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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通天冷声问道。
“太上立下道旨,不让穹天君圣出手,说是怕坏了轮回,可为何圣人就能出手。莫非圣人出手杀穹天,还不及穹天出手的威力大。”
话音落下,垂天道上诸强神情微滞,这么明显的矛盾,才华高绝如他们竟无一人想到,或许是因为慑服于圣人尊威下百多年,久得让他们有些麻木,渐渐失去了那些质疑和反抗的念头。
“是啊,为何圣人能出手。”
冷漠中透着沧桑的话音传出,脚踩五色云座,孔宣看了眼通天,嘴角浮起冷漠促狭的消融。
“因为我们是圣人。”
通天不假思索,开口说道,背后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落于手中。
“原来这样。那么,你来此是代太上杀人了。”
“正是。”
“你通天自认能杀得了我?”
孔宣笑了,天地穹宇第一杀神醉酒时已可怕如斯,谁也不知清醒时候的他会怎样。而眼下,满身沧桑落魄随风涤去,孔宣立于云头,仅剩的那丝醉意也荡然无存,头顶的那片天穹渐渐泛起血色,血海波澜却比那漫天红霞还要赤红无数倍,便连垂天道上的穹天君圣们也止不住心中压抑,更别说长安城里万千庶民百姓。
今日所见所闻,对于大唐臣民来说虽算得上亲见仙颜,可更像是那永远无法驱散的噩梦。
“通天,你的确能杀我,可当你杀了我后,长安城里的强者亦能杀你。屠圣呵,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挡。”
话音落下,垂天道上的强者们神色微动,转尔又恢复平静。谁都知道孔宣的厉害,既然准提奈何不了他,同样是圣人的通天亦没有十成把握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斩杀孔宣,若他强杀孔宣,势必会受伤,而且他的伤绝不会像那年平天给太上留下的那般微不足道,受伤的圣人对于穹天、君圣们来说,比之世间任何奇珍异宝还要诱惑。
“或许吧。”
通天缓缓点头,认真的说道。
“所以我不杀你,我杀的是他。”
目光飞起,直落向周继君,通天手中的长剑轻轻晃动着。
“后辈,你可敢接我通天一剑。”
平淡、冷漠、丝毫不张扬的话音回荡在长安城上下,可上至穹天、君圣,下至庶民百姓都只觉得雷声滚过耳边,仿佛来自天穹高处,压迫而下,震得心头惶恐不安。
“通天你……”
孔宣还未道出,就被通天打断。
“我只出一剑,一剑落下我便不再过问……不论生死。”
通天望向周继君,目光淡然如水,可他手中的长剑每摇晃一下,就牵动高天千百星辰随之颤抖,圣人之威可慑日月星辰,更何况是以战斗闻名的圣人通天。
天地穹宇有五位圣人,修为实力相差无几,可论及战斗技巧,当属通天第一。通天的剑……
深邃的目光落向那柄诛仙绝剑,孔宣的瞳孔微微一缩,上古时候存活至今的强者寥寥无几,他孔宣便是其中一个,经历过上古大战、轮回远征的孔宣又怎会不知道通天的剑,那柄剑下亡魂无数,玄天数十万,穹天近万,君圣千百,更是有一位圣人的亡魂。君圣之上,圣人无敌,能斩杀圣人的圣人又会有多厉害。
“我只出一剑。”
通天看向周继君,重复着,极其耐心地说道。
垂天道上诸强面色复杂,杨戬沉默,通风皱眉,洛继伤紧紧拽着双拳,掌心中竟隐隐溢出汗珠。
封神轮回中那场战事早已传遍天地,谁到知道通天曾一剑斩杀三穹天,重伤三君圣。通天口中的“只出一剑”听似轻巧,可他一剑落下,数名君圣合力都只有落败的份,强如覆海君圣者也无法避免,若这一剑斩向君公子,便是他越级挑战的战果再多,独战群强的风头再大,可这一次也绝对无法避免身陨的下场。
冷风拂过,冬末的长安城本没多冷,至少在那些穹天、君圣看来,可眼下却让他们心中生出浓浓的寒意。
冷风拂过天头那衫白衣,袍袖鼓鼓翻滚,良久,那柄曾经斩落天宫上百仙神杀得东海染尽血腥君子剑缓缓滑出袍袖。
“好。”
哗然声大起,垂天道上的穹天、君圣,隐于长安城的诸强再忍不住,齐齐轻呼了出来,也不知是震惊还是激动。
百年前,君公子尚默默无名,百年后,他已成就一方巨头,而眼下,他即将要和圣人交手,虽只是一招一剑,可只要他能在通天的剑下保全性命,便已是一场大胜,至少对于天地间怀着野心的强者们来说如此。
“好。”
通天点头道,平举着那柄寻看似常无奇的宝剑,拾起衣袖轻轻擦拭着,脸上满是虔诚之色。
见状,在场诸强无不讶然,却只有孔宣面色平静。
通天非是多看得起那君公子,也非是多看重这一剑,从通天第一次拎着诛仙绝剑踏上天地穹宇大舞台,他便是如此。虔诚于他的剑道,虔诚于他的战斗,无论对手是谁,是强是弱,他都会全力以赴,这是剑客的傲气,也是剑客对战斗的尊敬,只有毫不留情的全力出手,方才对得起他通天的战道。
“开始吧。”
通天抬起头,开口道,陡然间,眸中溢出一丝可媲日月的光芒,手中的长剑缓缓举起,就这样向天头的周继君斩去。
朴实无华的一剑,似乎仅仅是随手一斩。
洛继伤皱起眉头,眼中浮起几分疑惑。
莫非那圣人通天有意放过君公子,这一剑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片刻后,洛继伤心中的疑虑尽散,若放在从前,见着如通天般的强者出手,他定会生出战意,可眼下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脊背留下,心底满是难以撕碎的恐慌,怔怔地望着天头那一剑,挣扎、煎熬着,可却始终无法生出战意,哪怕是半丝。
圣人者,天地穹宇皆为其臂膀,日月星辰为锋芒,通天一剑斩落,偌大东胜神州竟摇晃了起来,匍匐在横空出世的那一剑下。山崩地裂,海漠翻滚,剑若长虹,亦像是从重天上拉出来的那条天河,放眼望去,整个东胜神州都是诛仙绝剑的影子,铺天盖地,万生万物皆沦陷其中,让众人只觉得有万千话语堵在嗓子眼,却又不知如何道出。
若能描述出,这也就不是圣人的剑了。
第六百七十七 通天的那一剑(下)
(今天两更一起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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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绝剑,锋芒难撄。
连垂天道上诸强都觉得恐怖如斯,更别说锋芒所指的周继君。剑气未至,剑力未至,剑身未至,光是那乍现的锋芒就已让周继君头皮发麻,心神不宁。
别说自己了,就算偌大的东胜神州也会在这一剑下沦落。
心中生出难以为敌的感觉,周继君不再多想,手握君子剑抽身疾退。诛仙绝剑在前,周继君在后,眨眼的功夫已飞出上百里,脚下府城山河飞退,又是几个弹指,周继君已逃出大唐。大唐之北是上百群山,周继君缩地成寸,匿于山中,可那柄杀气懔然的长剑掠过,群山无不化作齑粉碎屑,转眼后已成一片豁然开朗的平原。周继君继续奔逃,转眼千多里地,却已来到东胜北部边际。
东胜神州之北有大海,为沧海支流,将东胜神州和北俱芦洲分隔开,海面上波光粼粼,宛如圆镜,细细看去,那海水都已结冰。周继君飞奔于冰海上,就见远处行来上万巡海夜叉,夜叉身后还有数十龙鲸战将,却是在操练阵法。而在更远点的地方,依稀能看见一座方圆百多里的大岛,岛上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宫殿。周继君一看便知这里定是千十七的地盘,放在往日或许还会去“拜访”一番,可眼下他忙着逃命,哪还有心思理会。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大兴紫龙海域!”
一名摇着令旗的龙鲸战将见到疾飞而来的周继君,神色陡变,刚想下令让夜叉们将那人拦住,可转眼后,就见天头又掠过一道白影,那影子似从极远的地方飞来,横亘万里,隐约间携着浓浓的杀气。那龙鲸战将微蹙眉头,刚想说什么,就见那凝于白影上的杀气忽地脱落下一丝,却仿若万钧巨山般砸向大海。
数十龙鲸战将、上万夜叉齐齐被那丝杀气笼罩,全身僵硬,宛若木雕,下一刻,纷纷化作血泥跌入冰海。
一退再退,周继君已遁至北俱芦洲之北,穿越两大部洲,可通天那一剑却没像周继君所设想的减弱几分,只是偶尔掉落几丝杀气,搅得两洲之地天翻地覆,可与其说是通天疏忽,倒不如说他是有意震慑周继君。
就算逃到别的洲地,也无法躲过这一剑,如此下去,待到我力竭,便是我丧命之时。
周继君暗道,然而当余光瞟向身后如影随形的长剑,刚刚升起的那丝战意瞬间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