题。
最后的答案,又会是什么呢?
当楚逸岚带着些试探性的轻轻亲吻着他的唇时,他没有拒绝。
和从前任何两次的接吻都不同,没有霸道的执著,没有激烈的掠夺,缓缓的,暖暖的,却更加深入心底,渐渐融化了他所有的抵触。灵巧的舌没有探入他口腔的深处,只有温热性感的唇不断婆娑着他的唇,继而轻柔的吻落满了他的脸颊,他的额头,他的眼角。
“你不用勉强自己作太傅教诲的那种好皇帝,做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做我喜欢的那个潇洒不羁的李显,所有的坏事,都由我来作。”
温声细语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响起在李显耳边,诱惑了他的,究竟是那低沉温柔的嗓音,还是话语中的理解和安慰?
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寂寞。前者意味着一个人的生活,后者却是生活中缺少可以沟通交流的心灵。李显过去的十年的生活,不幸的兼具了两者。他并不害怕孤独,却时而在深夜里凝望满天星斗的璀璨,冰冷的星光照耀着他的寂寞。
刹那间,他在楚逸岚面前解下了心防,暴露了自己的脆弱,放纵自己恍惚在别人的爱与关怀之中。
即便,那是片刻美丽的虚幻,也足以让他回味许久不曾降临过的温情。
楚逸岚步出李显的营帐时,发现属下陈平正带着几个兵士在附近张望。看到他出来,陈平长长舒了口气,一直按在刀柄上的手这才放了下来。当楚逸岚询问他在做什么时,他恭身答道:“属下见主上进去许久不曾出来,所以有点担心。”
“担心?”楚逸岚哑然失笑,“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把我怎么样?”
“话虽如此,可显帝为人心狠手辣,此人又颇有才智,不可不防。”
陈平低下头去,年轻的脸上布满了痛苦,暗暗咬起的下唇和圆睁的双目清楚的透露了他的心事。楚逸岚知道,许多他的属下都很敌视李显。在李显在位的期间,楚逸岚滞留京城中的部属和许多依附他的臣子都毫不留情的被他处斩了,有些甚至被满门抄斩。楚逸岚也曾经惊异于那个会在月光下自斟自饮,安然度日的人也会藏有另一种当权者果决的性格,对此他甚至是羡慕的。但是他并无意制止属下对李显的仇视。只要不影响到整体战局,这是必要的。
“陈平,你养过宠物吗?”
虽然对楚逸岚毫不相关的问题感到吃惊,陈平还是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我啊,曾经喜欢过一个人,还费尽心思把他弄回来当宠物养,没想到这只流浪狗却是有着高贵血统的稀有品种,疏忽的结果是被他狠狠反咬了一口。我可以毁了不听话的宠物,但是最好的报复却是完全驯服它,把它的骄傲踩在脚下。”
陈平惊讶的望着他,双唇嗫嚅了几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那很简单,他的弱点那么明显的暴露在我眼前,我不明白自己从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楚逸岚侧着头,脸上挂着冷冷的微笑。晚风吹动他乌黑的长发,几缕青丝拂过脸颊,皎洁的月光照耀着他的笑容,彰显着那笑容中的寒意森然。
突然,陈平打了个寒战。
所有的坏事,都由我来作。
就如楚逸岚自己所说的那样,第二天,未经征求李显的同意,他下令将五千余战俘全部处死。
消息传来时,程令遐拽着他的衣袖说,他讨厌楚逸岚。而李显只有苦笑。
如果作决定的人是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下达同样的命令。然后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为满手的血腥沉默。
他不是洁白无暇的程令遐,也就没有了那种肆意责备楚逸岚所为的资格。
忽儿敕军世居草原,擅长骑射进攻,却不擅长守城。李显大军一路挥师北下,连续顺利攻下了若干座城市,将忽儿敕军的主力逼退至黄河以北的华梁城中,据守城中。华梁城城池坚固,兵力充足,更兼城市依山而建,借地势之险峻,易守难攻。显军暂时休战,于城外十里处修整,以待攻城。
冬季将至,正午的阳光发射出微弱的热度,拂面的空气已经冰冷的没有温度。
李显遥望着远处的华梁城,默默想着刚刚的那场军事会议。大多数将领都赞成仍由轻功卓绝的武林人士于正面率先攻入城内,然后打开城门引领大军进入。楚逸岚静静听着,不置可否。
李显是唯一一个提出异议的人,先不说华梁城城高势危,即便是轻功卓绝之人也未必能穿越层层守军顺利打开城门,就算是能顺利开城,与忽儿敕军于城内正面冲突也必将死伤甚重。况且此战法又曾在之前的战斗中多次使用,难免忽儿敕军有所防备,已有应对之法。
回答他的却是露骨的敌视,没有人响应他的顾虑。
望着远方重山叠叠起伏,李显长长叹了口气。早想到自己在军中只不过是个被架空的皇帝,却没想到被楚逸岚的属下敌视至此。让他烦恼的倒不是自身的种种失意,他本就无心繁华富贵,此番被楚逸岚拖入这场俗世争斗,所为的不过是打退忽儿敕军,保我汉室江山。可是寒冬将至,设若此役能胜利,便可在华梁城度过冬天,明春继续北下。但假如失败,就只能退回南方,明春再来攻城。那时且不说忽儿敕军援军必然已经到来,就是我军士气也必定极为低落,后果堪忧啊!
“为什么一个人在叹气?”不知何时,楚逸岚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了他身后,“在怪我刚刚没有袒护你吗?”
李显转过身:“我没那么小家子气。公议如此,你要站在自己部下一边也无可非议。我真正担心的这一战。你平心而论,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有道理。不过我们也不能不作进攻,困守于此啊。”
“但也不能因此就鲁莽进攻,难道输了也无所谓吗?”
“当然不是,可是你说这一战我们怎样才能取胜呢?”
“当然是想方设法引忽儿敕军出城一战……”灵光一闪,李显睁大了眼睛,“难道你是想诈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