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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莉笑,“一前一后,当然看不见。”
“可是,如果有一面镜子反折──”
“镜子看到的,我们肉眼也看得见。”
“不一定,”储新说:“潜水艇的潜水望镜就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景象。”
“潜望镜有两面镜子。”基莉提醒他。
他只得一面。
而且已经打破。
这时他听得基莉说:“今天天气真好,且到客厅来坐。”
那个下午,吴储新向她求婚,她答应了。
储新听见她说好该刹那,别转了睑,泪盈于睫。
她也是。
他们旅行结婚。
女佣仍然一星期上吴家三次敞清洁工作。
她嘀咕:“地方整洁多了,吴太太是好妻子。”
书房外有一面镜子,水晶框,十万华丽别致。
女佣听吴太太问:“镜子干吗放这里?”
吴先生答:“看你呀。”
“放这里,哪里看得到我?”
“从前看得见,这面镜子不行,看不见。”
吴太大笑,“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不重要了,让它搁那里吧。”
“吴储新,你的怪脾气不止一点点呢。”
吴储新马上抬起头,作狼号声。
女佣摇摇头,笑着退出。
吴先生是个好人,上次打烂他书桌上的镜子,赔出去的一百大元,他并不肯收,而且,也没有责怪她。
不是每个东家都有这样的雅量。
这样的好人,是该娶到好妻子。
亦舒《他人的梦》
那个男人与那封信
梁太太一早已经把房间收拾干净,专等女儿宝熙回来度假,同时又督促佣人做了几个清淡可口的菜,忙得团团转。
梁先生与司机早已去了飞机场,梁太太犹自不放心,每隔一阵子便打手提电话问个究竟。
宝熙已有两年没回家了。
梁太太只得飞过去伦敦看女儿,每次回来,均同亲友抱怨吃不消,“那种鬼地方!日日天昏地暗下雨,住久了,想自杀。”
但是宝贝女儿却喜欢那个阴暗潮湿的雾都,奈何。
今年春节,她总算肯回家了。
一听得门铃声,梁太太便扑将出去。
见到女儿,连忙握住手。
宝熙笑着叫声妈,脱衣除鞋,接着洗把睑,喝一大碗桂圆汤,然后打个哈欠,回到自己房间,倒头便睡。
梁先生笑说:“放肆。”
梁太太叹口气:“女孩子也不过这几年流金岁月,老大之后,嫁了人,又得做事业,待生下孩子,更加猪狗不如。”
“大悲观了。”
“嫁得好不好,不是我同你可以控制,父母的宝贝,到了夫家,也不过是贱媳。”
“宝熙一岁开始你就这么担心。”
“我说的是实话。”
“你放松点好不好。”
梁太太笑容又回来,“宝熙气色真好。”
“可不是,难怪人说,美妈生美女。”
梁太太笑说:“啐!”
其实宝熙并没有睡着。
她仰着面孔看牢天花板沉思,能够回到自己家来真好,有娘家的女孩子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子,这张单人床她自十四岁便已拥有,熟悉而温馨,躺在上面,又像回到少女时代。
宝熙一直觉得自己幸福,家境小康,父母钟爱,她的前半生过得无忧无虑。
童年时,宝熙不小心摔了一跤,便是梁家的大事。
受了什么委屈,梁爸总是微青着脸去替她出头。
她的生活顺利,丰足,可说是没有瑕疵。
只有一点阴影。
宝熙叹口气。
事过情迁,还去讨论它作甚。
可是思维不受控制,加油丝般钻人脑袋。
是那个男人。
她浑身不自在地翻一个身。
“宝熙,你的电话。”
是母亲的声音。
“谁?”
“文珠表姐。”
宝熙明知文珠迟早会找她,但是忍不住打个突,勉强地应,“我在房里听。”
梁太太丝毫没注意到女儿脸色与声音已变。
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宝熙两年不回家,就是为着避这个文珠表姐。
这时宝熙打醒精神,咳嗽一声,清清喉咙:“表姐,长远不见。”
“哟,你还记得我们吗?”
“天天记着呢。”这倒是真话。
“你且休息,明天我们出来喝茶好好谈。”文珠仍然那样识趣温婉,善解人意。
“一言为定。”
梁太太进来,“文珠说什么?”
“约好明天见。”
“这个孩子,难为她了,”梁太太叹口气,“她的事,你知道吧。”
“你好像提过。”
“文珠婚姻不如意。”
“妈,婚姻不愉快是很普通的事,婚姻愉快才难得呢。”
梁太太不语。
“况且,文珠手头上有点钱,不会吃苦,你放心。”
“可是,她多寂寞。”
“妈妈,我也寂寞呀,人生本来孤寂。”
“好好,难为你看得开。”
“文珠还有小女儿作伴,生活不难打发。”
“你们新派人另有一套见解,不同你说了。”
真的,殷文珠大可学城里其他名媛,隍7d一片时装店,搞几个慈善舞会,同时看看有什么更好的对象。
“可是,”梁太太转过身子来,“那个人,问文珠要钱呢。”
“妈妈,”宝熙不得不再一次安慰母亲:“朋友尚且有通财之义,给得起给,给不起拨三条九,无所谓。”
“咄!”梁太太出去了。
母亲一走,宝熙的脸就挂下来了。
文珠在两年前忽忽结婚,希望不是因为她梁宝熙的关系。
话该怎么说呢。
这件事,是宝熙心头上的一条刺,是她生活中的阴影。
她用手捧着头。
往事如尘那样,纷纷落在她心头上,成为一桩桩细节。
那一年,她才十七岁。
文珠比她大四年,二十一。
文珠在中学毕业后曾经到美国加州读过一年书,功课一向不算出色的她不喜留学生涯,打退堂鼓,回家过完暑假没有再回去,成日游荡。
跟着一班中年太太喝喝茶,逛逛街,很快便是一年,宝熙还挺羡慕文珠那种生活。
她问父亲:“爸,要是我学表姐,你怎么说?”
“爸爸巴不得你留在爸爸身边天天陪着爸爸,可是什么都不做,一个人会闷的。”
看,回答得多技巧。
第二年暑假,梁先生鼓励女儿学打球。
“出身汗,不知多愉快。”
教练是梁先生手下一个年轻人,刚刚读完管理科硕士回来,聪敏勤力,梁先生十分欣赏他。
宝熙兴奋地说:“叫文珠也一起学。”
“你自己先学两课再说。”梁爸很有深意。
那人一出现,宝熙已明白父亲的意思。
他是那种英俊得令女孩子脸红的青年。
他叫王兆基。
也就是文首提到的那个男子。
天真的梁宝熙马上倾心了。
人且是父亲介绍的,更不必有任何顾忌。
不到一个月,就有亲友看见宝熙与她的网球教练手拉手进出。
还有些更亲密的动作,只不过时代不一样了,众人不愿做好事之徒,所以略去不提。
少女谈恋爰,毫无保留。
现在宝熙想起来,只觉好笑。
要到出来留学,眼界大开,才知道,像王兆基那样的人才,是很多很多的。
但是十七岁那年,王兆基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影响她一整天的情绪。
暑假过后,宝熙觉得王兆基已是她的人了,不断他拿出来招摇。
呵,少女浅薄虚荣的心。
她把他介绍给所有同龄的友人认识,包括表姐蒋文珠。
女同学们很为之骚动了一阵子。
“梁宝熙真是什么都有。”
“那个幸运女。”
“嗳,她的确比别人多得一点点。”
“男朋友漂亮得令人心跳。”
“同她非常合衬。”
“她什么都有了。”
宝熙就是喜欢听这种浮面的笼统的赞美。
即使引起嫉妒亦在所不惜。
那一段日子,真是她生命中最愉快的几个月,时至今日,宝熙都不能不承认,王兆基曾经使她快乐过。
后来,后来就不一样了。
开头是不令人疑心的“临时多出一张票子来,把文珠也叫出来好吗?”
接着是“先叫文珠陪你去,我稍后即来。”
宝熙为着照顾文珠,有时说:“兆基,你陪文珠跳一个舞。”
文珠总是低着脸不出声,微微笑。
换了个稍有经验的人,都会认为事有跷蹊,但年轻的宝熙充满信心──对人性的信任。
那是她的表姐,她们自幼一起长大,文珠的母亲是她母亲的姐姐,她们一直谈得来,怎么可能疑心到文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