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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瓦黑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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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有一种直觉——她在望着我的背影远去时,眼睛里飘动着失望与遗憾。可是,我没有回头,因为我没有根据,因为我天生的性格的弱点(自卑、害羞),必然使我不可能回过头正视她的目光。    
    我终于没有等到陶卉的回信。二十六日下午,我听到消息:陶卉提前拿了毕业证书,永远离开了黑瓦房,离开了我们,进城学医去了。    
    那个下午,便是我人生中—个历史性的下午。我记得那天的太阳,在天空挂着,像一枚剪圆了的银箔。    
    从黄昏,我直躺到第二天凌晨,十分安静。    
    近中午时,我去镇上,想去许—龙那理个发。在街头走着时,有人叫我:“林冰!”    
    回头—看,是谢百三。    
    “你怎么在这儿?”    
    “我去唐桥,帮人家盖座仓房。”    
    谢百三的辍学,是因为当时他父亲去世,他是老大,下有弟弟妹妹四个,家里实在不能再让他继续读书了。离校之后。他学了一门泥瓦匠的手艺。此刻,他胳肢窝里夹着的是—个麻布包,从里面露出了几把瓦刀的把手。他的身上,满是泥点与白灰。    
    “去宿舍坐—会儿吧。”我说。    
    “不了。我还要赶路,其他几个瓦匠都已经去了。”    
    我回过头去,一眼瞥见了那个我们从前常去的熟食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知道还有—块多钱,就说:“我们进去吃盘猪头肉,顺便说会儿话吧。”    
    他想了想,“好。”    
    我们坐下,等人有把猪头肉端上来。    
    “马水清好吗?”    
    “好。他前天回吴庄了。”    
    “你常去找刘汉林玩吗?”    
    “不常去。他忙。”    
    “陶卉好吗?”    
    “她进城了,就在昨天。”    
    “……”他就朝门外看。    
    他从学校出去才半年多时间,却老了许多。脸黑苍苍的,嘴上长了黄黄的、稀疏的短须,背也明显地驼了。    
    猪头肉端上来之后,我们就闷声不响地吃起来。吃到—半,他把筷子搁在盘子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然后打开,取出一张女人的照片来,轻轻叹息了—声,道:“春节,我就要结婚了。”他将照片递给我。    
    我接过照片来看,觉得那女子一般,并且有点老。我笑着说:“看上去,挺善良的,挺好的。”    
    他接过照片,看了看,放回本子里,又将本子放回口袋里,抓起筷子来继续闷声不地吃猪头肉。快吃完时,他说:“还是读书好。可是,永远也不可能了。”说着,眼睛里就有泪光。    
    我用筷子把盘中已剩不多的肉往他那一边拨了拨,“吃吧。”    
    “见了马水清,代我问个好。”    
    “好。”    
    分手时,他用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手竟是干燥的,干燥得发出声响来。    
    他走了,穿着过于臃肿的棉裤和棉袄。    
    我看着他,就像看见了我的明天。    
    理了发,我不想再回那个学校,直接去了吴庄。


第五部分这年秋天(7)

    第七节    
    将近吴庄时,天下起小雨来,雨里又夹了雪。这雪便如吸足了水的棉絮,沉沉的,一落地就化了。我沿了一条大堤往前走,眼前是一派冬日的景色:大堤两旁,是黑色的钉子槐,此时,枝枝杈杈,皆如铮铮作响的钢丝铁条纠缠在天空里;堤的左侧,是条大河,河水浑黄,偶然有条经久不用的木船拴在那岸边,七八只麻鸭在寒水中缩着脖子,在做迟缓的游动;堤的右侧,是棉田,那棉花秆还未拔出,呈褐色,一片连一片的,让人将秋的、夏的、春的记亿唤醒着;鸡声茅店,远处的模糊景象,更把这冬日的印象坚决地加强着。走到庄后时,地已泥泞了,我的鞋被拔去好几回,走得甚是费劲。—个走远道的行人,只得将—辆破旧的自行车扛着,在那不能滚动轮子的路上,滑跌着前行,衬出一个冬季阴天的难堪。    
    望着茅屋瓦房相杂的吴庄,我抹了一把头发上的雨雪,呵了一下已冻得发僵发疼的双手,心里涌起—股兴奋:马上就能进屋子里去了!    
    院门开着。我将鞋底上的烂泥在院门槛上刮掉,叫了一声“马水清!”没人应,便走进屋里去。我又叫了几声“马水清”,依然无人答应,想他大概有事出去了,肯定未走远,就在凳子上坐下了。    
    我踏进屋里,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只小小的炭炉。那炭炉放在墙角,鲜活的火苗将那一角映得红红的。这种天气,见着这么一只炭炉,觉得这个世界也真是不错。在安静的温暖里,我看到了那张擦得—尘不染的八仙桌上,已放了—碗煮鱼。那是两条黑脊背的大鲫鱼,盛在一只青花鱼碗里。这地方上,讲究冬天吃鱼冻,因此,总是在食用前将鱼早早煮了出来冻着。那鱼冻像胶一样,我想像得出来,它在筷子上时,一定是个颤颤巍巍的样子。    
    还有一小蹀咸鸭蛋,那蛋黄正渗着金红色的油。另有一盘水芹菜拌黄豆。这地方上只吃水芹菜,这水芹菜的根是洁白的,像柳树须似的白。我再观察屋子,只见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个乱处。我心里就在想:莫非是舒敏又搬回来了?    
    院门口出现—个人,却是丁玫。她提了一桶水,掠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问:“屋里是谁呀?”    
    我走到门口,“是我。”    
    “是你呀!”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觉得先把水倒进水缸里去再讲话较为合适,便拎了水桶,直接去了厨房了。    
    我在门口站着。    
    她倒完水,没有立即出来,似乎还在厨房里收拾了—会儿才出来,问:“这么晚了,你从那儿来?”    
    “从学校来。”    
    “天这么冷,走这么远的路来这儿,有急事吗?”    
    “没有什么急事。他人呢?”    
    “大概去舒老师那儿了。”她没有进屋来,而是拿了一把扫帚扫院子。她扫得很仔细,动作很均匀,很好看。冬季里的女孩大概是最好看的。眼前的丁玫,眼睛乌亮,—脸红扑扑的,将暖洋洋的生命气息散播在这冬季的院子里。我站在那里,无缘无故地想起了马水清那副微微驼背、浑身没劲的松软样子。    
    丁玫扫到柿子树下时,抬头望了一眼空树,“你是来摘柿子的吗?”未等我回答,她又接着说了—句,“现在是冬天了。”    
    就又扫开去。    
    我用袖子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又擦了擦脸,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她说:“我到院门口去等等他。”    
    站在院门口时,我希望能立即看到马水清。    
    丁玫扫到了院门口,停住了,说:“你们真好,啊?”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她扫完地,就进屋里去了。    
    过了—会儿,她也走到院门口来眺望路口。“听说舒老师要调走了。”她说。    
    “是吗?”    
    “舒老师人挺好的。”    
    “挺好的。”    
    “外面很冷,进屋去等他吧。”她见我没有进屋的意思,又说了一句,“进屋吧。”    
    在我跟着她走进屋子时,她们随意地问了我一句:“你们家经济好些了吗?”    
    “……”    
    进屋后,我就在凳子上很不自然地坐着,望着门外。    
    丁玫说:“我到河边淘米去,熬粥。”便走出了院门。    
    我回头看了一眼桌子,见上面的菜不在了,只摆着一盘咸菜。    
    丁玫回来时,我说:“我不等他了。他回来了,你告诉他,老师让他立即回学校。”说着,我就朝门外走。    
    “等他回来吧。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不了。”    
    “那我可不管。他回来怪我怎么办?”    
    “我到小学校去,找一找他。若找不到他,等他回到学校,我自然会对他解释的。”我已走出了院门。    
    丁玫追到门口,“林冰,明年秋天,别忘了来摘柿子!”    
    “欸——”我答应了—声,头也投回。    
    那时,雨完全没有了,雪正在大起来。我走得很快,—会儿工夫,就出了庄子。又走了几十步,我掉头看了一阵那正在大雪里的吴庄,在心上说:别了,吴庄!    
    走上大堤时,那雪泼泼辣辣,一副一心一意要把大地覆盖起来的样子。我迎了风雪,一路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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