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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水清打球的样子极难看,张牙舞爪,运球走动时,像头跛脚牛一颠一颠的,但他的倒手勾球却使人防不胜防。刘汉林的“端大便桶”自然是—绝。我们三个非常善于打小配合,因此,我们是油麻地中学篮球场上的一景。我们几个便越发地喜爱打篮球。逮到机会,就抱—只瘪瘪的蓝球往球场跑。如果没有课,能玩到天黑见不着人影,光凭球过来的“嗖嗖”声去判断球的位置,去枪球、运球、投球。我不止一次判断失误,被球砸中脑门,满眼金星地摔在地上,手—摸,鼻子底下湿乎乎的——流血了。
这天中午,我、马水清和刘汉林,加上另外两个同学,与初三的几个同学约好,下午两节课后要与他们比赛。由于渴望那时刻的到来,下午听课我就没有听进去—句,我们几个都眼巴巴地等下课。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我抱了篮球第一个冲出教室。
但球场上已有人:初一(二)班在加上体肓课。体育老师不在,他们自己就把体育课变成了打篮球。
我们只好站在球场外面,不时地进行一些小小的捣乱。比如球滚来了,我就一脚将它踢到了远处的麦地里。
在等待期间,我不时用眼睛瞟—下球场上的杜高阳。
杜高阳是镇长杜长明的儿子。我很讨厌他那一副高人—等、盛气凌人的样子。马水清说我是吃醋。因为同学间早有传闻,说陶卉大了,是要嫁给镇长家做儿媳的,两家的大人是都已说好了的。那天晚上在镇上熟食铺吃猪头肉,马水清又闹我,邻桌就有—个喝酒的说:“陶矮子(陶卉的父亲)到底要把闺女给谁呀?
不是说了给杜镇长家的吗?“但我心里并不承认我仅仅是因为这—传闻才讨厌杜高阳的。
场上的这帮贱骨头,拿到球总是讨好地扔给杜高阳。他就越发地高傲和潇洒起来,几次到篮下,高高地跃起,手这么轻轻—磕,就把球很准确也很漂亮地投进字篮筐里。
我瞧见,球场边上,陶卉和夏莲香正互相搂着肩在看着。
我对马水清说:“我们还打不打篮球了?”
篮球正巧滚过来,马水清把它抱起来,“我们要比赛!”
杜高阳过来了,“这我们不管。我们在上体育课。要等下课铃向,才能把球场让给你们!”
他们的—个人像个贼,从马水清身后突然冲上来,—下子把马水清手中的球夺了去。
我坐在我们的篮球上等了一会儿,把球给了刘汉林,说:“我要让这鬼体育课早点结束!”说完,我—声不响地跑向食堂。
那钟悬吊在一棵杨树上。
刘汉林抱着球跟过来了,问:“你要干什么?”
“没到下课时间,白麻子是不会让你敲的。”
“他不敢!我想敲就能敲!”我解开绳子,“当当当”把钟敲响了。
白麻子闻声从食堂跑出来,“林冰,你干什么?”
我不理他,只管敲,直到我认为敲得已经足够了,才扔掉绳子。
白麻子说:“林冰你真胡来!”
我拉了刘汉林就跑。
那边,马水清等人趁杜高阳他们听到钟声直发愣的时候,呼啦—起跑进了球场,“已经下体育课了,你们滚吧!”
我和刘汉林跑到球场时,正是杜高阳要去责问白麻子的时候。
杜高阳再也没有返回球场。白麻子说钟是他敲的,他把时间看错了。
第一部分河边小草房里的老头(5)
第五节
割了麦子种水稻,麦子抽空了地力,种水稻时总要狠狠地垩田。我们那地方,初夏时各所学校的学生总要在一两周的时间里,抽出很多时间去割草沤绿肥,好在麦子收割后弄到地里去插秧。油麻地中学有许多地,需要许多绿肥,那些天的下午,我们总是去割草。附近的草割光了,就到远处去割。我们班跟附近村子里借了一只木船,一路上跟着大队人马。我们割了草,就往船上抛,等草把船堆得满满的了,就把船撑回去。我们这些人散落在河边、塘边、大堤下、田埂上,—会儿近了,—刽远了,一会儿几个人碰到—起,—会儿又是一个人独在一处。我们互相叫喊着,呼唤着,或大声地唱着。那些天,我们身上从早到晚散发着一股青草香。野外总是有情趣的,恨不能一辈子永不进教室,就永远在这田野上嬉闹。
那些天我很兴奋,甚至有点疯。一会儿“呼哧呼哧”地割草,—会儿大喊大叫,—会儿又与刘汉林他们在大堤上打成一团。
也有安静的时候,那就是在陶卉唱歌的时候。
我们正割着草,响起了陶卉的歌声。她的声音很轻很细又很纯净,或是从金黄的麦地那边,或是从绿汪汪的芦苇丛里传来。
这时,我的动作一下子就会变轻。如果只有我—个人,我还会停住动作,凝神倾听。
她的声音总那么小,像—根明亮的游丝在田野上飘。那是—个没有成熟的女孩的歌声,温馨,带着几丝婴孩的腔调。
显然,大家都在听她唱歌,因为整个田野都很安静。
陶卉的歌使我觉得天空明亮了许多,空气清新了许多。
五月,真是个迷人的月份。有时,我累了,躺在无人走来的河岸上,望着万里云空,听着河水的潺潺,心里有说不出的甜美,有时,胸中还会升起—股稚拙的浪漫的激情,甚至无缘无故地在眼角滚下几颗可笑的泪珠来。
那些天,我心情确实很好,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皆是可爱的,人也便有了一些痴迷的神态。总爱凝眸,喜欢长时间地盯着一枝银闪闪的芦花或—片摇曳不停的荷叶。我的目光能随着一只鸽子的飞翔长时间地追随着,直至那只鸽子飘逝在河湾的尽头。一切都很美,天边一朵浮云很美,地头一株小树很美,水上一只小船很美,夏莲香头上的蓝花很美……
那天,我在一条长长的田埂上遇到了陶卉。她从南往北割草,我从北往南割,我们互相发现时,两人之间就只剩下十来米远了。四周是茫茫的麦田。我们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互相望了一眼,把头低下去,装着很自然的样子又去继续割草。四周竟然没有—个人。我仿佛—下子陷到了梦境里,想见到人,可—个人也见不着,似乎这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我不知道是该往前割去,还是转身往回走。她似乎也是这样。
远处,响起夏莲香的呼唤声:“陶——卉!——”
陶卉站起身来,朝夏莲香摇摇手,“我在这儿!——”说完,他转身走去,越走越快。到田埂尽头时,她索性小跑起来。
我觉得,在夏莲香呼唤她的时候,她仿佛夜晚在恐怖的荒原上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人的呼唤声一样而感到兴奋。我也是这样。
我久久未站起身来。我害怕被人看到我也在这条田埂上。过了很久,我钻进麦地,钻到了另—条田埂上。
傍晚,在谢百三的招呼下,我们聚拢来,一起往学校走。因为我会撑船,谢百三便让我把船撑回去。我撑得极认真,极卖力,因为船头上坐着几个女生,其中包括陶卉。我把船紧紧地靠着岸边,把竹篙紧紧地挨着船帮,一下一下地插下去,埋下屁股,双手抵着竹篙,直把竹篙抵得弯弯的像张弓。船上虽然装满了草,但还是在水上“扑哧扑哧”地行驶着。我总能在竹篙拔出后,又将它放在船后进行摆动,准确地把握它的方向,使船头既不撞到岸上去,也不离岸太远。水中的芦苇在船边弯曲下去,与船体相碰,发出刷刷声。我觉得自已很能干,也很潇洒。
走回去的同学早守在学校水码头上,等着下草。
我把船很准确地靠到码头旁,然后将竹篙从船的外侧插进水下泥里,又跳起来,双手抱住竹篙—用力,竹篙便把船牢牢地别在了岸边。
我累了,在船尾坐下。
当草下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马水清跳上船来,说已拴了绳子,不用竹篙别了,便把竹篙拔了,往岸上拖去。当我发现他的阴谋时,已经迟了。他看准了船上正巧只剩下陶卉与我两人时,突然用竹篙将船猛然推向了河中心。
我大喊:“竹篙!竹篙!”
马水清把竹篙拖到远处树林里去了。
这时天色已晚,船滑向河心十几米远,就瞧不清岸上的人了。我跳进河里,拚命向岸边游来。到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