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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金乌将沉,城门楼的影子在平地上幻作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事。只闻马蹄声声,自那怪物身上碾过,竟不作丝毫停留,即便城门下一个小姑娘带着哭腔喊的一声哥,也没能让那一人一骑的身影有何凝滞。
众人看着这一人一马慢慢消失在夕照远林中,方悒悒回身。老魏笑骂道:“阿草今日可是改了性子,居然敢在城门洞里骑马。也不怕犯了刑律,把他捉了,又是一阵好受。”
莫矶闻言一惊,转身再看城门外的那片红烧林,却哪看的见人影,喃喃道:“怎地一出这京师,便如此欢喜肆纵?难道这地方果真如你所言不是人呆的地方?倒像是那些朝中心存隐念的老臣,什么一入此间十余年,脱得羁绊……”此念一起,马上摇摇头,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无论如何扯不到这上面来。
正思琢间,那凉州贩马的谢晓峰,小谢公子颇不识趣的凑了上来,讷讷道:“怎么和那位仁兄方一相识,他便走了呢?真是不巧。”不过看他的言语倒没什么遗憾,马上转过身来对着春风恭谨道:“原来姑娘叫作春风,在下凉州小谢……”
春风此时心中离愁难消,哪知偏偏旁边多出个无趣之徒老是打扰本姑娘的伤离之情,让这眼泪也流的不尽兴,不由面上稍露烦色道:“公子请自重。”跟着莫矶转身离去。
凉州小谢一愣,立在原地,看着这女子身旁一表人材的莫矶,喃喃道:“原来已经有人排队了。”却仍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春风一个小姑娘家,几时见过这种登徒浪子,不由又气又恼。莫矶侧身瞄到她脸上不喜,转身站在那凉州小谢身前三尺,伸出手掌,冷冷看着他也不说话,却自然有股说不出的威吓之意。
凉州小谢似乎是受了一惊,喃喃道:“在下初来中土,实不知种种礼数,只是……只是看着姑娘……俺便……”
春风见他面目虽然可憎,但形状滑稽,一句话竟骇得分成了数段,不由卟哧一笑。那小谢见她兀自挂着泪痕的面上笑容忽展,直如那雨后映日梨花,不由痴了。
春风见他痴状,假作好心提醒道:“你那辆不像人坐的马车还在后面呢。”
谢晓峰一醒,躬身谢道:“多谢小姐提醒。”转头吼道:“老龙,还不快点儿跟上来?”接着转身笑道:“俺这仆人全名叫天外飞龙,一身好武艺,平生最爱打抱不平,倒有我这个主人的几分性情……”竟是处处不忘向自己脸上贴金。
话还没完,在一旁听着的春风倒是先笑了出来,心道这仆人的名字不止响亮,简直……实在是太有趣了。
此时京城之中,春风一人当头,莫矶仍是像在公事巡查般严肃地跟着行走。二人身后不到方寸地,有个衣着华贵却天生带着股无赖气息的年轻公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更为人称奇的是,一个大得有些骇人的马车远远的吊着这三人,马车上一个满脸沧桑却自有一份威势的中年人正百无聊赖地敲打着车辕,这人大约便是西凉小谢口中所言武艺高强且好打抱不平的仆人老龙。
京城百姓虽说见多识广,但这样一个奇怪的队伍仍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只见街旁行人眼光随着队伍的前进而移动,一些妇人也在房檐之下驻足而观,还不时地指指点点着,脸上露出好笑的神情。
当这些人已然将成京城又一新景之时,江一草一人一马早已踏过了城门外那几里宽的密林,不多时便瞧见土路尽头处,夕阳映照下的那座孤伶伶的离亭。
此时天已将晚,亭中似乎还有一个瘦削的身影。
得得马蹄声中,一人一马迅疾驰进。那身影也从亭中行了出来,清瘦身上是一身黑衣,浑身笼着份冷冷的感觉,头上戴着一个短檐笠帽,将将遮住了口鼻以上的面容。看到此人,江一草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胯下坐骑并不减速,只是伸出只手去。黑衣少年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也是带了丝笑意,也将手伸到半人高的地方。
马儿速度极快,二人交错不过也就电光火石般一刹,却就在这一刹中,二人双手相握,少年竟被江一草带了起来,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稳稳地坐到了江一草的身后。
“走了?”黑衣少年问道。
“走了。”江一草回头看着身后笼罩在霞光之中的京城城池,淡淡道。
第四章 清江
江一草是个孤儿,自幼不知父母身在何方,即便这姓名也是十年前随意所取。身为浊浊尘世中一孤儿,尤其是一年幼的孤儿,似乎就注定了被四处转卖的命运。他已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初通人事,但自从那天起,他便决定不再被人卖了。
于是在一个冬夜里,他从那山间不知是第几任“养父”手上逃了出来,然后在白雪笼罩的一间破庙里碰见了几个稍微比他年长的小乞丐正在烤着从地里偷来的红薯。
如果是英雄好汉的相遇,恐怕在说书先生的嘴里只怕要说成什么“天色将白,雄鸡唱晓,有谁知几位少年就在什么水畔结成莫逆……”
但这些太平世中的小乱离人的相遇,却只是意味着大家共同开始了鸡鸣狗盗的日子。
少年们毕竟年幼体弱,虽然打起架来都是狠不要命的角色,却也在这偷盗路上吃了许多苦头。不止一次从狗嘴里逃生,从高墙上觅活路,更常有被棍棒教育的共同经历。每当大家在破庙或是什么地方躲着世人,生上堆火,炫耀着自己腿上的伤口时,都会在暗地里觉得这种日子大概是没个头了,除非年纪再大些,由小偷转为大盗……然后吃香的,喝辣的,最后被官府捉去,饮上一海碗断魂酒,喊上数声十八年之后云云。
幸好上天并非全然瞎了眼睛。某一日,他们被一群拿着带泥巴钉钯的村民们赶的慌不择路,跑到了映秀镇;然后上天忽然像睁开了眼,让他们鬼使神差地钻了一座宅子的狗洞;又非常够意思地在这所宅子里安排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江一草每当回忆起少年时的日子,往往都会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对自己不错。
但有时又觉得老天爷实在很不是东西,偏偏要在自己过上几年好日子之后,用那种骇人的方式,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方式夺去了也许本来就不应属于自己的幸福。
逃出映秀镇的十年里,他牢牢记着先生当年教给自己的道理:“生活,原本就应该是简单而快乐的事情。”
于是他规规矩矩地活着,每当夜深人静,一丝复仇的火苗将起时,就恶狠狠地掐熄。如此平淡度日,这些年来倒也没出什么事情,只是多了个妹妹,又在几年前遇见了阿愁。
遇见阿愁,本身就是一件极奇怪的事情。很难让人相信,西山国靠近雪域边上那座小东山上的老人竟是如此的固执,又有如此的神通,竟能找到万里之外还是巡察司外围一个小伙计的自己,而且还像四十年前一样,把自己最小的徒儿送来给自己当仆人……只是自己并非四十年前意气风发、气吞天下的帝师大人,而跟在自己身边的阿愁,自然也不可能再重复山中老人当年的模样。
江一草并不想做些什么,也不想改变些什么,直到他在南边高唐郡边上因一时之气触犯了刑律,而数年之后,那事情的余波,终于到了京城。
他此次能从这官非中脱身,实是托了莫矶不少力,但心里亦是清楚,莫矶身份尊贵,按察院里的那几个老人定是不能容许这种可能会在他仕途上染上污渍的事情发生。自己得莫矶之助时,只怕就是天下人人畏惧的按察院取自己小命之日。
他向来怕死,但这并不意味着面对着死亡威胁时,会吓得不知所措。他深知已给那位其实很难交心的贵公子朋友惹来了不少麻烦,自然不愿将此事告诉他。反正面对死亡轻身脱逃,这一向是他兄妹俩,以及此时坐在马背上他身后的这位阿愁的拿手好戏。
当莫矶在前日午间用自己父亲的名义从刑部里取了海捕文书,又到按察院悄悄毁了那个南方小县城发出的文告时,江一草就已经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事情正在针对自己发生了。于是他让这几年里结识的西城老大符言帮忙,攀上了具体经手此事的一个佥事,许以大数目,假意要巴结按察院,供一个人手办事。于是这般,阿愁便随着符言进了按察院,成为了按察院不方便出头时,负责出手结束目标性命的“木”人。
事情其实很简单,江一草皱着眉想,甚至还可以说有些搞笑,杀手竟然是被暗杀者自己想办法送去的。但他又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莫大人又岂是如此好糊弄的角色?早上在天香楼让莫矶离开,以给杀手留下时间,这本是自己意料中事�