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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尾上的姑娘这时说:“妹妹,你别在船头了,过来帮帮手,要横过江心啦!”
“好的,姐姐。”
船头的少女像一只飞蝶似的,从轻舟边窄窄的船舷上掠过,直扑船尾,聂十八看到又傻了眼,在这大江上,轻舟摇晃不定,她居然轻快地掠过船舷而不怕危险,单是掠过船舷的这份胆色,聂十八就不敢,也没这种胆色。聂十八坐在船舱里,还紧紧抓着船沿,害怕自己坐不稳跌倒了,当然更害怕翻到了大江里去。
穆家姐妹在船尾上双双摇橹,一边轻笑低语,叽叽呱呱,有些话似乎在议论自己,江风吹动着她们的云鬓、衣裙,仿如长江中的两位仙子,驾着仙舟,在长江上飞航,令人见了,都欣羡不已。
聂十八见了,不由轻问店小二:“她们一向在长江上驾船为生么?”
“是!她们经常上走江陵,下行九江、南京等地,搭客送货,从来没出过事。”
“你跟她们很熟?”
“不,不!小人跟她们不大熟。不过她们经常将一些客人送到我们小店投宿,有时还在我小店用饭,所以认识,反而张老板和她们相熟得多。张老板经常请她们的船进些货物去江陵、南京等地。”
“江陵,南京远不远?”聂十八是深山中的猎子,根本不知道江陵、南京是什么地方,也不知在哪里,他以为也像从汉口去武昌一样,就是远,也远不了多少。
店小二说:“远,远多了,就是顺风顺水,也要一头半个多月。”
聂十八愕然:“这么远?单她们两个女子,在路上不危险么?”
“少爷,你别为她们担心。当然,走遥远水路,还有穆老爹和她们在一起,一共三人。何况她们行船走水的功夫极好,就是有水贼想抢劫她们,她们驾船如飞,水贼也追不上。真的挡不了,她们还可潜水逃生,甚至将水贼的船也弄翻了。所以一般的水贼,一见是穆家的船,都不敢动她们。何况水贼们只是为了劫财越货,对船家的人,一般是不杀害的。不然,他们就是自断财路。”
“她们的水上功力很好么?”
“好,好极了,她们潜水可横渡长江,所以又有人称穆家三父女为长江三蛟。”
“那,那穆老爹怎么不见?”
“哦,一般搭人过江,穆老爹是不出面,有他两个女儿就够了,穆老爹在另一只大船上。”
“他们还有一条大船?”
“有呵!要不,他们怎么揩客送贷走远水路呢?这一条轻舟,只不过是横渡长江而已,平日里,只挂在大船边,作为上下岸之用。”
聂十八一下心动,问:“小二哥,那她们去不去长沙、郴州的?”
“我不大清楚,得问问她们。少爷,你要去长沙、郴州等地么?”
聂十八点点头:“不知她们愿不愿去,要多少银两?”
“少爷,小人同你问问她们怎样?”
“那麻烦小二哥了。”
“嗨!你麻烦小二哥干吗?你不能直接问我们么?”不知几时,穆家的小姑娘已出现在他们面前,含笑而问。
聂十八愕然问:“我们的话你听到了?”
“我们耳朵不聋,干吗听不到?”
“那,那姑娘愿不愿送我去长沙、郴州?”
“送?我干吗要送你?”
“姑娘不愿去就算了。”
“谁说我们不愿去了?”
“姑娘刚才不是说不愿去吗?”
“你是叫我们送你呀!我们和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干吗要白白送你去?但你愿出钱雇着我们,那是另一回事。”
“姑娘请原谅,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也是想雇请你们的。”
“好呀!那你出得起多少银两雇我们?”
“不知姑娘要多少银两?”
“没有一百五十两不去!”
“要那么多?”聂十八睁大了眼睛。
“哎!这还是少的呢!你想想看,我一家三口,用大船小船送你去,一来一往,没有两个多月办不到,我一家吃的用的,不要银子?到了险摊,我们还要雇人拉纤,不要银子,人家会自给你干活?再说,跑这么长的水路,船不要修理?”
聂十八一听,才知道雇一条船不那么容易,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不像自己进山打猎,将门一锁,拔脚就走了事,除了带打猎的工具外,什么也不用准备。少女一连串的提问,弄得他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半晌才说:“我,我不知道有这么多的事。”
“你以为雇一条船就这么容易吗?你是不是心痛你的银子,好呀,那你别雇我们,自己跑路去长沙、郴州好了!”
店小二说:“少爷,穆家船一向公平,不会多要少爷的。要是少爷请其他船只去,恐怕要花更多银子哩,而且在路上还不保险。少爷有穆家父女三人,那就保险多啦!”
聂十八咬咬牙:“好!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我雇请你们了!”他听了店小二的话,一下想到自己从陆路而来,不时碰上贼匪歹人,一路上担惊受险,还要每到一处,投宿住店,向人打听。现在坐船去,那方便多了,一切都不用自己担心,再说吴叔叔叫自己拿这些银子,也是叫自己坐船用的。
穆家小姑娘说:“看起来,你还咬牙才说,心痛这些银两哩!你以为我们多要了你的吗?”
“我没确说你们多要阿!”
“你虽然愿意给,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收下呢。”
“你,你,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是呀!我答应了,怎知我爹答不答应去长沙?”
“那,那怎么办?”
“我得回去问问我爹呀!”
“你爹要是不答应呢?”
“没办法,请你自己走路或雇别人的船。”
聂十八一下不出声。店小二说:“少爷,你放心,穆老爷为人极好,与人方便,两位姑娘去说,他一定会答应。”
“那我在哪里等候回音?”
“你不是去武昌探你的朋友么?你在你朋友家里等候我们的回音好了!”
“那要等多久?”
“大概一年半截吧!”
聂十八愕然:“什么?等一年半载?”心想,我等一年半载,不如自己走路?走路也可以走去岭南了,我等那么久干吗?
穆家姐妹都笑了:“最快也得一头半个月。”
“要等那么久吗?”
“要不,你自己和我爹说去。他要是高兴了,今夜里就会开船的。”
“姑娘的爹现在哪里?”
“在汉口镇江边的一条大船上呀!”
“那就麻烦姑娘现在就带我去见你们的爹。”
“你不去武昌探访你的朋友了?”
聂十八顿了顿说:“不瞒姑娘说,其实我在武昌没有什么朋友。”
“那你去武昌干什么?去游山玩水,观赏名胜古迹?”
“不,不,我只想去雄风镖局走走,看看他们有没有船去长沙。”
“你认识武昌雄风镖局的人?”
“不认识呵!”
“幸好你来问我们,不然,他们多收你一倍的银两,才会送你去长沙、郴州!”
“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将你当镖一样押送着你去,除了船费,还有镖师们、趟子手的食用和保护费,怎不多一倍了!”
“什么,他们将我当镖一样的押送?”
“是呀!”
“将我装进镖车上?那不闷死了?”
穆家姐妹忍住笑说:“装上镖车却不会,但你的一切行动,都由镖师们保护着,叫你停就停,叫你走就走,叫你往东,就不能往西,不然,你给人杀了,他可不负责。要是你听他们指挥,碰上了劫匪,四、五个镖师们会拼了性命来保护你。”
“不不!我不要他们为我拼命,我不去找他们了!”
年长的穆姑娘说:“小哥,不过我们将话说明白,你雇我们的船去,万一在半路上碰到了劫匪、水贼,我们可不能保护你。我们只能驾船逃生,逃不了,就只好各安天命啦!”
“不不!我不要你们来保护我,真的碰上了劫匪,你们尽管逃生好了,我自己会保护自己的。”
年幼的少女说:“对了,我们姐妹几乎忘了你是一位侠士了,当然不用我们保护啦!说不定到时,我们还要指望你来保护哩!”
“我,我也不能保护你们。不过,你们先逃生,别理我,我可以挡劫匪一阵的,等你们逃走了,我才逃走。”
“好呀!那我们带你去见我们的爹去。”
穆家姐妹相视一笑,便掉转轻舟,转回汉口镇。
她们不知是笑聂十八太过自负,还是太过老实,还是高兴做成了这一次生意。
至于聂十八,本来就怕自己一个人去见不认识的生面人,更怕去麻烦人家。尽管他手上持有史镖师的信物,但总感到自己这么去找雄风镖局,求他们送自己去长沙、郴州,似乎自己在将恩求报了,怎么开得出口?那多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